第102章大雨(二)
发现他入睡,琴声渐停,她放下琴悄悄地走向他,目光饱含温情,手中却握了把匕首。玉婷和玉柔虽然是丫鬟,但对她来说却比亲姐妹还亲,若李怀臻不死,她们就会死,她能怎么办?
他是原著的男主,是所有事件的中心,若他死了,估计一切都结束了。
但是他死了,就真的能救回两个丫头和全家人吗?握匕首的手在颤抖,坚刃已经对准他脖颈的大动脉,可惜——怎么都下不了手。
李怀臻只是忘记了她,方才会对她绝情,她想明白,收起了匕首。
这时,桌边的人动了动,竟有醒来的迹象,她略显慌张地退后几步。
他醒来,却不看她,而是看了眼昏暗的窗外景色,道:“竟然这么晚了,朕先走了。”
她收起慌乱的心思,恭敬道:“皇上,慢走。”她慌,是想李怀臻当时是在假寐,还是真的刚醒?
他就差一步就能踏出门,却转身,叮嘱一声:“风轻扬,朕会安排你过两天再见韩千山一面,届时便是你行刺之时,你准备一下。”
这意味着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风雨交加的夜晚,雨下得淅淅沥沥,风轻扬目送他离开。
韩千山让她杀李怀臻的目的很简单,若她成功刺杀也就罢了,可一旦失手,她这个越国人行刺国君,则和武国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她说是韩千山指使也未必有人信。
*
本该一派欣欣向荣的长乐宫,现在却看起来清冷寂寞。
一声脆响,茶几上的一杯装满茶水的茶盏被林浅愤怒地掷在地上。她怒气冲冲地说:“你们快将我父亲叫来,快啊——”
在焦急的等待中,林浅总算在雨天的夜里等到了父亲林宗。一看见慈爱的父亲,她便觉得万分委屈,自己母亲在大婚之日去给李怀臻下媚药,结果便宜了风轻扬。
母亲靠不住那便只能靠父亲。
她梨花带雨地让所有宫人都退下,对着父亲说:“爹,女儿这个皇后当的委屈,自女儿当上皇后,皇上几乎都不来看女儿,他这些日子以来不是在涂雅娜那里,便是去风轻扬那。风家都成叛贼了,但是皇上却还心念着她,爹,女儿该怎么办呢?女儿才是这个中宫之主啊!”
林宗理解女儿的委屈,自古以来,若皇后得不到皇上的宠爱,那么皇后之名便是名存实亡的。他没有林浅这么着急,尽量安抚道:“女儿放心,爹爹已经部署好了,风轻扬她活不了多久了。风家再也嚣张不起来了,你姐姐很快就能真正安息了。”
林浅哭诉:“可就算没有风轻扬,还有那武国来的涂雅娜啊!”
“为父为官十载,看的出皇上的野心绝对不在于越国耳[1],皇上怎么可能会真心看上一个敌国的哑女,这不过是他拖延武国使节团回国的时间罢了。”
“您说的是真的?”
“女儿你只需做好一个好皇后该做的,其余的事为父会来做。”
……
两日后,是李怀臻让她行刺的时候。
东宫之内,安德和曹影陪风轻扬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她将最易行刺的道具都带上了。
安德见她沉默不语,道:“娘娘放心,皇上他已经做好了部署,娘娘只管放心大胆地去做,后续都有皇上在。”
李怀臻怎么会容许她失败!风轻扬苦笑:“你们总称我为娘娘,其实我算不得什么娘娘。”她只是一个被废弃的太子妃而已。
安德摇头,没做解释。
“该出发了。”曹影道,他伪装成武国的一名卫士,也就是之前驾马的那个车夫,“先委屈娘娘,扮成武国卫士,随属下一同出宫。”
就算有涂雅娜在宫中打点,武国使臣团的人也是不能够在越国的皇宫随意行走的,武国人只能走一条被准许的路出宫,风轻扬要穿上武国的卫士服跟着曹影走那条路离宫。
安全出宫以后,她再换上自己的衣物,她此次出宫见韩千山的名目是告诉韩千山,她愿意与他合作刺杀李怀臻,实际却是她要杀了他。
驿站正厅,香炉烟袅袅。
韩千山摸着一个暖手炉,见她进来问:“风大小姐,这么快就考虑好了?”
