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作恼怒地斥责:“陈先生到底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昨晚还说得那么好听,说接我回府不图别的,只是为了照顾我身体。这倒好,连24小时还没过,陈先生就要拿我当乐子玩儿了?”
陈遇南便笑着轻捏她的脸,“秦小姐可真是霸道,半点甜头都不肯给我尝……倒也罢了,连过过嘴瘾的机会也不给我?”
秦婳像只兔子似的蜷缩起来。
双手环抱膝盖,缩进沙发里。
陈遇南干脆抬了屁股,转而挪动到她身边的沙发坐下。
秦婳板着小脸,一言不发。
陈遇南俯身冲着她笑了笑,继而伸出手指轻轻勾她的下巴,半晌才终于把她逗笑了。
他有时候也不大明白自己的心态。
秦婳的脾气不算好,虽然聪明伶俐,但女人讨好男人之处……似乎并不是靠聪明伶俐就足够的。
秦婳身上欠缺许多传统观念中最受男人喜爱的特质。
就好比此刻。
虽然彼此也不过是闹着玩而已。
可秦婳的表现多少显得有些矫情,或者说,矫情得有些过头……未免觉得她不识趣,或者太端着了。
但陈遇南扪心自问,他心里一点不满都没有。
反倒越是瞧着她,心中越是欢喜,只觉得她格外可爱,是他活了三十七年来,头一回遇见的如此生动可爱的女人。
陈遇南也明白这实则是一种盲目偏爱。
可心头的愉悦,是无从掩饰的。
他逗笑了秦婳,自己也笑得很愉悦,“秦小姐似乎不大明白男人的心思,明知我是个不怕事也不怕麻烦的,可我却专门跟你提裴晋阳,难道你看不出来,我是想试一试你的反应么。”
秦婳瞬间抬眸,不解地睨着他,“有什么可试探的?”
陈遇南笑着道:“自然是想试一试你是否后悔,是否担心,或者……是否对他还有所眷恋。”
秦婳不由得目光呆滞,继而流露出些许错愕的神情。
她旋即便捂着嘴笑出声来,一脸哭笑不得地瞧着他,“陈先生一边感慨自己是个百无聊赖的中年男人,另一边却像个十几岁的小男孩一样争风吃醋。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跟裴晋阳的感情淡得不能更淡了,之前三个月之所以回到他身边,一则是为了秦氏与他达成的交易,二则更是为了接近他顺理成章找寻证据。眼下时间到了,我本不想和他闹得太僵,主要还是怕会牵连秦氏,可昨晚你说的话,也着实给了我许多勇气,我若是继续和他纠葛在一起,只怕有人看不过眼,会要我的性命,对我而言,没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
秦婳的语气坦荡,眼神简单澄澈。
她说的话,其实也基本都是发自内心,不加什么粉饰的成分在里头。
她的确看重自己的生命。
若是自己出了事,由谁来掌管秦氏,又由谁来帮秦御复仇?
这两件事,都非得她自己亲力亲为才行,交给旁人,她是绝对不可能放心的。
陈遇南还未开口。
秦婳却忽然伸手摁住他的唇,轻轻笑了一声,好像带着一股子小孩子的调皮和窃喜。
“陈先生究竟是疑心我,还是……吃了飞醋?”
这会儿反倒轮到陈遇南正襟危坐。
他端坐起身,还顺带理了理自己的衣物。
而后一本正经地道:“先谈正式吧,跟肖森见面之后,你似乎有事情迫不及待要问我?”
秦婳见他恢复了严肃,便也不再开玩笑,“是啊,肖森跟我谈了不少。除了秦氏这两天的一些堆积事务之外,更多的……他跟我聊了闻雅。闻雅不仅下药害我不孕伤我子宫,甚至可能有更多的事情都与她有关,她分明是为了逼死我,不惜把裴晋阳拖下水,这样一个女人……我若是不先下手,只怕将来某日,她一旦有机会,绝对不会再留我的性命。”
一谈及正事,陈遇南就显得严肃又沉稳。
“既然你心下有了判断,应该也有了新的思路。”
秦婳道:“是这样,之前我不想花太多时间跟精力与闻雅对抗,那是因为我觉得我的对手始终是裴晋阳,或者闻晟,而闻雅不过是跟这两个男人有密切关系的一个女人。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和她的交手,我越来越意识到闻雅的存在绝不简单。我曾经理解为她在为闻晟办事,但是以近来的观察,我觉得……她反过来操纵闻晟,与闻晟相辅相成互相利用也很正常。她为了害我,能够不惜给裴晋阳泼脏水,我不知道该说她对自己的丈夫太有信念,还是……太过绝情寡义。”
“既然我们早已断定秦御的死跟闻晟必有关联,那么哪怕证据不够充足,抢先一步开始实施报复,我觉得也未尝不可。”
陈遇南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意外的神色,但还算是镇定,“你若是下了决心,我会配合你,不过凡事安全为主,不可冒进,你先跟我说说你的想法。”
秦婳扯了扯唇角,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狠意,“就算哥哥不是她直接害死的,她花钱收买了李嫦和议会的人,构陷我,甚至怂恿他们对我用死刑,也已经证据确凿,我被电击,甚至被电棍击打,这些……我通通都给她记着。”
“中药的事呢?”
