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陈先生。”
“陈先生今后也是咱们董事局的一员了。”
最终除了闻雅和她的两条狗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客气地鼓起掌来。
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虚伪附和。
掌声逐渐平息。
陈遇南笑了笑:“感谢诸位。我也很荣幸加入秦氏董事会,今后都是一家人,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摆在明面上谈。也希望日后合作顺利,秦氏也能走上坦途。”
秦婳旋即道:“秦氏虽然面临许多外部问题全都亟待解决,但是眼下,大家手中的股份配置不够清晰,也是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个问题也需要尽快解决。对于陈先生的提议我表示赞同,后续可以用一周的时间,大家抽签,按照抽签决定核算股份的顺序,陆续将董事会所有成员手中的股份都一一核算清楚,那么问题出在谁身上——也就必定一目了然。”
秦婳话音未落,目光却已经是意味深长地望向了闻雅。
闻雅脸色发青,眼底也憋着怒意。
她眯了眯眼,很快用凌厉的眼神回敬秦婳。
“秦婳,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收购秦氏也不过才三个月,难不成我会为了短期利益将股份转手,你当我第一天出来混么?!”
秦婳旋即便抿着唇笑了笑,“闻小姐可别对号入座呀,我可什么都没说,更没有将怀疑的目标指向任何一人……照理来说,闻小姐当日入主董事会,甚至还一跃坐上董事长之位,在座的诸位股东也是因为信任你,相信在你的带领下秦氏可以突破危机更上一层楼,这才将手中宝贵的支持票都投给你。眼下看起来……你虽坐在董事长的位子上,却并没有什么特别有效的举措,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你,你毕竟是新接手,对于秦氏多年积攒遗留的问题都不够熟悉,或许你也已经尽力了,我并没有质疑你的意思呢。”
秦婳意味深长地笑着,“我不愿意怀疑在座各位其中的任何一人,我相信大家都是秦氏的股东,利益应当一致,这种出卖秦氏换取短期利益,而将大家集体利益至于不顾的行为,是很可耻的。这样吧,我作为秦家的后辈,眼下代表着秦家,我理应起表率作用,我将第一个把所有原始股拿出来核实。”
股东们的反应都还算不错。
秦婳的态度也算是稳定军心。
他们虽然对秦婳个人的能力未必认可,但是秦婳是秦家人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更何况秦婳这几个月以来为了秦氏所做的努力,几乎到了不惜赴汤蹈火的地步,这是众人有目共睹的。
闻雅本来是很有底气的。
但是令她觉得十分狐疑的是陈遇南那番颇有深意的话……
难道问题出在被她忽视的地方?
闻雅平日里手中的事务非常之多,她不会亲自经手打理名下所有产业的股份,包括秦氏的股份,也有专门负责这一块的下属代为打理。
她最近这段日子,确实没怎么关注。
眼下她不敢完全笃定,自然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把话说死。
……
接下去到了抽签环节,所有股东都一一抽签,按照抽签的顺序决定核算的顺序。
闻雅也抽了签,她的脸色一直很差。
秦婳却始终笑意盈盈。
结束抽签后,秦婳代表发言:“既然大家达成一致,那么就先一一完成核算的问题。不过,我作为秦家的人,本着对秦氏所有大小股东负责的原则,必须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暗中交易大量股份,隐瞒事情,虽然不涉及违法行为,但是对我们秦氏的安稳发展非常不利,今后一定要绝对杜绝这种情况,而一旦核查出来有问题的成员……我会代表秦家,不惜一切代价将这种人踢出董事局,绝不留情。”
秦婳说完这话,并没有明显的反对声音。
有人小声议论,似乎也表示赞同。
但是秦婳知道,这里坐着这么多人,一定有早就存了异心的,这种存了异心的人听了她的话,必定会心下不安,说做贼心虚也不为过。
…………
董事会结束,秦婳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对陈遇南道:“你手里的股份竟然有这么多,这跟我所了解的情况……好像不大一样?”
秦婳虽然心里知道陈遇南这样做,必定是有他合理的计划,但还是半开玩笑地噘着嘴,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我们不是最佳盟友么,我怎么觉得,开会之前……陈先生对我也有所隐瞒?”
陈遇南无声地笑,他伸手攥住秦婳戳来的手指,力道温和。
掌心的温度更是牢牢包裹住她的手指,目光显得十分温柔。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我确实对你有所隐瞒,但这也是我考虑过后的结果,通过我方才的反应,你应该能猜得出,闻雅手里的股份有问题吧。”
秦婳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暗示,估计其他股东也都会有所怀疑,包括闻雅自己……闻雅后面的状态显得弱了很多,她好像自己心里也没底似的。你是不是背着我多做了许多工作?”
