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救我的人告诉我的，如果他们没有骗我，那么……应该是闻夫人。救我的人，好像……是秦御留下的人。但这是他们第一次出现，所以我……我也不太确定，我现在还没有理清楚情况。”
    秦婳语无伦次，看得出整个人都近乎焦灼。
    陈遇南的脸色也有些凝重，但他还是抚着秦婳的肩，安抚道：“不着急，你慢慢说。”
    秦婳就把今晚事情发生的整个经过都对他说了。
    她说得完整，生怕遗漏某些细节。
    其实最主要的也是觉得陈遇南或许会比她更心细如尘，能够留意到一些被她忽视的细节。
    陈遇南听过之后道：“如果你对我描述的内容不加你自己心里的期许，多半是客观的话，我也不怀疑他们是秦御的人。”
    秦婳有些着急：“可是……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秦御过世这么久了，已经四个多月了，这四个多月以来我孤立无援，只有肖森他们在帮我……如果秦御遇险之前，真的已经做好准备，甚至还留下了一些部署，那么这些人为什么不早些出现，直到今天，我差点被人挟持，他们才出现。”
    陈遇南倒是尚算平静，他很理性地分析道：“这种情况可能性很多，我不好笃定地猜测其中任何一种。可能秦御留下的人，并不擅长商场之事，所以秦氏交给你和肖森，其他人并不出面。再或者，他留下的人，一直在暗中部署一些隐秘的事，这些事是见不得光的，连你也必须隐瞒，今天他们出现，可能是因为你确实有生命危险，他们不得已而冒头。”
    他略微停顿，旋即又道：“而且，为首的那个男人不是提醒你不要接近闻晟么，我想他们正面出现，与你对谈，甚至不惜暴露身份，主要也是为了警告你这件事，希望你与闻晟保持距离。可能，一方面是出于你的安全考虑，另一方，如果你和闻晟接触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兴许会影响到他们暗中部署的事情。所以他们才不得不出现当面警示你。”
    陈遇南把事情分析得头头是道。
    秦婳也觉得可信度极高。
    可越是这样。
    她心里就越彷徨。
    陈遇南搂紧她，轻拍着她的背，“没事的，你应该庆幸，至少今晚得救，说明你福大命大，旁人未必有你这样的造化。至于其他……别想太多了，先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再想也不迟。”
    秦婳摇摇头，“我实在是……平静不下来。我觉得有点害怕，因为……这些人的出现，让我产生很多怀疑，甚至是怀疑秦御……他对我的隐瞒太多了，或者是，他或许也不是恶意隐瞒我，而是从前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就一直把我当做孩子，重要的事情不会跟我提，我想，他出事肯定不是这么简单。也许，背后有许多隐秘，很多人知道……可唯独我，我是被蒙在鼓里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遇南始终淡定稳重，“你有了新的怀疑？无论是怀疑或猜测，你只要信得过我，就事无巨细地告诉我，我虽然了解的内幕未必比你更多，但我们思维模式不同，或许我能帮得上你。”
    秦婳道：“我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如今，我除了你……也没有旁人可以信任。我有一种大胆的猜测，哥哥……会不会还活着？我知道这种想法非常异想天开，如果我对旁人说，大概会被怀疑我精神分裂。毕竟所有人都看到车子爆炸，起火，火势汹涌……但，事有万一，如果，万一……”
    陈遇南道：“你这样的怀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并没有证据，目前也没有任何秦御还活着的蛛丝马迹。如果有，我还可以帮你分析一下。你是……单纯的猜测，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还是……直觉？”
    秦婳整张脸都皱在一起，看上去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
    “直觉。我没有证据，直觉为重。今天我见到的迟骁，跟他对话，我觉得他在刻意掩饰什么……虽然我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与秦御直接相似的地方。但……一切都有可能不是吗。我前段时间，在医院里，做了一个梦。我以为是梦，从未怀疑过。直到今天我见了迟骁，我有点怀疑其实那根本就不是梦。在梦里，我跟秦御对话，感觉就是他……”
    陈遇南也蹙着眉，沉思了半晌才开口：“我相信你的直觉。以你和秦御的关系，你的直觉不能纳入正常的分析，也许，真有这种可能。但以目前的证据来说，这种可能微乎其微。秦婳，无论事情真相如何，你都要坚强一些，尽可能去试着接受所有一切现实，有些时候，现实，可能远比你想象中更加残酷。”
    秦婳吞咽了一下。
    她身体发虚。
    几乎要瘫在沙发上。
    是啊。
    这个世界。
    远比她想象中复杂。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成熟太多，足够代替秦御来应付这个复杂可怕的世界。
    但事实证明她还是太幼稚太脆弱。
    …………
    有了猜测之后，秦婳沉不住气。
    她第一时间回之前自己住过的那间医院，找到当夜值班的护士。
    护士自然什么都不承认。
