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一横，捏住秦婳的肩头，翻转她，迫使她趴在桌上。
这个姿势最难挣扎，因为四肢施力却看不到身后的情况。
秦婳原以为自己一定会非常愤怒。
换作任何一个人这样待她，她都会愤怒至极。
但连她自己都觉得意外的是……除了愤怒，她更多的情绪似乎是难过。
陈慕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她和陈慕的关系，又何至于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陈慕虽然喝了酒，做出这样的事，多半有酒精的作用。
但他眼睛里的贪婪和欲望都如此真实。
甚至不像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应有的眼神。
或许，是她对陈慕的了解还不够深。
也或者……每个人都有不同的侧面。
曾经温润如玉的陈慕是真实的陈慕。
但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也未必就不是真实的体现。
对于这段关系，秦婳并不理亏。
她每一次都把该说的话对陈慕说得很清楚，陈慕也并没有要继续纠缠的意思。
照理来说，她和陈慕已经没有瓜葛，至多只是作为普通的朋友。
那么她现在和谁在一起，乃至将来和谁在一起，都是她自由的选择。
但因为对方是陈遇南，陈慕便不能忍受了。
秦婳不理亏，但可以理解。
所以她和陈遇南在一起总是谨小慎微，从来没有在陈慕面前表现出任何亲密，而且同在一个屋檐下，也是能躲则躲，她根本不想刺激陈慕，更不想伤害他。
秦婳的心很凉。
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落寞感。
她忽然放弃了挣扎，有气无力地道：“你是男人，哪怕你年纪比我小，却也是个身强力壮的年轻男人。你铁了心要对我用强，我确实没必要浪费力气去挣扎。如果你认定这是我欠你的，那么，我倒也觉得可以，你上我一次，就算我一次性还清你曾经对我的好，虽然我认为，那些好并非出于我的强迫，而是你自己主动付出，本不该祈求回报。”
秦婳的语气很沮丧，也或许是明白自己挣扎徒劳的绝望。
“我和陈遇南如今的关系让你接受不了，我能理解。但同时这也印证了你的幼稚。我跟他，本不是单纯的男欢女爱，我们是合作关系，因为互利互惠，为了达到一致的目的，才会选择走在一起。陈遇南要做的事，不过是利用他本就拥有的权势财富，更上一层楼，为你们陈家打下更坚实的基础，这一切，最终都会成为你的财富。而我和他男未婚女未嫁，我若是跟你说我跟他之间尚且清白，你也不会相信，我更是没必要这样说，我选择与什么人在一起，都是我的自由。你恨我，想用占有我的方式来折辱我报复我，我可以认命。但是我希望你不要站在道德高地上，把自己当做圣人来指责我。”
秦婳趴在桌上，她显得无比脆弱无助。
两人角逐之下，她明明是弱者，但口吻却是轻蔑不屑的。
“我不是好人，不配得到你的尊重和爱护。那么你呢，我与你交往的时候，你戴着面具，对我小心呵护，极尽讨好。现在我不跟你了，你就把我当妓-女一般践踏？你又算是什么好东西？！”
陈慕的手原本抵在她臀上，此刻却颤了一下。
秦婳在讽刺他。
她一贯牙尖嘴利的，哪怕是陷于弱势，嘴上也要占尽便宜。
他本应该生气的，陈慕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
然而其他情绪，却远比愤怒要更强烈许多。
秦婳嗤笑出声，声音里却似乎暗暗藏着哭腔。
“陈慕，如果你认定我欠了你的，曾经跟你交往过，却没让你上过，那么，这次就算是我偿还你。不过我希望你清醒一点，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有了这次的教训，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侵犯我的机会。”
“想做就抓紧时间吧，我不知道陈遇南什么时候会回来。”
…………
秦婳闭上眼，仿佛是冷静地等待自己的结局。
她的确没有再挣扎一下。
陈慕用手攥住了她的头发，生生扯了一下。
秦婳吃痛。
下一秒，却听见男人贴在她耳边，声音粗重地道：“差点忘了，我没买套。”
秦婳睁开了眼，侧目盯着他。
陈慕的眼睛是红的，眼里是恨意和轻蔑。
“真是败兴，算了吧，你这样脏，我真怕自己会得病。”
他说完便松开手，转身走了。
秦婳本应该直起身，可她双腿都是颤抖的，很难想象方才她受了多大的惊吓。
陈慕的眼神，虽然仍有恨意。
但秦婳心里明白，他是自愿中止。
如果他再残忍一点，的确没什么不敢做的。
反正他是陈遇南的儿子，唯一的儿子，含辛茹苦养了十八年的儿子。
便是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陈遇南恼怒，却也不会将他怎样。
她夹在他们父子之间，除非因为这件事和陈遇南断了关系。
否则，注定是要咽下这个哑巴亏的。
曾经她夹在裴晋阳和裴易兄弟二人之间，兄弟，尚且如此。
何况是亲生儿子。
秦婳不知道应该庆幸自己好运。
亦或是感慨陈慕半途放弃。
或许陈慕这样做，也不是他的本意。
但秦婳确实是被吓住了，而且半晌都缓不过劲来。
…………
