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顾周围，其他股东都躲闪眼神，明显不愿意为了帮她说话，而开罪新股东陈遇南。
    陈遇南手里的股份颇多，再加上人人都看得出他和秦婳是一国的。
    不少人都觉得，若是秦婳扶持，陈遇南很可能紧接着坐上董事长之位。
    然而即便如此，闻雅始终没有半点服软的意思。
    秦婳却笑得温温柔柔的，好像半点恶意都没有，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核算组，你们跟闻小姐好好配合一下，抓紧工作吧。”
    ……
    总裁办公室内。
    秦婳有些兴奋地偷笑了半晌。
    陈遇南瞧着她的反应，不由得觉得好玩，“你至于笑得这么夸张么，现在可还没成事呢。”
    秦婳道：“难道不是马上就要成事了，你明知道闻雅的股份有问题。”
    陈遇南道：“但我也知道她最近几天都在竭力补救，她肯定也知道是我在背后动了手脚，未必会这么束手等死。”
    秦婳却盯着他，故意流露出一种类似于膜拜的眼神，“啧啧，陈叔叔何须自谦呢，我对陈叔叔的实力是非常谅解的，但凡猎物被你盯上了，哪里有逃脱的可能，哪怕她挣扎自救，也是白费力气而已。”
    陈遇南似笑非笑，“你这话乍听起来似乎是在夸我。”
    她点点头：“自然，我当然是在夸你啦。”
    “但是……似乎有一语双关的嫌疑。”
    秦婳眨了眨眼，十分无辜似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哦。不过……我相信我的判断。”
    …………
    秦婳的料想当然是没错的。
    她这种自信并非是盲目自信，而是完全清楚陈遇南的手腕。
    陈遇南既然盯上了闻雅，那么便是闻雅如何补救都无法挽回的。
    果不其然，在四十分钟后，核算组已经查出闻雅名下所持的股份已有部分被暗中转移。
    闻雅拒不承认，一脸的愤懑。
    她见秦婳和陈遇南进来，不由得怒目而视，伸手指着秦婳，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咒骂：“一定是这对贱人，这对奸夫婬妇，他们明知道我平日公务繁忙，对于秦氏的股份也不可能亲自着手打理，便暗中使用诡计，偷梁换柱……”
    秦婳面不改色地直接走到她面前，她甚至捏住闻雅举起的手指，暗中施力掐了一把，“这话说得一点道理都没有，无凭无据，你暗中转移股份……本来就是一种暗箱操作，在打贸易法的擦边球，闻雅，你本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强硬的靠台，在金融圈里胡作非为，现在被查出来了，你老老实实承认也就罢了，大家都是秦氏的股东，没人要逼你上绝路。”
    大约是秦婳的态度足够咄咄逼人，要把闻雅气疯了。
    闻雅显得也没有从前那么理智淡定。
    她眯着眼，恶狠狠地瞪着秦婳：“靠台？我闻雅是靠男人活着的女人么，你能不能稍微要点脸？”
    秦婳淡定微笑，“我说错了么，无论是内阁那位权贵，还是你的父亲，难道不都是男人。你别盯着我了，我和陈先生是合作关系，光明正大，每位股东都睁大眼睛瞧着呢，这秦氏大厦上上下下也有数千号员工，人人都瞪大眼睛瞧着，谁敢说我与陈先生有半点见不得人的勾当？！”
    秦婳一脸坦荡，但旁人看着多少有些唏嘘。
    其实谁都明白像秦婳这样年轻美貌的女人，跟男人合作……多少都会包括某些感情上的交易。
    但是细想一下也没办法抨击她什么。
    秦婳未婚，她一个单身年轻女人，跟什么男人在一起，不都是合理合法的么。
    一旁难免有股东看不下去。
    尤其是年纪比较大的长辈。
    “够了，秦氏是什么地方，不是女人之间争风吃醋打闹的场所，你们一人少说一句，说点正经事吧。”
    “就是，既然出了这事，股份的问题是秦氏的头等大事，吵来吵去有什么意义，还是坐下来，好好解决吧。”
    秦婳转头，冲着开口的人微微一笑，“是呢，两位叔伯的意思，其实也正是我的意思，闻小姐暗中买卖秦氏股份，丝毫没有在董事会上告知大家，论公，这种行为有悖于大股东利益一致的原则，论私，她为了一己私利不顾大家，道德堪忧。论法……若是她不承认是自己的过失，我们可以请证监会的专家过来，闻小姐在短时间内大量买进卖出秦氏大量股份，应该完全勾得上是操纵股市，破坏市场自由。”
    秦婳话音刚落，股东们自然炸成一锅。
    谁都知道这种事一旦把证监会拉进来，就彻底完蛋了。
    证监会一旦介入，至少三个月内秦氏会经常曝出负面新闻。
    大股东操纵股市干涉自由市场，这是最影响股价的恶性事件。
    股东们没有一个愿意看到这种局面的。
    秦婳缓缓坐下来，笑了笑，“大家稍安勿躁，诸位叔伯的担忧，何尝不是我的担忧。事实上，秦氏发生类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回了。大家应该记得，闻小姐当日入主我们秦氏董事会时，就是暗中收购了两位老股东的原始股，如今秦氏股价起伏不定，时而跌，时而动荡，闻小姐为了个人利益，不得不抛售部分及时止损。客观上来说，我可以理解。”
