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有头绪,秦婳很沮丧。
秦婳第三次潜入书房,一无所获后。
嫦姐悄悄地问她:“秦小姐究竟要找什么,是不是这间书房里,根本就没有您想要的东西?”
秦婳知道这个嫦姐算是个有头脑的。
她选择跟嫦姐合作也是知道嫦姐只求财。
秦婳笑着道:“其实我也不确定我要找的是什么,你也不必要知道。”
嫦姐倒是显得很淡定,她嘻嘻笑了一下,“秦小姐要找什么,我不知道,也不好奇,我只是瞧着您……这几次似乎没什么收获,便想着也许可以换个思路,兴许能为您排忧解难,也未可知……”
秦婳方才就已经听出她字里行间暗示的意思。
此刻也不过是不疾不徐地道:“我不过在公馆住了三个月,自然不够熟悉,嫦姐却是伺候了很久的老人,若是嫦姐有能够帮得上我的地方,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嫦姐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远处:“先前我偶然听管家提过,这公馆呢,可不止一间书房呢……最重要的东西,想必不会放在最显目的地方。”
这个道理秦婳自然也懂。
其实她并没有指望真能找出裴晋阳的什么罪证。
她只是觉得,但凡是做过的事情,必定留下痕迹,不至于一点点痕迹都没有。
她甚至觉得,如果有机会,可以黑进裴晋阳的电脑系统里看一看。
哪怕找不到什么直接证据,只要发现任何的可以多留意的迹象,保不齐就是一个崭新的思路,有助于她查明真相。
秦婳的态度看起来很放松,她不急不躁地对嫦姐道:“其实这个道理我也明白,这么大一间明晃晃的书房,未必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是我担心的是,其他书房位于隐蔽处,自然有更隐蔽的机关布置,或者有外人控制不了的监控,这个比较麻烦。”
嫦姐压低声线,明明此刻身边并无外人,她却仍是足够神秘小心地开口:“这个么……我有办法,秦小姐若是信不过我,就当我没说,也不必冒这个险。但若是您信得过我,我可以一试。”
秦婳这才发现嫦姐不仅贪婪,而且还有点胆色。
细说起来,这其实也算是长处了。
秦婳问她有什么办法。
嫦姐大致说了一下思路,总归还是要靠经验和人手。
她在公馆的地位不低,堪比半个管家的存在,想要用一用人,还是很容易的。
秦婳心里其实也知道这个举措很冒险。
一旦被人抓包,会很麻烦。
但是秦婳大胆地想。
如果被抓包的时候,她已经找到了有用的证据,那么就算大功告成,顶多就是跟裴晋阳撕破脸而已。
若是被抓包时,她什么证据都没找到。
那么就坦荡对裴晋阳说出她的怀疑,裴晋阳除了发一顿脾气之外,应该也没什么可怕的。
再或者,她足够谨慎,而公馆的其他人并没有多事的,那么也就风平浪静,一切安好。
反正最惨烈的后果也就是被裴晋阳知道她暗中在查他。
这后果……也不是秦婳不能承受的。
这样算来,秦婳就觉得没什么可畏惧。
秦婳提出给嫦姐不菲的报酬,嫦姐先是千恩万谢的应了。
随后却又吞吞吐吐地说,还有个不情之请。
秦婳问:“什么不情之请,你直说吧。”
嫦姐道:“说来也不好意思,我有个不争气的儿子,今年刚满十八,正要准备高考,这成绩吧,实在是太差了,不说考个重本,只怕是连三本都上不了。虽说可以送他出国吧,但孩子他爸不是很乐意,这主要是因为,孩子不懂事,是个从小就不安分的,怕是送他出国,更是脱离家里的掌控,犯什么大错,我们就没辙了……”
秦婳细想,这其实也挺容易理解的。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若是大胆一些的,从小被家人宠坏,送出国去的确是不让人放心。
再加上嫦姐能够进入裴氏公馆当班,靠的也是管家的关系。
他们一家人的势力范围,若是在江城,应该都会发展的不错。
即便儿子没出息,大学毕业后安排一个差事,这一辈子也能顺风顺水。
若是送出国,势力范围不及,也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以a国现在的社会局势,有些事情,还真不是花钱就能解决的。
秦婳淡笑,“这事好办,我认识一个教育部门的伯伯,还算是有交情,若是传话上去,请他帮一个小忙,想必他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
嫦姐顿时摆出感激涕零的姿态:“如果您真能帮我这个忙,我就太感谢您了,今后我一定尽心尽力为您办事。”
秦婳的心情也还不错。
有时候利用收买一个人,仅仅是花钱,未必能长久。
若是有金钱以外的人情关系……那么就更稳妥了。
…………
秦婳也算是说到做到,当真托关系去帮嫦姐的儿子解决考学的问题了。
也很简单,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一段日子,给他腾出一个特招生的名额,含含糊糊就这么过去了。
嫦姐连三本都考不上的倒霉儿子,瞬间就成了江大未来的高材生,自然欢天喜地。
秦婳也很快如愿以偿进了公馆内的密室。
若说是密室吧,其实也没多么神秘。
只不过秦婳从前未曾仔细找过罢了。
秦婳进去一趟,心里紧张,只好尽快用手机拍摄留下她认为所有有可能成为关键信息的内容。
但是即便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秦婳还是没有得出结论。
她只不过把一些觉得比较特殊的文件等等,拍摄下来发给肖森,让肖森继续往下查。
肖森的判断力比秦婳更强一点。
他察觉到秦婳提供给他的某些文件,应该都是不能轻易见人的机密文件。
甚至涉及到内阁机密。
他不由得追问:“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太冒险了。而且我暂时看起来,没觉得跟少爷的死有什么关联,这些都是内阁机密,你不该接触的。”
秦婳就把密室书房的事情大致跟肖森说了一点。
肖森听了之后心里很不安,他觉得秦婳未免太过大胆了。
不过他转念又想,以秦婳跟裴晋阳的关系……就算是被裴晋阳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怎样吧?
