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总……陈先生求见。”
秦婳脑子里嗡的一下,倍感意外。
只见秘书一边把陈遇南带进来,一边苦苦解释道:“陈先生非要亲自来见您,我……我实在是拦不住……加上最近总是有媒体躲在附近盯梢,我也怕陈先生的身份引来记者关注,不得已,就只好把他请上来了。”
秘书最近一直近身照顾秦婳,更负责安排她的各项日程,自然知道秦婳同陈遇南低调秘密的接触。
她知道陈遇南是直奔着秦婳而来的,也知道如果在这种时候因为陈遇南的出现,再闹出点新的绯闻,只会火上浇油,于是便格外紧张矛盾。
…………
秦婳见了陈遇南,虽然也很意外,而且慌慌张张地甚至亲自站了起来。
陈遇南笑意盈盈地打量着她,神态自若。
她便转头对秘书道:“没事,你先出去吧,把门带上,暂时别让人进来,若是肖森回来,也告诉他我正在见客。”
秘书是个识趣的,忙不迭就走出去了,不忘把门关紧。
秦婳本来是有点慌张的。
毕竟……她真是想不到,陈遇南竟然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进入秦氏来了。
而且还是亲自来的。
他还真是个不怕事的家伙。
不过她也很快镇定下来,眼下她焦头烂额的,想要稳住秦氏的股价,但是又苦于没法子,这会儿陈遇南来了,倒是能陪她聊一聊,出出主意。
但她重新坐下,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陈先生是怎么回事儿,竟然不打招呼就来了,秦氏本来就成了闻雅的地盘,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我,裴晋阳多半也有眼线的,你这样大摇大摆的进来……就不怕给自己惹麻烦么?”
陈遇南似笑非笑,看起来异常自在坦荡。
他耸了耸肩,一点也不见外地径自拉开椅子坐在秦婳对面。
“我不管秦氏是闻雅的地盘还是裴晋阳的地盘,正是因为大大方方地进来,才更显得坦荡啊,秦氏这两天频频闹出事端,而且今日秦小姐还受了伤,我无论是作为普通朋友,亦或是作为商业上的伙伴,亲自前来慰问,都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情况吧?”
秦婳有时候觉得自己真受不了他无论何时都这副轻描淡写玩世不恭的样子。
但有时候也会觉得他这样对任何情况都泰然处之的状态也挺好的。
反正每次她在心烦意乱的时候见到陈遇南,跟他聊上几句,甚至仅仅是听他说几句话,都会很快平静下来,思维也会变得更理智清晰。
陈遇南轻声嗤笑,口吻玩味地继续说道:“终于麻烦……在我沾染上秦小姐这个大麻烦之后,对于其他的小麻烦,我早就不放在眼里了。”
秦婳明知道他在调侃,但也还是板着脸,皱着眉道:“哦,原来我在陈先生心中就是个麻烦呀?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陈遇南意味深长地说:“可不是大麻烦么,昨天下午我亲自致电给你,表示关切,也主动提出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但是秦小姐只说忙,晚点再跟我联系。我就真当你是忙得不可开交,不好叨扰。便一直等着,等啊等,一等就等到深夜了,秦小姐也再没有联系过我,我一打听,才知道你九点左右就已经下班收工,回裴氏公馆去了。你说这情况,我明知你另有去处,而且安稳无虞,可是心里就偏偏惦记着,寝食难安,总担心你是不是出事,是不是解决不了麻烦……你说,这算不算是一个大麻烦?”
秦婳本来是好好的跟他说话。
没想到被他说得渐渐脸都可疑地泛红了。
她是愈发佩服陈遇南撩人的本事。
不过是面对面坐着,距离如此安全,也没有丝毫的暧昧痕迹。
而且她此刻一心想着公事,根本没有丝毫与他暧昧互动的心思。
偏偏他三言两语,就能逗哄地她心猿意马,心思乱了不少,而且还觉得有些害羞。
活了二十二年……
还是头一次见一个男人在抱怨女人麻烦的时候。
竟然也能抱怨出一股撩人的味道。
他还真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啊。
秦婳故作淡定,“陈先生言辞凿凿的,非要说我是个麻烦,那我就是麻烦本烦好了,请问陈先生,来找本烦有什么要紧事?”