“我自然有所计划,而你这阵子以来也一直在忙,我本想跟你商议,但又觉得提前告诉你,反而增加你的负担,更何况这些事也不需要你来操作,全都交给我没有什么问题。再加上,保密性越高,其实效果越好。”
陈遇南说:“我就是要闻雅自顾不暇,而且不能让其他股东疑心我们,闻雅的股份有问题,这个最终一定瞒不住,就像是她现在发现之后会想尽办法隐瞒,我也不会让她瞒住。但与此同时,不能让其他股东觉得是我在耍手段陷害闻雅,一定要让他们觉得闻雅本就是一个重利益轻信誉的人,她暗中变卖股份,为的就是自己减少损失,闻雅一旦失信,在董事局自然站不住脚,等时机成熟,董事长之位回到你手里,也是顺理成章。”
秦婳为此比较高兴。
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陈遇南对此的所有安排都让秦婳心里安定。
他果然是运筹帷幄,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之中。
虽然事先没有一一跟她交代商量过,但只要是对她有好处的,秦婳都并不在意。
她温柔地牵住陈遇南的手。
半是讨好,半是发自真心地说:“自打有了陈先生这位朋友在我身边,我在遇到难题的时候都没那么慌乱了,眼下也算是顺利,果然在这个时候解决闻雅未必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现在我只希望后续的事情都能够顺利,只要秦氏的主导权重回我手中,后面的问题也都好解决。”
陈遇南笑了笑:“我不习惯提前把心态放松,现在还不到最后一刻,随时可能出现意外,所以最好也不要把没发生的事情都想得太单纯。不过对你来说,追查真凶应该又成了头等大事吧。”
秦婳点头,“我得叫肖森和秦御身边其他几个心腹都进来开个小会,我最先要查的是关于那个司机的一切,直觉告诉我,司机身上会有线索。”
…………
秦婳私下先跟肖森讨论问题。
肖森听她描述邮件的内容,也很震惊。
肖森是一直亲力亲为在追查真相,从未有一天停止过。
但他和秦婳差不多,一度已经放弃对裴晋阳的怀疑。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裴晋阳,更找不出裴晋阳害人的动机。
虽然肖森对裴晋阳的印象也很差,这么多年两方都是针锋相对你死我活的状态。
但只要是没意义的事情,裴晋阳就不应该去做。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如果主子真的查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的死就完全能够解释的通了。
肖森的脸色有些白。
他对秦婳道:“这是我的疏忽,少爷的死,一直是我在查,你也最信任我,但是关于司机……是我一直疏忽了。跟少爷一同出事的司机姓宗,是少爷亲自挑选的人,不过我跟他接触不是很多,这个老宗沉默寡言,但是应该颇有本事,通常只有少爷特别信赖的人,才会挑选到自己身边来培养,他虽然是司机,但是也会负责一些其他的事务,比如安保工作。”
秦婳问:“你仔细想想,在哥哥出事之前,他有没有暗中调查裴晋阳,我是觉得,就算他把事情交给老宗去办,也没必要瞒着你,多少应该提过?”
肖森说:“这个真没有,如果有,我万万不敢忘记,之所以疏忽了,也是真的没有任何印象可以往这个方向去猜测。”
秦婳虽然有些落寞,但是也觉得正常。
肖森本就不是粗心大意的人,他跟在秦御身边有十几年了,几乎是从小就跟着他,任何事情他应该都会多留个心眼,如果有这种怀疑,他早就说出来了,不会一拖就几个月。
秦婳反而安慰他:“没事,这也不能怪你,你平常要忙的事情那么多,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虽然我们留意到老宗的时间晚了一些,但是也不算太迟,现在有了思路,立刻去查就是了,你赶紧去把跟老宗身边有关的一切都翻出来,包括他的家人,从前从业的经历,但凡有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肖森点点头:“我心里有数,立刻就去办,一旦有结果,第一时间向你禀报。”
…………
秦婳除了跟肖森谈过之外,也跟秦御身边的其他几个心腹都谈过了。
他们的情况跟肖森也差不多,对老宗都不是很熟悉,其中一个最熟的,也只是跟老宗一起喝过两顿酒。
他说,老宗年纪不小了,至少有四十。
少爷把他提拔上来时,他至少也有三十五左右。
他并不是最经常给秦御开车的人,秦御会让他开车的时候,通常是有一些特殊的环境背景。
比如出席某活动,或者去外地出差,不适合兴师动众带太多的人,才会将老宗当做近身保镖和司机兼而用之。
说到这里,其中一人补充道:“仔细想,是有些奇怪的,少爷出事那天,突然提前回程,而且身边就带了老宗一个人……”
秦婳的脸色十分凝重,她心里其实很崩溃,近乎崩溃。
查了这么久,竟然遗漏了这么重要关键的细节。
她也不知道是该埋怨自己,还是埋怨其他人。
但她还是得克制着。
因为她知道崩溃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秦婳的语气显得十分平静:“以你们的直觉来说,老宗有没有可能被人收买,车祸,爆炸,老宗……有没有可能是嫌疑人?”