她走到一火炉旁,道:“我想尽快。”
“嗯,风家的人都还在天牢之内,这日子肯定不好过,不知道能否熬过今年冬天。”
天牢条件极差,她就是担心家人熬不过这个冬季才会这么着急,而且她记得原著的大结局中,她和全家就死在一个冬季。
“韩大人,我也许能够接近李怀臻杀了他,但前提得韩大人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您走近点,我再告诉你。”
韩千山离开自己的位置,向她走近,看似毫无防备,嘴上却说:“风大小姐可别想耍什么花招,以你之能耐还对付不了我。”
“韩大人多心了,我怎么会想对付韩大人,我家已经是叛贼,我也不可能相信李怀臻,现在能够救我家人的就只有您了。我是真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韩千山走到她面前,主动将脑袋凑过去,她立时将袖中的匕首取出,正打算刺他后背,握匕首的手却被对方握住,韩千山冷笑:“风大小姐就想这样刺杀人,是否太小儿科了?香炉里的烟被人动了手脚,你真当我不知道吗?”
房间内的烟本该被李怀臻的人加入了化功散的成分,按理说韩千山吸入后是使不出武功的,却没想到他早就已经发现了。
刺杀行动暴露,风轻扬却一点儿也不着急,脸色平静的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想杀你?”
话闭,后方的窗户被打开,蹿进一群越国的士兵,带头的人是李怀臻。
韩千山见形势不利,一手握着风轻扬的匕首,一手扣住她的脖子,以她为人质,道:“越国的皇上大驾驿馆,这是想要我们这些使臣的命吗?你是想引起两军交战吗?”
李怀臻看她被挟持,神色冷漠。
韩千山继续说:“越国皇上机关算尽,难道没考虑到我们接那两个宫女的过程太容易了吗?难道不是你将那两个宫女送到我手上吗?”
等一下,玉婷和玉柔是李怀臻故意放跑的,是他故意让武国使臣带走的?为什么?他难道没想过韩千山可能会以玉柔和玉婷威胁她吗?
“那两个宫女是朕用来考验风轻扬刺杀决心的工具,两个丫鬟和全家人,孰轻孰重,风轻扬她分的清。韩千山,风轻扬的命,对朕来说,不足为重。”
“是吗?”韩千山冷笑,“风大小姐,我原本没打算要你的命,但是有人要你和全家的命,那么我顺便送你一程。”
风轻扬因李怀臻的话而感到心寒,但她实在没有心寒的理由,原本就是她选择让他忘情的,而这时她更在意的是韩千山的话,不是韩千山要她和家人的命吗?难道还另有他人?
就在韩千山拿着匕首的手要用力时,风轻扬赶紧道:“李怀臻,你别忘记自己的承诺。”
这样的危急情况,她已经面对过一次,那次最终连累了先皇,如今再面对,她早已做好了准备,怎么样韩千山都得死在她手上。
火炉就在自己身旁不远,说是迟那时快,她丢了一小块“□□”在火炉中,她死韩千山一样要死。她找的□□攻击范围只在自身周围,只有离自己近的人才会被炸伤。
一道艳丽的火星从火炉上冒起,韩千山立马放开她,往后一退,退到了安全地。
李怀臻将已经认命的她拉至身后,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她投进火炉的不该是□□吗?可为什么没有爆炸而是只泛了点火星?她和韩千山都安然无恙。她很快意识到李怀臻一定在其中动了手脚,对啊,行刺的东西都是曹影和安德准备的,李怀臻不可能不知道她都要了些什么东西。
韩千山看着他们,道:“好好好,李怀臻,你可知杀了本使的后果?”
后果就是不仅武国会来进犯越国,其他国家也会联合起来对付越国。
“朕无畏。”李怀臻举起定坤剑便向韩千山刺去。
若他亲手杀了韩千山,那么两军交战无可避免,越国很可能会不敌几国的联军,风轻扬不能让韩千山死在他手上,韩千山要死只能死在她手里,她着急地去抢剑。
但是他的剑太快,而韩千山竟然根本没有躲避,似乎就是等着李怀臻的一剑。
最终,风轻扬好不容易握住了剑柄,而同时,锋利的剑锋已经刺入韩千山的心口。
韩千山用尽最后的力气,豪迈的说道:“老臣无愧于武国……”练武之人的声音大多是粗犷的,就算在将死之际,声音都能力透门窗。
门外的武国士兵听见韩千山的声音,有一人推开了门,看见李怀臻持剑刺死韩千山,大叫道:“越国皇帝杀使臣了——”
[1]耳,表示语句的停顿或者结束,相当于“啊”、“也”、“了”。例如:
田横,齐之壮士耳。——《资治通鉴》
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史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