陈遇南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额头早已包扎起来的伤处。
“要紧事么,没有,无非是出于关切。尤其是今日得知秦小姐受了伤……虽然你不主动联系我,我却也没办法不关心你,怎么着也要见一面的。”
秦婳下意识伸手抚向自己的额头,她拢了拢刘海,试图用刘海把伤口遮住一点。
皱着鼻子,没好气地嘟囔道:“我是挺惨的,都破相了,倒是也叫你看笑话了,网络上那些照片……很可笑吧。”
陈遇南盯着她的脸,语气忽然温柔了许多,“没什么可笑的,只是觉得很心疼,也觉得有几分可爱,白白净净的一张小脸,像个中学生,哪里像是一个大集团的总裁,难怪会被人欺负。”
秦婳听着便觉得不服。
她一直以来在秦氏维持着雷厉风行的姿态,自然是不愿意让人看清她。
本来女孩子坐镇就有很多怀疑的声音,再加上她确实年轻,于是也经常故作老态,尤其是在公司里,她总是穿黑色或者灰色的职业装,故意把自己打扮得足够职业化的模样。
“你简直是胡说,我都二十几岁了,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像中学生啊,何况那些人欺负我……也并不是真的看我好欺负,不过是有心人在背后安排,否则他们哪有这种胆量。”
陈遇南轻笑了一声,“你虽不愿承认自己还是个小孩子,可是在我眼中,你永远都是小孩子。尤其是你跟阿慕走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比阿慕还小。”
秦婳皱了下鼻子。
心想也是啊。
陈慕虽然比她小几岁,但两个人大致也算得上是同龄人了。
陈遇南有个陈慕那么大的儿子,自然从辈分上来说也算得上是她的长辈了。
一个长辈年纪的男人,瞧着她觉得是小孩子,好像也无可厚非。
只是陈遇南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
尤其是近距离接触的时候。
他皮肤极好,简直一丝皱纹都没有,整个人周身的气质也特别年轻。
秦婳最近跟他见面比较频繁,再加上很久没见陈慕了,也就总是会时不时忘记掉他竟然是一个十八岁男生的父亲。
这种感觉……还真是恍恍惚惚,有点玄幻。
秦婳不由得在心里抱怨上帝实在是很不公平的。
这个男人的脸上分明一点岁月的痕迹都没留下。
偏偏还自持年长,总是把她当小孩子对待。
她不由得吐槽:“是咯,我跟阿慕是朋友,是同龄人,陈先生都这么老了,转眼奔四的年纪,可不是觉得我是个孩子么,这倒是也没错,我就不怪你了。”
陈遇南笑出声来,毫无预兆地便伸长手去掐秦婳的脸蛋。
秦婳没有防备,也来不及躲闪。
就被他掐了一下。
她顿时瞪圆了眼睛,义愤填膺地抱怨:“我都受伤了!损伤惨烈,陈先生还这么粗鲁地对我,怎么一点儿同情心都没有。”
陈遇南笑得满面温柔,手指的力道旋即便放松了许多,而后揉了揉她的脸颊。
诱哄着道:“叔叔给你揉一揉,嗯?”