秦婳的眼神更冷更厉,“自然都归在一起,一次性报复在她身上。”
陈遇南不仅没有劝阻之意,反而还笑了笑,“你想好如何报复了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喜欢公平,哪怕对仇人,这样也是最公平的。”
陈遇南对女人之间斗争所惯常喜欢用的手段其实并不怎么了解。
不过他更年轻的时候,身边的女人也的确很多,因此而产生的争风吃醋,甚至更厉害的一些手段,他偶然也见识过。
对于秦婳将要如何实施报复,他心里还挺期待的。
他笑了笑,“我猜……你准备让闻雅流产?”
秦婳冲着他眨了眨眼,“哟,看来陈先生还是挺了解我的,这么容易就猜中了。”
陈遇南道:“这不难猜,闻雅没什么软肋,若说有,也就是她刚怀上不久的这一胎。不过据传闻,她和裴晋阳备孕很久,好不容易才怀上的,据说她服用不少生子丸秘药,怀的是男胎。”
秦婳道:“我自然知道她怀的是男胎,我倒不是重男轻女,而是因为知道她心里最紧张儿子,做梦也想给裴晋阳生个儿子稳固自己的地位。正因如此,我才偏偏要让她美梦破碎,若是女儿,还真是未必要劳我动手。”
陈遇南半开玩笑,“这么听着,你对男孩子未免有些狠。”
“看你的态度,应该也支持我这么做咯?”
陈遇南略一沉思,“你既然已经说出来,自然不是过过嘴瘾而已,你的性情我也了解了,说出来的话,必定是要去落实,我若是拦你,也未必拦得住。何况……我也没有理由拦你。只是有一点,你需要事前考虑清楚,虽然你针对的是闻雅,因为闻雅害过你,你就算是明目张胆害她流产乃至不孕,这也问心无愧。可你应该明白,这孩子虽然在闻雅肚子里,却不是闻雅一个人的孩子。你要考虑裴晋阳的感受。”
秦婳却一脸坦然,仿佛早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一点你就放心吧,裴晋阳根本不想要孩子,不对,话也不能这么说,他或许早就想要儿子,只是没有合适的人选给他生罢了。闻雅生的,若是一个女儿,还好说,生了儿子才是他最头疼的。我这次若是一举成功,裴晋阳面上自然要装一装样子的,心里说不定要对我感恩戴德呢。”
陈遇南不由得被她得意洋洋的小模样逗乐了。
“行吧,既然你心里有分寸,那就照你说的去办,至于计划,周全一下,别出什么意外就行。”
…………
秦婳的身体还比较虚弱,陈遇南请回来的医生都建议她最好能够在家里休养一个月,最少也要半个月。
可秦婳却待不住,她有太多事心急要办,而且还觉得必须亲自去秦氏掌握大局。
陈遇南也没一味拦着她,大概是知道拦也拦不住。
秦婳只在别墅里休养了两日。
第三日便照常去秦氏上班了。
秦婳出了事,外界多多少少是有传闻的,甚至有些消息灵通,在议会里有熟人的,甚至听说秦婳是被抓起来了。
没想到秦婳这么快就好端端地回到公司,一脸没事人的样子。
公司上下自然也没有自讨没趣的,当着秦婳笑眯眯,都装作你好我好大家好,背地里才会偷偷议论几句。
核查股份的事情一直在推进中,但股东实在太多,按照抽签的顺序轮流核查,至今还没有轮到闻雅。
秦婳却在刚回归的第一场董事会上,当众催促了闻雅。
闻雅面色不善,语气恹恹地道:“大家都是按照抽签顺序进行核查,秦总不过是……休假了几天,连一星期都还不到,急什么?”
闻雅阴阳怪气,秦婳也故作惊叹。
她瞪大眼睛,皱着眉思索,“哦?居然……只过了不到一星期么,大约是我这几天在家中卧床养病,度日如年,难免觉得时间过了很久。”
闻雅冷笑着道:“是啊,人身自由一旦被限制,哪怕是短短几小时,也会显得度秒如年呢。”
“……”
诸位股东都不敢插嘴。
但是听闻雅的意思,心下也都不禁生出各种揣测。
之前只是传闻,说秦婳被带走,甚至有可能会被判刑。
此刻却是听闻雅亲口说出,就显得特别可信了。
秦婳敲了敲桌面,“是啊,无聊的日子的确是难过,不过……在自家公司看到一些碍眼又恶心的人,心里就更难过了。坦白说,我怕是不能继续忍受了呢,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核查组就先核查闻小姐名下的股份吧。”
闻雅立刻变脸,“秦婳,你什么意思?董事会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凭什么一个人张口就来,将董事会的规矩置于何处?”
秦婳无辜地摊手,“这也是其他股东的意思呢……比如,咱们新来的大股东,陈先生,陈先生毕竟是新人,我比较体谅他的心情,刚刚入主秦氏就发生这么糟糕的问题,至今还未解决,陈先生向我反映,我自然也要给他一个回馈,你说是吧?”
闻雅的脸色发青。
她环顾周围,其他股东都躲闪眼神,明显不愿意为了帮她说话,而开罪新股东陈遇南。
陈遇南手里的股份颇多,再加上人人都看得出他和秦婳是一国的。
不少人都觉得,若是秦婳扶持,陈遇南很可能紧接着坐上董事长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