至多就是大吵一架。
他还能把秦婳怎么的?
但肖森还是忍不住劝她:“小姐,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少爷的事……就交给我去查吧,我不希望你太冒险,有句话怎么说的……伴君如伴虎,以裴晋阳现在的身份,其实能用得上这句说辞了,你还是谨慎些为好。”
秦婳没太把肖森的叮嘱当一回事。
她更在乎真相。
如果最后被她查出来,秦御的死真的跟裴晋阳有关。
她才不管裴晋阳是君还是虎。
要他赔命才是正经事。
…………
陈遇南入主秦氏后,秦婳其实反而没那么疲惫了。
在处理问题的时候,她可以随时跟陈遇南商量。
加上核查股份的工作,闻雅应该是自顾不暇,已经连续几天都没什么动静了。
目前还没有轮到闻雅,陈遇南说,等轮到她的那一天,她差不多也该认命地从秦氏董事长的位置上下来了。
秦婳就这么饱含期待地等待着。
但是她完全没料到。
会发生一件……完全超乎她想象的事情。
这天晚上。
秦婳如常回到公馆。
今天一天的工作都算是比较顺利,没遇到什么乱子。
加上上次工人坠楼的风波,也逐渐过去了,股价一定程度上回温,秦婳的心情还算是可以。
只是到了下班时间。
她走出办公室时,听见总裁办的几个秘书在聊天。
其中一个秘书说今天难得不用加班,要赶紧去幼儿园接女儿了。
这十天都很忙,每次她下班回去,女儿都睡觉了。
虽然不过是这么一听。
秦婳走到车库后,心里却怅然若失。
她也有好几天没去掌珠房里看过她了。
秦婳忽然决定,回到公馆后,先去看掌珠一眼。
即便她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不能过多亲近孩子。
但偶尔看一眼,抱一抱她,还不算太过分吧。
这一路有点堵车。
秦婳心里还有点急。
好不容易回到公馆,她就径直进入玄关,想着的是快点上楼去看看掌珠。
可是一进门,她就被眼前这阵势给惊得愣住了。
公馆一层的大厅里坐着好几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从他们的衣着和气场来看,应该是内阁或者议会的人。
他们见了秦婳,也并未打招呼。
但是纷纷侧目看向她,就像是在盯着犯人一样。
秦婳心里狐疑的很。
刚想打听一下什么情况,就见管家已经匆匆过来,压低声线对她道:“秦小姐,裴先生在书房等您,请您立刻上去。”
秦婳的预感很不妙,但是她想不通这是个什么情况。
公馆里来人,这也挺正常的。
但是这些人森森冷冷的态度,让她觉得很奇怪。
而且既然是来找裴晋阳的人,难道不是应该跟他在书房谈事,或者在会客厅,茶室?
为什么一行人坐在大厅里,而裴晋阳却在书房等她?
秦婳心里很不安,但也很好奇,想要立刻一探究竟。
她在管家的陪同下到了书房。
进去后,闻雅竟然也端坐在一旁。
秦婳故作轻松,环顾一圈,耸了耸肩道:“这是什么情况,裴先生和裴太太……一副审问犯人的架势,是在针对我么?”
裴晋阳的脸色很冷淡,但是也看不到怒气。
他冷冰冰地扫了秦婳一眼,毫不迟疑地质问:“你这几天,进我书房都干了什么?”
