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丞相的背影,必然早早便等候在此。不知为何,玉唯忽然想起来张良拾履的那个故事,生怕谢丞相回头说一句。
“你们来得太晚了,明日某时某刻,再来此处。”
就在玉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身边的二皇子已经上前,微微施礼。
“丞相大人,是本殿的罪过,让您久候了。”
玉唯微微一愣,缓缓点了点头。
不论如何,二皇子这谦逊的态度还是不错的。
谢丞相回过头来,在二皇子身上打量了一会儿,便看向了玉唯。
玉唯微微垂下头去,嘴角含笑,像一个普通的晚辈那样任他打量。
谢龚泉道:“我思虑许久,如今只想知道二殿下可以给我什么?”
二皇子下意识的看了玉唯一眼,玉唯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二皇子收回目光,站在阶下,恰好比谢龚泉矮了一头。
他说道:“若来日我得登大宝,必然会保证谢氏门楣,无上荣耀。”
谢龚泉扯起唇缓缓地笑了。
“二殿下,老臣在丞相的这个位置上坐不了几年了,而且我膝下无子,只有两个女儿。”
二皇子愣了一下,都说谢丞相与夫人恩爱,宁愿后继无人也不肯纳妾,更不肯休妻,如今听谢丞相这么说,似乎是真的打算守着他的夫人坐视自己绝后了。
但恰恰是这样,反而让他更加安心。一个没有子嗣的臣子,即便权柄通天,也翻不出太大的浪花来。
这样想着,二皇子说道:“若是丞相大人不弃,愿立府中二小姐为后。”
玉唯站在身后听着,皱了皱眉头。
谢丞相两个女儿,一个已经嫁给了二皇子的父亲,若是谢绮然再嫁给二皇子,那算什么辈分呀?
二皇子说出口后不觉得有什么,此刻忽然醒悟,隐隐后悔。
谢丞相叹了口气。
“老臣一个女儿已经做了皇后,不愿让另外一个女儿也步上同样的道路。”
二皇子讪讪地笑着,点头称是。
谢丞相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二皇子不由有些急切。
玉唯这时走上前来。
“丞相大人,不如我们开门见山,您说说您的条件。”
谢龚泉的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玉唯感觉这视线竟然有几分尖锐,但她的脸上依旧维持着一派淡然,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端倪来。
摘星楼上凉风习习,偏头望去便能看见云梦城入夜的景象。
谢龚泉负手而立。
“老臣有一案想翻,若是来日殿下得登大宝,帮老臣翻了这个案子,这就是老臣的条件。”
二皇子听竟然是这么个要求,松了口气,赶紧问道:“不知道丞相大人想要翻的是何案?”
玉唯看见谢龚泉的眉头皱起了一瞬,随后他淡淡道:“此事日后再议。”
见谢龚泉不想说,玉唯与二皇子虽然好奇,却也没有逼迫着问下去。
“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们的约定就此达成,老臣便告退了。”
谢龚泉说完施了个礼,便从另一头走下了摘星楼。
二泉子皱着眉头,依旧在思索。
“这些年来有什么案子同谢丞相有关吗?”
玉唯淡淡一笑。
“殿下都不知道,那我便更不知晓了。时间不早了,殿下回去吧。”
二皇子赶紧道:“先生不同我回皇子府吗?”
玉唯摇了摇头。
“今日已经没有什么事了,等到我们与丞相府的联系接通,我会再来找殿下。”
说完,两人便在月色下分别。
走下摘星楼之后,玉唯的目光忽然变得冷锐了起来。
看来是要查一查,这些年来究竟有什么案子与丞相府有关。
玉唯独自一人,披星戴月,走在回云王府的道路上。
就在转入一个胡同口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去,呵斥道:“谁?!”
三道人影不知从何处落在地面上,左右两人搀扶着中间的人,终于让他站稳。
借着月色,玉唯看清了那人的脸,微微挑起了眉头。
“谢丞相,不知丞相大人竟也有这种尾随的癖好?”
谢龚泉整了整衣衫,不再年轻的脸庞在月色下依旧勾勒出几分旧时的英俊容貌。
他嗓音清淡。
“殷先生,我觉得我们需要谈一谈。”
玉唯眉眼淡扫。
“难道刚刚我们只是在说闲话不成?”
谢龚泉道:“殷先生何必在这里装糊涂?难道你便是真心辅佐二皇子吗?他不过是你的一个傀儡罢了,有什么真正的合作,自然只需同你谈,万一不小心让二皇子知道的太多了,说不定还会被杀人灭口呢。”
玉唯轻笑。
“原来丞相大人是发了善心,担心二皇子呀!”
“这些皇子如何同我无关,殷先生若是不想谈,我这就回去了。”
街道昏暗,因为害怕被巡防营的人看见,不论是玉唯还是谢龚泉几人都没有提灯。
谢龚泉毫不在意地向她走来,指了指一个僻静的角落,竟不打算让侍卫跟着。
“丞相大人不怕我对你不利?”
谢龚泉不屑的一笑。
“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殷先生不必再试探,我远比你想象的要有诚意。”
两人缓步走到角落里,玉唯道:“如今可以说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丞相大人对于我,还真是莫名的信任呢。”
“因为我们有一样的目的,不是吗?”谢龚泉的眼中划过一抹暗芒。
“你想要的,难道不是皇帝的性命?”
玉唯眸色一颤。
果然!
他果然恨皇帝!
不过玉唯想要的并不一定是皇帝的性命,只是如今他们所作所为,或者迂回铺垫,终究是直指皇帝罢了。
在这个世上得到皇位的方法除了杀戮,不是还有禅让呢吗?
虽然是假的,也是逼迫的,但是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他日史书工笔给小王爷背上一个弑君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