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太太,监控,是有的,秦氏集团已经配合调查把完整监控都交给我们警方了,但是……监控视频中并没有体现秦婳伤害过您。”
闻雅的脸色发青,气得甚至连牙齿都在打颤。
“你们,你们分明是被秦婳那贱人收买了!根本不可能……监控根本不可能没有记录,除非是伪造的,除非监控是伪造的!”
闻雅情绪过于激动,整个人都是失控的状态,和平日呈现在公众面前的样子也全然不同。
连警员都有些被吓住了。
尴尬又谨慎客气地解释道:“这……您大概是多心了,我们警方不可能被任何人用金钱收买,何况您是裴先生的太太,我们更没有这种胆量,如果您实在怀疑的话,可以随我们去警署查看一下监控。”
闻雅下意识地伸手抚摸自己的腹部。
她的小腹平坦如初,从未显怀过。
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根本不曾怀过孕。
闻雅恍恍惚惚,深吸了一口气,得以勉强逼着自己镇定。
身旁一直阴着脸沉默不言的裴晋阳,终于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道:“你小产很是伤身,好好养着恢复健康才是最要紧的,太过动气,只会更伤。”
闻雅抬起视线,逼视着他,目光几乎是咄咄逼人。
“晋阳,我们的孩子没了,是因为秦婳……我们的孩子才会失去。你劝我不要动气,那么你自己呢,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么?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难道连一点伤心都没有,为什么?!”
闻雅这一瞬心里是绝望的。
她几乎真的要信了秦婳说出来刺激自己的那些话。
裴晋阳看起来如此冷静,并没有半分伤怀。
是否真如秦婳所言那样。
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孩子。
甚至……他根本就不希望她怀孕。
自己怀孕,并且怀上儿子,本身就是对他的一种威胁。
如今威胁解除,他没了桎梏,反而心下轻松?
裴晋阳薄唇紧抿,声线很沉,“你冷静些,我是在安慰你,孩子没了,我与你同为人父母,自然沮丧遗憾,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不是么?”
他的手正搭在闻雅肩头。
闻雅竟是推开了他。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第一次用这么冷漠的态度对待自己的丈夫。
这可是她……精心挑选的丈夫。
闻雅的眼眶似乎有些湿漉,她流露出平日从未表露的一面。
她缓缓开口,有气无力地道:“或许我该相信秦婳,你大约……是真的不需要我为你生下孩子。”
“因为这孩子也同样留着我们闻家的血,所以你不喜欢。”
她说到此处。
裴晋阳的脸色骤然阴沉,他捏住女人的肩膀,用了几分力气。
“闻雅,你知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闻雅隔着雾气望着他,满心疮疤。
他板着脸,一字一句道:“我最欣赏你的镇定和聪慧,秦婳的几句挑唆而已,你也愿意相信?若是你真的相信,我亦无话可说。”
裴晋阳依然拉下脸来,显然是有些薄怒。
闻雅盯着他,心下迟疑,犹豫不安。
裴晋阳松了手。
下一瞬就被她牢牢握住。
“不……晋阳,我不是有心跟你争吵的,我也不是存心怀疑你,我只是……真的很心痛,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孩子,你该知道对这个孩子怀着怎样的期许,我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裴晋阳的态度旋即也和缓了许多,他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和你一样,不愿意接受现实。我对孩子的期许,也与你一样。”
闻雅大概是恢复了些许的理智。
但事实上。
她心里对自己的反应最为清楚。
她未必真的有多么伤心。
伤心不过是故意表现出来做给别人看的。
对她来说,最真实的情绪就是愤怒。
还有恨意。
她恨不得撕碎秦婳那个贱人,用她的命来给自己的儿子偿命。
闻雅缓和了几分钟,显得平静了许多。
但开口仍是斩钉截铁,“你们把监控和其他证据都拿给我过目,不是还有人证么,偌大的秦氏,我就不信连一个能用的人证都没有,这件事我绝不会罢休,一日不解决,你们也休想过一日安生日子。”
警员心里其实也打怵的很。
这种事……
谁能理论得清楚。
接到报案时,他们尚且还不了解情况。
等了解之后,才明白这竟然是权贵家里大房和二房的一场撕逼大战。
现在大房指控二房耍手段弄得她流产。
明明是家务事,却闹得动静这么大。
不管也不行。
只能按照闻雅的要求,进一步取证了。
…………
警方刚离开没几分钟。
闻夫人便闻讯赶到。
她得知闻雅已经流产,脸色简直比闻雅还难看。
闻雅难得像个小女儿似的,扑在自己的母亲怀里哭了好一阵。
其间闻雅一直断断续续地控诉秦婳是如何强硬嚣张,如何残忍狠毒,将她推倒不止,还踢打她等等。
闻夫人一边听她哭诉,一边暗中打量着裴晋阳的脸色。
半晌后。
闻夫人望着裴晋阳,一字一句道:“晋阳啊,我们家小雅从未受过如此委屈,现在后果已经酿成,孩子没了,这件事,你打算如何收场?”
