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含笑，点了点头。
他却眯着眼，意味深长地道：“你这样，乖得让我心疼。”
秦婳一愣，无意识地红了眼圈。
她张了张口，显然是有满腹的话想要说。
然而却都没有说出口。
陈遇南的态度，让她一点信心都没有。
她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要挟他的。
而陈遇南也从来没有欠过她什么。
不像是秦御。
秦御对她有亏欠。
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开口，威胁也好，逼迫也罢。
她可以做到毫无底线，不顾颜面。
但在陈遇南面前……秦婳觉得自己还是要脸的。
她有什么资格对他提要求？
没有。
她甚至连威胁他的胆量都没有。
虽然，陈遇南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
也没有让她受过什么委屈。
他一直对她，很是包容，而且也不干涉过多。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考量。
陈遇南都像是最完美的丈夫。
疼爱她，纵容她，明知道她隐藏二心，却并不挑明，也不指责。
而且他很绅士，即便有占有欲，也不会明显表露出来，更不会对她造成不良的影响。
连在床-事上，都很尊重她。
如果，所有人都能好好地活着。
秦婳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嫁给他。
这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但……
她一想到陈遇南会坐上高位。
而裴氏会尸横遍野……
她就觉得很不安。
甚至觉得如果裴晋阳出了事，她自己也没办法苟活下去。
她咬了咬唇。
最终还是逼着自己开口说了。
“遇南，你如果愿意娶我，我愿意嫁你，做你名正言顺的太太。若是你觉得婚姻对彼此都是负累，我也可以不要名分，就跟着你，女友也好，外室也罢，都不重要。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配对你提什么要求，更不配跟你谈判……”
她话音未落。
陈遇南却轻笑出声，半开玩笑的口吻道：“你这样，会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秦婳一愣：“什么感觉？”
他捏着秦婳的手，继而放在唇边，吻了吻：“这是我大获全胜之后，享受战果的感觉。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现在未免也太早了些。我一早就知道等到那一日，你一定回来求我，会为了他对我妥协。但是，现在还早啊，你确定，是我稳赢么？”
秦婳怔怔地看着他。
陈遇南每句话都说得轻飘飘的，而且好似并没有胜券在握的意思。
可他越是如此轻松，秦婳就觉得现实越可怕。
她大概一直以来……都低估了陈遇南。
她虽然知道陈遇南有实力，但却不曾料想，他竟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就将裴晋阳踩了下去。
陈遇南在她面前，越是轻描淡写，就越是像另一种自谦。
是，就是自谦。
这种故作的谦虚让秦婳心里越来越胆怯。
尤其是他那句轻飘飘的——“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秦婳的眼眶越来越红，再度开口的时候近乎哽咽，“遇南……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谁会输谁会赢，我不知道……我更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这一切，光是想象……我就已经很害怕了。”
陈遇南动作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发：“其实胜败都乃常事，没什么可畏惧的，而且，对你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平常心来看待吧。”
他好像是在安慰她。
秦婳却觉得自己的心都被狠狠拧着，痛得难以呼吸。
她摇头，“我不可能当做没事发生，因为……”
她欲言又止。
陈遇南却笑着把话接上了，“因为裴晋阳毕竟是你孩子的父亲，对么？”
秦婳心里本来就乱。
他又突然搭话，更是直接大乱了她的节奏。
秦婳语序有点乱：“不，不仅仅因为这个。还有你和秦御，你和秦御……对我都很重要，我希望你们都能活着，争归争，你们可以去争夺自己想要的权势，可生命只有一次，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出事。”
秦婳语气很沉重，似乎压抑着很多情感。
陈遇南却轻笑了一声，他摸着秦婳的脸，一字一句道：“秦御不争，而且，你应该也知道，在秦御隐姓埋名的这段时间，他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势力足以支撑他的人生，秦御没有生命危险，这一点你很清楚。所以，真正会让你殚精竭虑的，只有裴晋阳。你最怕的是裴晋阳失败。”
秦婳咬了下唇，本能似乎想要驳斥。
他仍是笑着，显得格外温和坦然。
“秦婳，你跟我认识的时间也久了，我了解你，在我面前不必伪装，不必掩饰，何必那么累。”
“……”秦婳瞪大了眼睛，她甚至觉得自己有一瞬是喘不过气了。
陈遇南的态度让她愈发怯懦。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应该驳斥。
无论他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她都应该反驳。
但是她却真的说不出口……
陈遇南实在比她稳重太多，成熟太多。
他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完全看透她的内心。
她何必演。
陈遇南声线沉稳，却渐渐似乎透着几分遗憾：“你跟裴晋阳相识在先，分分合合也纠缠了许久，你甚至给他生了一个女儿，这些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对他有感情，害怕彻底失去他，就像你当初接受不了自己失去秦御一样。我虽然，有些嫉妒，但总体还是能理解的。毕竟人生的出场顺序是最重要的，我看中了你，是我的命数，至于你……我希望你也倾慕我，但也知道勉强不得，我选择顺其自然，你也应该学会顺其自然。”
秦婳何尝不想顺其自然？
她心态崩了。
也知道自己的计划是无效的。
陈遇南看透了她。
也不会答应用她的自由来交换什么。
秦婳也知道自己不配。
她低声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今天……是我唐突，是我任性，反正，我也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陈遇南笑意温柔，“无论如何，你主动来找我，我还是很开心的。至于你担忧的事，我只能说，不到时候，谁也不知道结局，人生的变数太多。我也会担忧，会忐忑，一年后才能见分晓。”
秦婳不知道该不该说陈遇南绝情。
或许他才是对的。
至少……他没打算骗她。
如果这一刻他提出交换条件。
让她嫁他，或者无偿跟在他身边伺候他。
她多半是会答应的。
只有有希望让裴晋阳能活着，她就会尝试。
但陈遇南没这样做。
至少说明了两点。
他以大局为重，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改变什么。
第二则是……他没打算逼迫她。
…………
秦婳没留下来过夜。
她冲了一个澡，就准备走了。
陈遇南没勉强留她，只是叮嘱了司机要将她平安送回去。
临出门前，秦婳还算是泰然。
她轻声道：“那我先走了，改天再见。”
陈遇南揉了揉她的发顶，“放轻松些。如果乐观一些想，无论结局是什么，你的日子都不会太差。我赢了，你有机会做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我败了，你也可以跟裴晋阳过。再不济，如果我与他都没有这个命数，你还有秦御，秦御至少能护你一生周全。”
秦婳眼眶是湿的。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知道说多了也不合适。
陈遇南能用这样的态度来对她，已经算是保全她的尊严和脸面了。
她扯开唇角勉强笑笑：“你说得有理，无论最终是谁，我都不至于太落魄。”
……
秦婳上车，车门是陈遇南亲手关上的。
司机也是曾经接送过秦婳的老人。
他见秦婳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还以为秦婳跟陈遇南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