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两把斧
楚源笑,“我以为你不许我去呢。”
“是不许你去,我问你,程安家就一个孩子你可以抓来,程府里头的小毛头可是有好几个,你知道哪个是苏夫人的亲孙子?万一抓错了人,不是白忙一场,所以这次我去,你留下看孩子。”
楚源沉吟了一番,看了看床上的小孩子,“我们俩一起去,你负责认人,我负责抓,我的身手好一些。”
刘成林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论身手他却是不如楚源,他逞强只会误事,遂点头同意了。
两人互相检查了一番,趁着夜色尚浓,翻身进了程府,程府自有看家护院,这次多亏了刘成林,楚源才能更快的摸到程家大爷的院子里头,他的孩子刚五个月,就养在他们夫妻的院子里头。
楚源很快就将孩子偷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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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发白,刘成林道,“你就住在这里,我去弄点吃的过来。”
楚源点头,又道,“弄点白面过来,两个小的也该饿了。”
才说完这话,就听里头孩子哼唧着哭了起来,且是一个哭,另一个跟着也哭。刘成林如同火烧屁股的跑走了。
他也没回自己家,而是翻院墙进了东邻的一户人家,从人家家里摸了些面饼,又挖了一大勺白面,一边挖面一边想这京城大概跟他们兄弟的八字不合,一个个的过的都不顺遂极了,也亏了他家里不怎么显赫,要是摊上楚家或者程家这样的家世,又没有爹娘护持,那才叫倒霉透顶。
楚源给两个小的把了尿,抱到厨房,厨房里头没有米面,却有柴火,他从院里的井里打了水,烧了一锅水,刘成林一回来,就先弄了一锅面糊糊,吹凉了,两个人正好一人喂一个小家伙。
天色终于大亮,两个孩子吃了一顿,又哼唧着睡了过去。
刘成林低声道,“我今儿当半日值,晌午我就过来。”
楚源摇头,“白天你不要过来,文祥今日过堂,你还是过去看着些的好。对了,这个印鉴你拿去,可以凭借这个从钱庄一次取三千两银子,你取出来,也好上下打点,若是三千不够,你再多跑几家钱庄就是了。”
转身走到床边看了看睡着的两个小子,程安家的孩子手上戴着两个小铃铛,苏氏的孙子则戴着一块玉佩。
楚源将那铃铛取了一只下来,交给刘成林,“若是程安在堂上犹豫不决,你悄悄扔到他身边,震慑一下。”
刘成林点头放到袖袋里头,迟疑了一下问道,“我要不要去跟程老爷子说一声?”
楚源摇了摇头,“就像二皇子所说的,至多保住文祥的命,程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些,他总不能不顾忌程府上下,你说了,只会叫他更为难。”
虽然话是这样说了,到底还是从程府小少爷的脖子上摘下玉佩,“你将这个包在礼盒里头送到程安家吧,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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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的奶娘天亮被尿憋醒了,这才发现小少爷不见了,急的一下子叫了起来。
很快程家上下就知道了。
在程家眼皮子底下将人偷走了,女眷们即惊又怕,苏氏刚喊了管家过来问话,就见程安哆哆嗦嗦的在外头求见。
程安一见苏氏就差点哭了,今天早上不见了孙子,他不让嚷嚷,儿媳妇先不干了,说他做了丧良心的事连累了孙子,又嚷着孩子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全家也没的活。
程府的大奶奶没了孩子,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心情,但是碍于身份加上孩子又在自己院子里头丢的,就强忍着,可也晕了好几回了。
“夫人呐,对咱们家这么熟悉,肯定是内贼。”程安也老泪纵横。
苏氏皱着眉,顾不得体面,“你觉得是老爷子?”
程安没有说话,等于默认了,整个程家,有谁是向着程文祥的再确定不过了。
程懋现在上了年纪,觉比年轻人少,早早的醒了,家里孩子没了的事自然也听说了,他立时叫了自己的小厮,“悄悄的去刘成林家,看他在做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怀疑是刘成林做的这事,但也觉得单凭成林几个好像没这么大的本事。
程安家先不说,程家可是有家将,有护院的,昨天夜里连这些人都没惊动,又没有下药的痕迹,可见来人的本事。
苏氏怒气冲冲的带着程安请见程懋。
程大老爷一大早就上早朝,现在还不知道孙子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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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成林从程宅里头出来,先进了家门,在书房里头寻了块砚台,一下子就把那玉佩给砸成了四五块。
他想起在这孩子洗三的那日,他跟文祥两个好歹凑了一百两银子送了过去,还遭人奚落,又听那些人在浮夸的说这玉佩多么多么值钱,此时砸了,心里意外的舒爽!