裴晋阳的态度十分冷静,“自然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小雅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如果事情经过真如小雅所言,我必定不会饶恕伤我裴家子嗣的人。”
闻夫人却冷嗤了一声,“你和秦婳的关系,不用我当面说得太直白露骨吧,坦白说,我们也都是过来人,了解年轻男人的秉性,你闲来无事玩玩女人取乐,这无可厚非,小雅也从未干涉过你。但如今,你养着的女人竟然挑衅正室,甚至殴打小雅直至流产,这问题就太过严重了,你今日若是不能摆出一个明确的态度,你父亲也绝对不能饶你。”
闻夫人口中的父亲,自然是指裴晋阳的岳父,也就是闻晟。
裴晋阳笑了笑,“母亲大概有些许的误会。首先,这件事,我一定会给小雅,乃至父亲和母亲一个交代。但母亲也有个误区,秦婳早已不是我的女人,我管不住她,正是因为早已管不住,所以才会放任她为所欲为,她和小雅究竟有什么过节,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如果她真有伤人的胆量,法律一定会制裁她。”
闻夫人的脸色明显有变,“这话,未免说得太冠冕堂皇了些。秦婳如今这份胆量,还不是被你亲自纵容出来的么?小雅平日从不跟我们抱怨,却不代表这些事情未曾有风声流入我耳中,裴晋阳,你是如何薄待自己的妻子,偏帮一个外室,几乎已经人尽皆知!”
闻夫人声色俱厉,她说话也确实是有这个分量。
但闻雅心下却有些惴惴不安。
总是不希望双方争执到不可开交的地步……
闻雅适时拽了拽闻夫人的袖子,语气柔和,“妈,其实您也不能一味指责晋阳,若说晋阳纵容秦婳,我又何尝不是在纵容她,只能说……秦婳她擅长示弱,又生得人畜无害,我念在她是个孤女,无依无靠的,对她一直也很迁就。晋阳有责任,我也有责任,但谁也不想如今发生这样的惨剧……妈妈,您消消气,不必心急,我相信晋阳一定会尊重事实,有个妥善的处置。”
闻雅话中各种意味,都尽数交织在一起。
她表面上是摆出为人妻子的姿态,面对母亲的责难,选择和自己的丈夫站在同一立场。
可字里行间,又何尝不是在逼迫裴晋阳立下决断。
裴晋阳倒是淡定,他笑了笑,“母亲,小雅的意思你也听明白了。我未曾薄待过她,她是我唯一的妻子,这世上也没有任何人胆敢薄待她。秦婳有嫌疑我会调查,警方也会配合行事。至于让母亲忧心的事情……只能说让母亲见笑了。我和秦婳的关系,是早在大婚之前就存在的,这些你们也都很清楚,我一直没能完全处理好这段关系,所以才会造成麻烦。但如今,这麻烦也不会继续存在了。”
闻夫人眉头紧锁,一脸严肃,“这是什么意思?”
裴晋阳道:“秦婳与我已经分开,她跟我,本就没有任何名分,连外室都算不上,如今彻底断了,小雅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裴晋阳的这份态度,倒是令闻夫人有些动容。
她和闻雅交换了眼神,闻雅对此似乎也是默认。
看来……他是真和秦婳断了。
这倒不失为一件极好的事。
但闻夫人没表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仍是十分沉痛。
……
晚些时候,警方从秦氏带来的监控送到医院来了。
在场的人全都一同过目监控。
闻雅更是屏声静气,看得异常仔细。
监控前段包括董事会会议的末尾。
然后股东散场,只留下他们几人。
谈话几句后,陈遇南和闻雅的助理先后离开。
便只留下秦婳。
之后……
镜头显示出闻雅自己正欲起身,却好像下盘不稳,竟是向后翻倒在地——
秦婳上前,似乎是想要将她扶起,闻雅却激烈抗争,两个女人发生推搡。
再然后,是闻雅起身后的争执和推搡。
直至闻雅拉开门,仓皇夺路而去。
如今的监控都十分高清,每个镜头都看得非常清晰。
以至于病房内所有人噤若寒蝉。
直到闻雅惨白着脸,重重摇头:“不是这样……当时的情况根本就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