秦婳这样问了,他们就仔细去想。
有的说,有这种可能。
买凶杀人,凶手直接一起赔命的,这种杀人的概率是最高最稳的,基本上不存在风险。
而以裴晋阳的财力势力,也很容易达成这样的计谋。
老宗如果作为唯一的知情人,他跟秦御一起身故,直接把所有秘密和隐情都带进棺材里,这对于幕后主使来说,的确是最能规避风险的举措。
但是跟老宗一起喝过酒的人分析道:“我倒是觉得,老宗被收买的概率不高。一个是我确实跟他一起喝过酒,对他这个人的人品,有点直觉判断。他是退伍特种兵,而且在少爷之前,没跟过别的主子,他退伍的原因是被人排挤,否则按照他的身体素质,根本还没到非得退伍的年纪。而且就算不能继续当特种兵,升任军官也很可能。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老宗是发现上级某些见不得人的交易,所以被上级打压穿小鞋,他气不过才退伍的。”
“这些事,现在去查也肯定能查出来,隐瞒不了,虽然我跟老宗算不上很熟吧。但老宗是少爷亲自挑选的人,我就算不信老宗,我也信少爷看人的眼光。老宗势必是个忠心不二的,否则少爷不会重用他。”
另一人道:“我也情愿相信少爷选人的眼光,老宗其人,从前必定是个有能力,也有忠心的。但我就怕,人也会变,如果真有人收买了他,肯定也有内情,谁知道他背后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
秦婳沉沉地叹了口气:“罢了,咱们坐在这儿,也只能是探讨一下,没有证据的事,都不能作为最终定论,大家还是分头去查吧,最近除了公司的事,这件事也得辛苦大家,再坚持一下。”
“这是哪儿的话,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秦婳小姐就放心吧。”
…………
秦婳虽然心情沉重,但是理智地想,今天发生的事,换种思路,其实都是好事。
一则是闻雅再次落于下风,陈遇南对付闻雅的招数,一招一式全都是出人意料的,闻雅显然没有提防。
或者她明明已经提防了,但是没提防对路子,因为她根本猜不出陈遇南的套路。
这肯定是好事了。
二则是邮件,不管这匿名邮件是什么人发来的,也不管这人出于何种心思。
对秦婳来说,至少给她提供了思路,只要有可能查明真凶,都是好事。
虽然又牵扯上裴晋阳……她更加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他了。
如果最终的结果证明裴晋阳确实是真凶。
秦婳会觉得很悲哀。
她又一次被骗了。
而且裴晋阳的演技一次比一次卓越。
想想其实也不足为奇。
裴晋阳的虚伪和狡诈。
根本超过所有正常人的水准。
不能以正常人的心态来衡量他。
秦婳曾经是那么信他。
甚至心甘情愿地给他生孩子。
没想到最终连婚书都是假的。
能够虚伪到这一层面……秦婳至今想起来都觉得震撼。
这比任何的文学作品都更加造作浮夸。
一个男人能够连自己的婚姻都作假……
还有什么承诺和誓言是真的?
秦婳仔细想着,就会觉得背脊生寒。
满满的都是凉意。
她沉思着正出神。
陈遇南敲门进来,冲着她笑了笑。
秦婳回过神来,也勉强对他笑了笑。
“我跟肖森他们已经交代好了,你的办公室……布置的怎么样了,还满意么?”
秦婳昨天已经交代秘书去为陈遇南布置他的私人办公室。
其实秦氏高层空置的办公室还挺多的,但是最高级别的已经没有了。
秦婳本来想在顶层帮他安排,但是一时半刻没有办法,除非进行改造,将两间比较小的办公室打通合成同一间。
但是这个需要工期,而且施工的话多多少少会影响日常工作,所以只能暂且搁置。
秦婳问过陈遇南的意见,他表示并不在意这些,让她随意安排就好。
秦婳对他还是挺重视的,不管他在不在乎,这种尊重是肯定他在秦氏的地位,所有股东,包括上中下层的员工也都睁眼看着,她不能怠慢陈遇南。
最后就在她的楼下挑选了一间采光不错,隔间也比较大的办公室套间。
总裁办的几个小助理昨天晚上就加班开始布置,现在已经收拾得很不错了。
陈遇南走到她面前,笑了笑,“挺好的。”
秦婳说:“陈先生满意就好,我生怕怠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