    她的语气显得尤为善解人意，“但是，作为秦家的人，秦氏就是我的家，有人为了短期利益，不顾我们秦氏长远利益，我是万万不能容忍的。如果像闻雅这样的人，始终留在我们董事局内，并且稳坐董事长之位，那么类似的事件永远不会休止。”
    股东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虽然还没有明确表态，但显然是支持秦婳观点的居多。
    闻雅见众人一边倒戈，立马拍桌而起，“你们一个个是不是疯了，被秦婳洗脑了不成？我闻家的财力如何，裴氏的财力如何，区区秦氏，我会为了这些许的损失如此大动干戈么，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趁我忙碌，暗中收买替我办事的人。”
    陈遇南道：“闻家财力雄厚，裴氏财力雄厚，但人人都知道，闻外长和裴先生身处政坛，风云诡谲，局势不定。每三年一届选举，光是筹备选举，需要多少资金，更不必说日常诸多交际。我倒是觉得，闻小姐从开始入主秦氏，本意就是利用股价起伏不定的秦氏大捞一笔，她大批量买入股份，并且利用媒体造势，使得秦氏的股价在短期内飞速回升，这其中的差价，就已经捞了一大笔。人人都知道，政客是最烧钱的，便是有百年积累，也不足够。”
    闻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限，甚至都有些发紫。
    她虽然也机敏睿智，口舌伶俐。
    但秦婳和陈遇南是两个人，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实在是难以对抗。
    再加上股份出了问题，哪怕之前听话的股东，此刻也不会再偏帮她。
    闻雅知道自己今天败局已定，更是因为心里清楚，才愈发郁结难舒。
    股东们很快就纷纷表态，表示支持秦婳的态度，必须罢免闻雅董事长一职，至于其他的工作，只能暂时搁置，进一步观察再做定论。
    …………
    董事会的基本议程结束，股东们几乎是飞速逃窜。
    谁都看得出来闻雅和秦婳的关系是恩怨重重，外人是绝对无法介入的。
    在一旁围观，也很容易变成炮灰。
    只要和他们利益无关，他们才不想搀和。
    闻雅身旁的两个助理，此刻一个个也都面色凝重。
    其中一个低声道：“太太，您还是先休息，保重身子要紧啊。”
    闻雅大概是气得连路都没发走了。
    生怕会露怯，所以才暂且坐着，一动不动。
    她本来只是愤怒，觉得心脏口堵着一口气，恨不得抓住秦婳的头发狠狠抽她几下才解恨。
    但是紧接着，她觉得自己腹部发麻，甚至渐渐有阵痛感。
    闻雅最近太过疲劳，胎像已经没有刚有孕那阵子那么平稳，或许也因为胎儿一天天长大，她身体的负担越来越重，各种不良反应也全都冒了出来。
    连夜请医生过来检查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好几次。
    此刻她知道自己大概是被秦婳气得动了胎气，更加不敢冲动起身。
    秦婳故作夸张，大惊失色道：“哎呀，真是我的失误，我险些忘了……裴太太可是个矜贵的孕妇啊。”
    “哎……”她沉沉地叹了口气，“其实真不能怨我，公事上，我只能公事公办，虽然我和太太有不浅的交情，可是公事上，我实在不能昧着良心偏袒太太。只是忘了太太身怀有孕，真是不好意思，太太过于激动，不会是动了胎气吧？”
    闻雅咬着牙，闷闷地道：“你别高兴得太早，你别忘了，就算我手里的股份出了问题，我也依旧是大股东。今日之事，晋阳还全然不知情，待我告诉他……我就不信晋阳会眼睁睁看着你将我赶出董事局。你最好脑子清醒一点，晋阳是我的丈夫，只有我，这全天下只有我是名正言顺的裴太太。你，只不过是个玩物而已，尤其……已经跟情人私奔的玩物，就跟废物没有区别，晋阳不会再帮你了。”
    秦婳眨了眨眼，嬉笑着道：“瞧太太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指望过裴先生帮我呀？我手里有股份，陈遇南也有股份，我们俩的股份加起来，早已压过你一头，裴晋阳最近的糟心事不要太多。你拿这种不大不小的屁事去烦他，我估计他会烦透你了，对了……太太你还不知道吧，你肚子里这个宝贝儿子，对裴晋阳来说，也是很大的烦恼呢！你可要小心些，再小心些，千万别出什么差池，若是出了差池……哈哈哈哈。”
    秦婳抚掌大笑，“裴晋阳可就要开心死了。”
    她将话说到此处，闻雅的脸色可谓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
    闻雅甚至是半晌都不能吭声。
    闻雅身后的助理自是看不过眼了，也顾不得会得罪秦婳。