秦婳脸色一白,心里暗自骂了几句。
这么快就被抓包了么。
不是已经……搞定监控了吗。
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秦婳不大想服软。
尤其是还当着闻雅的面。
她微微抬高了下巴,若无其事地道:“什么书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晋阳的脸色发青,声音十分严厉,一点都没有轻松玩笑的意思。
秦婳最不明白的是就算是责问……
为什么要当着闻雅的面。
有些话,她当着闻雅是怎么也不会说的。
没想到闻雅倒是抢先开口了,她义正言辞地道:“秦婳,你可知道有些事是开不得玩笑的,趁着现在晋阳还有耐心问你,你最好坦白说清楚,免得你日后哭都没处去哭。”
秦婳被她抢白,自然不悦。
她板着脸,一字一句地道:“我做了什么,跟你有关系么。裴太太是在公司里斗不过我,便换了一个主战场了么。我劝你安分些,怀了孕的人,好好养胎为好。”
“够了!”裴晋阳脸色阴沉,低斥了一声,“秦婳,李嫦已经招供了,是你收买她,抹掉监控。我现在不想责怪你,你先说清楚,你进我书房都干了些什么,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你都干了什么。”
秦婳心里的疑问很多。
本能告诉她,这件事的事态好像朝着她难以想象的方向发展了。
但是裴晋阳当着闻雅的面责问她,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秦婳有些赌气,她翻了个白眼,“我能干什么?与其质问我都干了些什么,裴先生倒不如反思一下自己都干过什么。”
以秦婳的脾气,她本来就喜欢跟裴晋阳赌气。
这会儿当着闻雅的面,她的脾气就更大了。
裴晋阳还没有明确的反应。
闻雅却已经冷笑了一声,“晋阳,你应该看得出来秦婳是什么态度了,她已经被你纵容到……无知无畏,完全没有底线也不怕死的地步,我想,今天无论我们再怎么好声好气地问她,她也不会说出实话了。”
秦婳在上楼之前心里已经有很不安的预感。
此时此刻更是忐忑。
她总觉得……闻雅这话里话外,仿佛意有所指。
她应该是在暗示什么?
裴晋阳的脸色愈发显得铁青。
他盯着秦婳,一字一句道:“你做了什么就赶紧承认,该认的,李嫦都已经认了,你一味狡辩根本没有意义,现在不是你可以任性的时候。”
秦婳越听就越觉得不妥。
她尽可能忽视掉闻雅的存在。
抬高视线盯着裴晋阳。
“好,我承认我进了你的书房,但是我什么都没做,我只不过在找我想找的东西,但是眼下我并没有找到什么,就这样。”
秦婳以为自己的坦诚应该是有效的。
毕竟她之前也想过后果。
最倒霉的情况……也就是被抓包。
虽然她至今还不明白嫦姐是怎么被抓包的。
但是既然已经闹到这一步,她狡辩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承认就承认吧,裴晋阳还能把她这么着?
裴晋阳的脸色却远比秦婳想象中更加森冷。
以至于秦婳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就算是她收买佣人嫦姐暗中进了他的书房。
他至于带着闻雅一同兴师问罪么。
裴晋阳的语气冷得仿佛结了冰:“你态度端正一点,没什么目的你进我书房干什么,而且你还进了……进了密室,你明知道公馆的密室里必定放着许多机密文件,为什么还要进去,你到底想找什么?”
秦婳咬了咬唇,“我什么都没找到,又没对你造成什么损失,现在问我找什么又有什么意义?”
裴晋阳只是阴着脸。
闻雅看起来却像是动了气。
她甚至气急败坏地抬手来,伸手指着秦婳,不住颤抖着:“晋阳,这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她还是不说实话,我早就跟你说了,秦婳是不会轻易跟你说实话的……以她现在的手腕,什么事干不出来?你若是亲眼见过她联合陈遇南狐假虎威的样子,就不会对她现在的行为吃惊了。”
裴晋阳的脸色很沉。
而且对闻雅的话似乎没什么反应。
这让秦婳很费解。
她若是找到了什么证据,裴晋阳反应激烈,那也算正常。
问题是她现在什么都没找到,肖森那边也并没有什么作为。
一切本该风平浪静,裴晋阳在气什么。
气她的不坦诚?气她的不怀好意?
裴晋阳半晌才开口,而且语气中透着一层很沉闷的无奈。
“你果然是……被我惯坏了,我平日里太纵容你,以至于你做事连最基本的底线都丧失了。”
秦婳愈发地懵。
只听闻雅的声音尖锐起来:“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秦婳,打从三个月之前,你早就不安好心了,晋阳提出给你安排一栋宅子,你不肯,非要住在公馆里,为的就是方便你做这些鸡鸣狗盗的事。”
秦婳被她揭露了心事,自然愈发不爽。
“我做什么鸡鸣狗盗的事了?我就进了书房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我不能进他书房了?如果要把话说这么难听,你们夫妻二人鸡鸣狗盗男盗女娼的事干的还少吗?!”
秦婳话音刚落。
闻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气得剧烈发抖。
而后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腹部,一时间喘不过气似的。
“晋阳,你看她……哪有半点悔改的样子,若是什么小事,我真的不想与她计较,你一直偏宠她,我也不想跟她闹得不愉快,只是没想到一时的疏忽,竟然会酿成大祸……”
裴晋阳面容阴鸷,“秦婳,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