陈慕离开房间之后，飞快地走。
快得像是随时能飞起来。
他不敢停留半秒，不敢再给自己迟疑或回头的机会。
等回到自己房中，他反锁房门。
僵住了几秒，然后走到浴室内，将水温调到最冷，打开花洒冲着自己头顶浇下——
他也知道自己是疯了。
一定是疯了。
否则怎么会起这样的歹意。
他记恨过秦婳，也因此绝望抑郁过。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去伤害秦婳施加报复。
但是他今晚的确这么做了。
而且是明知道陈遇南还没回来，故意破门而入。
他把秦婳压在身下的时候，心里甚至有一股子恶意十足的歹念。
他在想，如果自己在干她的时候。
爸爸突然回来了。
会怎样。
爸是会心疼秦婳，觉得她受了莫大的委屈。
亦或是认定她是个荡妇。
趁他不在，与儿子重燃爱火。
这些恶意都是转瞬即逝。
短短几秒。
但也足够让他觉得惶恐。
事实上他真的觉得秦婳欠了自己么？
感情上的事，尤其是还不成熟的年轻男女。
分分合合太正常了。
秦婳不要他，他本应该洒脱理智。
他也确实以为自己可以洒脱。
从前他甩掉无数的女孩，若是女孩很快另结新欢的，他会多几分欣赏。
反之，若是对他死缠烂打，他也会内心厌恶，不予理睬。
所有人都该明白这个道理。
在情场上，死缠烂打不肯翻过这一页的，是弱者，也是失败者。
在今晚之前，陈慕都没想过自己会做这样的事。
但是他有过很多痛苦的联想。
他抑制不住地想象秦婳和陈遇南在一起的模样……
方才秦婳口口声声责问的那些。
他冷静下来反思。
当初他追求秦婳，心里真的有过这些念头么。
事实是根本没有。
年轻男人在爱慕一个女孩的时候，往往感情越是真诚，思维也会简单纯粹。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尽快占有她，也不觉得占有她是感情的升华。
除本能以外，他根本没想过需求的问题。
当时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只有喜爱，他喜欢和秦婳在一起，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很快乐。
…………
秦婳受了刺激，但是她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暂时不该把事情告诉陈遇南。
一则，她不知道陈遇南对这种事会是什么态度，虽然陈慕的行为未遂，可若是陈遇南起疑，她解释不清。
二则，她现在情绪还不够平静，即便日后要说，也要以理智的心态来面对。
所以秦婳重新去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让自己冷静。
陈遇南回来时，是夜里十二点左右。
秦婳侧身而卧，床头灯只开了微微的光亮，已经有了些许睡意，但还没有睡着。
陈遇南开门进来的时候，她心里就颤了一下。
似乎是惊吓后本能的应激反应。
但随后听着脚步声，她就知道是陈遇南，便说服自己放松下来。
然而男人上了床，伸手搂她的时候，她还是本能地弹开了，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
她反应有些夸张，陈遇南惊了一跳，温声问：“怎么了？”
秦婳吞咽了一下，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刚才走神了……没听见你回来，吓了一跳。”
陈遇南摸了摸她的脸，“困了就早点睡吧，怎么不关灯？”
秦婳没办法说她其实是受惊过度，根本不敢关灯，只盼着他早点回来，她才敢安稳入睡。
她半开玩笑道：“早睡？我可不放心，若是我先睡着了，陈先生若是这一宿都不回来……我找谁讨人去？”
秦婳的状态很平常，就如同平日与他互怼玩笑一样。
但陈遇南为人谨慎入微。
只要多留心半分，不难看出秦婳的眼睛有些红，眼皮还略有些浮肿，似乎是哭过。
她的状态明显打算掩饰，不想坦白。
陈遇南便也不愿逼她，只是笑了笑，揉着她的头发：“你脸色不太好，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发生什么事了？”
秦婳轻声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累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洗澡吧，我先睡了。”
陈遇南没吭声，只是盯着她的脸，多看了一阵。
仔细瞧着，秦婳的眼睛肿得挺明显，应该不是哭了一小会儿。
秦婳并不是很爱哭，如果没有突发的事情，她不至于这么情绪化。
但秦婳不愿说，他也没法子。
却还是多安抚了两句：“如果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哪怕是棘手的问题，我也会跟你一起解决。两个人，总比你一个人要好过些，对么？”
秦婳这一次倒没有继续否认，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你放心，若是有困难，我不会瞒着你。”
……
次日，陈慕搬离了陈家，而且是一次性带走了不少衣物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