    她高声指责道：“秦小姐，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了！这江城谁不知道我们太太腹中的骨肉是在万千期盼下一天天长大，先生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自然也是掏心掏肺，骨肉至亲，情真意切，哪里是你一句半句就能诋毁的。”
    助理也总算是给闻雅挽回了些许的脸面。
    闻雅逐渐缓过劲儿来，她扫向秦婳，语气透着不屑，“秦婳，你和晋阳才刚决裂，转头就要来离间我和晋阳么。你以你心中最深的痛来刺激我，也该知道是没什么作用的。我与你生来就不同，出身不同，身份有别。你生出来的女儿，不受待见，那是因为你自己命贱，加之没有好运，生不出儿子。而我……我是裴晋阳唯一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和他的孩子，一旦出生就自然是裴家最尊贵的继承人。你今日暂且得了便宜，我服了你的手段，为了秦氏，我看你是什么男人都能睡，今日若不是陈遇南，换成一个年逾八十的老头，你大概也能吃得下去。”
    她略作停顿，继而便将目光凝在陈遇南身上，语气愈发显得意味深长，“论这方面，我倒是由衷同情陈先生，陈先生被人利用，白白折腾，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陈先生三十多岁快四十的人了，这么多年在商场运筹帷幄，照理来说也不至于被区区秦婳玩弄于股掌间。”
    陈遇南揽住秦婳的肩头，忽而轻笑出声，“没想到裴太太还在关怀我，你我毫无交情，裴太太自顾不暇还有心为我的前途担忧，实在是圣母心肠。”
    秦婳本是懒得继续费口舌怼她。
    但闻雅提及了掌珠。
    这倒是刺激了秦婳心里的隐痛。
    虽然掌珠是已经被自己舍弃掉的孩子。
    可也容不得旁人轻易诋毁轻视。
    秦婳用手掩住自己的嘴，然后笑得特别浮夸。
    “闻雅，你还真以为我是在挑拨离间？你和裴晋阳的关系，旁人不清楚，我与你们同住一个屋檐下长达三个月，我还能不清楚么？说真的，我真是替你嫌累，一个月陪不了你两次的丈夫，要来究竟有何意义，你不就是看中他的潜质，希望他一路平步青云，达成你们闻家达不成的夙愿么。你若是个通透的人，早该明白有些东西注定要舍弃，你们闻家为裴晋阳提供帮助，同时却也是在桎梏他。他现在上任时间不长，羽翼未丰，所以任由你们妄为，从不干涉。可是你真觉得他会心甘情愿被你们姓闻的束缚后半辈子么。”
    “闻雅，你擅长看人，也自认为看透了裴晋阳，但你或许低估了这个男人的心狠意绝。他不是不渴望儿子，也不是不需要一个健康成长的继承人，而是……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继承人由你们姓闻的生下。闻雅，你终究会是裴晋阳的弃子。”
    闻雅的脸色一直很惨淡。
    即便是秦婳说了这么多锥心刺骨的话，她也气定神闲，看不出太过明显的变化。
    但是秦婳内心笃定，闻雅一定把这些话都听了进去，至少相信了三四成。
    闻雅的助理在一旁更是恼怒了，“秦婳，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明明知道太太身体不适，又故意说些难听的话来刺激她，根本是居心叵测，恶毒心肠！”
    她低声对闻雅道：“太太，咱们先走吧，别留在这儿听她扯皮，她根本是有心故意说这些的。”
    秦婳笑了笑，用特别温柔的语气道：“我真没有恶毒的心思，这位小妹妹，你究竟有没有智商啊。若论从前，你说我对她的孩子居心不良，还请有可能，毕竟那时候我跟闻雅用的是同一个男人，可眼下谁都知道我跟裴晋阳彻底分手了，她能不能顺利生下孩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咒她的孩子，对我没有半点好处。”
    她笑眯眯地偷换概念，不知道闻雅是否觉察，但助理必定是没觉察出这里头逻辑的问题。
    闻雅强撑着起身，目光阴冷地面向秦婳：“罢了，你省省力气吧。”
    秦婳却执意半步上前：“你不信我？裴晋阳这三个月以来与我恩爱非常，如胶似漆，三更半夜……你就真的一点儿都不好奇他都对我倾诉了些什么？你不想知道他在我面前是如何唾弃你厌恶你？更不想知道……对于你怀孕的事，他多么发愁么。”
    闻雅的嘴唇有些颤，“毫无凭据的口空白话，你去骗骗小姑娘还行，骗我，你未免太稚嫩。”
    秦婳摊手：“我有证据哦。”她说着，拿起自己的手机。
    闻雅的眸色一暗。
    秦婳知道她上钩，立刻顺水推舟，“这样吧，让他们俩都先出去，我给你看个证据，看了之后，你就会知道……我并没有骗你。”
    秦婳攥着手机，所谓的证据，无非只能是录音、照片，或者视频录像之类。
    闻雅知道自己已经动了胎气，本不该看任何可能会刺激到自己的东西。
    可女人，但凡是女人，有谁能扼制得住这股好奇心。
    闻雅挥了挥手，让助理先出去。
    助理明显不安：“太太，您……”
    秦婳笑着对陈遇南道：“我们两个女人聊点私密话题，你也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