    秦婳言辞凶狠了些，威逼利诱，费了不少功夫，终于从护士口中探知出一些话来。
    当晚，真的有人买通护士，进了她的病房。
    但停留时间很短，护士也一直在外头盯着，护士收了钱，又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自然不会坦白说。
    是秦婳逼得太紧，她害怕了才会坦白。
    秦婳询问当晚出现那人的长相，护士大体描述了一下，但并没有描述出什么特点。
    单凭护士的描述，很难确定那个人一定就是迟骁。
    即便根本不能确认什么，秦婳心里的直觉却还是愈发强烈了。
    她本可以去查监控。
    但如果她费尽周折，去翻查医院的监控，存在一定的风险。
    万一通过某种途经传入裴晋阳耳中，无异于是扩大风险。
    如果给迟骁他们带来麻烦……秦婳不愿意冒险。
    何况，有些直觉。
    即便不需要亲眼看到监控。
    她心里也有判断。
    ……
    秦婳险些被劫持的事情发生过后，闻晟的态度却没有任何变化。
    秦婳不知道他是在装蒜，还是闻夫人动手的确隐秘，半点风声都没有传入闻晟耳中。
    她适时地将整件事对闻晟说了。
    闻晟起先似乎流露出几分意外的状态。
    但很快恢复淡定，只说她今后要更加注意安全，加强身边的安保措施。
    无论事情是不是他老婆干的，秦婳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经此一事之后，闻晟不仅没提这件事。
    还偶然趁着与秦婳交谈的机会。
    态度明显积极了许多。
    他盯着秦婳，眼神炙热坚定，就像是盯着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
    男人透着欲望的表情，秦婳再熟悉不过了。
    她按兵不动。
    听闻晟一字一句道：“秦氏虽然风波不断，但实力尚在。你太年轻，把这么大的一个集团，丢给你这样一个年轻缺乏经验的小姑娘来打理，未免负担太过沉重。”
    秦婳故作不解，“看起来，您似乎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闻晟道：“你可以继续稳坐秦氏总裁的位置，这无可厚非。但是如果有更有经验的专业人士来帮你，你可以高枕无忧，轻松一些，过一个年轻女孩子该过的日子。”
    秦婳眨了眨眼，“闻外长的意思是，建议我聘请专业的团队，把秦氏的日常事务交给他们？可秦氏是秦御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不能随意决断，何况，经理人团队，也要真有实干能力，让我能信得过才行，不然，我可放不下心。”
    闻晟说，“我可以帮你安排一下，找一些合适的人才供你挑选，你自己判断，选择你觉得可以信得过的，或者再持续观察一段时间，总归这是我的建议，供你参考。”
    秦婳笑得温柔妩媚，像只乖顺的奶猫似的。
    “闻外长的阅历摆在这儿呢，您的建议，我自然会好好参考。”
    闻晟骤然抬手，摸了摸秦婳的脸。
    秦婳不仅没躲，还冲着他微微一笑。
    大概是她的笑容太过温顺。
    反倒瞬间坚定了闻晟的某种念头。
    他终于毫不委婉地开了口：“秦婳，论年纪，你是我的晚辈。但是论交情，我更愿意将你摆在平等的位置上，将你视为一个聪慧有趣的女人。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秦婳知道大鱼上钩。
    也知道这一天终将到来。
    此时此刻，不算太早，也不算晚。
    她眼神中透出几分躲闪，似乎害羞似的。
    “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呢。”
    闻晟忽然搂住她的腰，力道中透着一点霸道。
    “还有什么不明白？你又不是没经过人事的小孩子。你跟裴晋阳分了，那些旧事，就都成为过去了，我这个人，最不在乎的就是过去之事。裴晋阳其人，确实出色，但你和他缘分尽了，再说，他和秦御一向不和，是死对头，你心里装着秦御，便是没有小雅横在中间，你和他也走不长。如今你和陈遇南交往，我知道，你不过是跟他合作，如果不是有利可图，陈遇南这样的……你未必看得上。”
    “秦婳，你虽还年轻，但我活了大半辈子，阅人无数，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跟乔湘不同，你的优势比她多，头脑也比她厉害。你应该选择一个，更强大的靠山，作为你的男人。逊色的男人，根本配不上你。”
    秦婳闻言，她故作镇静，瞪大了眼睛，半晌都保持着娇羞又惊诧的表情。
    “这……这……您这样，太突然了，我需要冷静一下考虑清楚。”
    闻晟大笑，笑声爽朗，看得出他心情很是不错。
    “好啊，你慢慢考虑，我不急。你的人生大事，确实不能草率，你好生考虑，权衡利弊。”
    秦婳道：“我知道闻外长提出这样要求，必定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但，有个问题，我必须先说在前头，不论我考虑的最终结果如何……闻外长，您毕竟是有妻室的人。我们……我是说，如果我们真的走在一起，不可能一辈子不见光。您的夫人，还有闻雅，她们是迟早会知情的。”
    闻晟道：“你放心，你若做我的女人，我自然会保护好你。这是最基本的，你是我的人，任何人都不敢动你分毫，明白么。”
    秦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