他舒了一口气,从旁边的桌子上找了笔墨,用左手写了几个字,连同这碎成末末儿的玉佩都装了起来。
小乞丐笑嘻嘻的将装着玉佩的荷包送到程家的门房,程家出了事,门房掌事的上来一看这玉佩,就连忙小跑着送到程懋院子里去了。
程懋伸手拿过荷包打开一看,里头的纸上只写了四个字,“还人清白。”像是初学者写的字,别别扭扭。
将荷包里头的东西往桌上一倒,零碎的不成样子的玉佩声音依旧清脆,正是苏氏小孙子随身戴着的。
苏氏仿佛看见自己的孙子也四分五裂了,立即跪下道,“老爷子,孩子也是您的亲曾孙啊!求求您放了他吧。”
程懋挥手,“我跟你讲不通道理。我老了,本是想着家和万事兴,文祥都在外头了,你们还这么容不下他,罢了,他的事我管不了,你们的事我也同样管不了。人不是我藏的,你们当自己做的事旁人没有知道的?那是我亲曾孙不假,可文祥也是我的儿子。”
“老爷子,是儿媳着急说错话了,那么小的孩子,又不是皮糙肉厚的成人,稍有不妥就要了命啊!求求您,看在儿媳为了程家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救救他吧!”
程懋摇了摇头,坚决不松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保不住,何况是曾孙?放着安生的日子不过,你们既然想折腾,那就折腾去吧。”
程安还不死心,“老太爷,奴才真的是只送了东西没有传什么话啊!让奴才顺着程爷的话说,这是逼着奴才作伪证啊!”
程懋闭着眼睛不再说话,不一会儿外头的孙媳妇孙子都来了。
大孙子带着妻子进了门,就跪下道,“祖父,孙儿宁愿被抓走的是我,也不愿意那么小的孩子受这份罪……”
苏氏又道,“二皇子已经说了祥弟他不会有性命之忧。父亲,难道眼睁睁的看着曾孙罹难么?”对儿子就照顾体贴,却全然不顾孙子么?
程懋蹙眉看着苏氏道,“我不当家很久了,可你也别把我当做真聋。非常时期,本是应该阖家同舟共济共同进退,可你做的那是什么事?我问你,若是今日出事的有你的亲儿子跟你的亲弟弟,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有些事我早就查出来了,不愿意说只是不想这个家散了乱了。你既然凡事那么向着娘家,那我就做主将你休回娘家去好了!”
程懋又看向程安,“你既然嘴硬,那就看看你的嘴硬到何种程度吧。”
他说完站起来往内室走去,小厮们忙关上门,将苏氏等人的哭诉都关在门外。
程安是个奴才,他的孙子苏氏可以不在乎,但是自己孙子总不能也不在乎。
陷害程文祥的就她的几个心腹,苏氏看了看天色,见程懋不出来,便也不走,就在当堂对程安说,“左右那人的意思是叫你认了给祥弟传话,你就认了,只说家里的孙子受了歹人胁迫,这才迫不得已扯谎,想必官老爷不会为难你,左右又不是你逼迫祥弟去调戏人家姑娘的。”
由于程安翻供,程文祥没受多少罪就被重新投入大牢,刘成林听说了程安翻供后说的理由,仿佛被雷劈过一样的凌乱了。
程文祥得知真的是苏氏指使的程安,立马怒了,“老子怎么得罪这娘们儿了!这么坑我!”
只要听听他说的话,就可以知道他是个耿直的汉子,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是非分明。
若是那些奸佞阴险之辈,肯定要说,“等老子出去,一定不会放过她之类。”
刘成林正为自己兄弟的好品德而陶醉,就听程文祥接了一句,“有种弄死我,否则等老子出去,先弄死那老娘们!”
得,幻象破灭了。
刘成林问,“你还好吧?”
程文祥点了点头,“还以为今日要挨板子呢,没想到褚原还真有两把斧子啊!”
刘成林汗流浃背,“那是两把刷子!”
程文祥啧啧有声,“刷子干不了这事儿,得斧子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