秦婳脸颊一热,忙不迭推开他的手,身体靠后调整了一下。
“别开玩笑了,明知道我正忙着,还是说正事吧。”
秦婳知道,陈遇南虽然说话风趣,时不时喜欢说点有的没的来逗他,但他总归还是一个非常有分寸的人。
之前他从来没有贸然来过秦氏,今日竟然亲自来了,想必是有什么新的决定。
只不过,这决定还没有跟她商讨过。
陈遇南便也恢复了常态,镇定自若地开口:“秦氏的股价一直在跌,先不说眼下这个风波什么时候能过去,就算是大约一周之后暂且能恢复风平浪静。可网络上的风平浪静,是因为人们健忘,这是舆论的惯常规律而已。恢复平静也不能代表可以挽救股价,股价的情况好不起来,你在秦氏董事局依旧是风口浪尖,你考虑过没有,昨天你的做法虽然算得上是很机智,我也佩服你的聪明果断,但是不能长久,想要解决问题,除了要稳住股价之外,你还得解决掉闻雅。”
秦婳每天紧锁,小脸上满是愁容。
加上她额头受了伤,包着一块纱布,就更显得狼狈了。
“我自然也知道昨天的威胁不是长久之计,可是我哪有什么法子解决闻雅,若是能解决她,再好不过了,可是她手上有超过百分四十的股份,就算我们两人联手……也大致只能和她抗衡,这样一闹,不仅更影响秦氏的股价,而且还不知道谁胜谁负。昨天你提出现在就帮我解决核心问题,我也不是没考虑过,我不是说了么,我觉得至少要等这个风波过去……等咱们准备充分一些,我不想打没把握的仗。”
其实秦婳这种心态,也不能说她是太过胆怯。
她和陈遇南的立场本就不同,心态自然也不可能一样。
她更多的要考虑到秦氏的发展前景,不能只为了眼下的一时之快,把秦氏未来的发展都至于不顾。
毕竟对她来说,除了要把秦氏的主导权和控制权完全夺回自己手中,而且将来还要好好发展秦氏,至少要尽力吧,才算能对得起秦御。
陈遇南说:“若是我有把握呢,我本身也不喜欢打没把握的仗,你总不至于忘了,我们手中已经有关于闻雅和闻晟的不少黑料,适当的时候放出来一些,对我们有利无害,至于秦氏,眼下秦氏的情况其实已经很动荡,趁着动荡的时候达成你的目的,岂不是正好?若是眼下勉强稳住,将来再发生大的股权变动,岂不是又要动荡一轮,到时候你仍旧要面对眼下的问题。”
秦婳沉静下来,仔细想想陈遇南的态度其实也不无道理。
只是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
秦婳面露难色,皱着眉反复思索了很久。
陈遇南轻笑出声,“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我是你的盟友,站在你旁边,也只是准备好给你提供援助,若是你明确表示不需要帮助,我也不会赶鸭子上架,一切等你做好准备再说。”
秦婳张了张口,有些吞吐:“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我就是……”
她想要跟陈遇南表达一下自己的意思,但是又觉得实在很难表达清楚,于是又把话咽了回去。
陈遇南反倒是笑了笑,不紧不慢地开口:“你其实除了担忧秦氏的前景之外,也还没做好要跟裴晋阳闹得不可开交的心理准备吧,眼下裴晋阳并没有为难你的意思,看样子也是还想跟你继续过日子,所以若是你主动开火,肯定会弄得他脸上无光,彼此的关系会演变得十分尴尬,你心生畏惧,我也能理解。”
秦婳板着脸,有些固执地道:“我不是畏惧。”
男人轻笑:“不是畏惧又是什么?”
秦婳皱着眉,“……总之就不是畏惧!”
陈遇南摊手:“好,就算不是畏惧,那你什么时候能考虑清楚你和裴晋阳的关系下一步该怎么走?按照我们的约定,三个月后你跟我,跟裴晋阳断干净,眼下距离结束,也就是几天的时间,你是非要拖到最后一天,才能做出决断么?”
秦婳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其实陈遇南的口吻很平和,只是一种跟她商讨的口气,也并没有逼迫她的意思。
可秦婳却不知怎么听出来几分嘲讽的意味。
她垂下眼睑,有些怨气似的,“我把你当朋友……你明知道,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快速决断,而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也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我……有些事情我需要多花点时间仔细考虑清楚。结怨就像是结婚一样,要考虑慎重,如果不到非要结怨的地步,我不想做得那么绝。”
秦婳的矛盾是真实的,她也并不是想要逃避,只是眼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她和裴晋阳曾经是有感情的,而且还不是很浅薄的感情,是一起生活过,彼此都付出过真心,而且还共同生下一个孩子的关系。
虽然眼下,她看着裴晋阳跟闻雅逢场作戏的时候,心里也会觉得很可笑,很讽刺,甚至是很可悲。
但是她不是真的铁石心肠,裴晋阳护着她的时候,对她满怀歉疚的时候,她都是能感觉到的。
秦婳知道自己的底线是秦御。
裴晋阳也一定知道。
如果秦御的死,真的与裴晋阳毫无关系,秦婳并不想把他视为自己的仇人。
当然,如果有关,那么完全另当别论。
陈遇南瞧着她神色混乱,心情也很沉重似的。
他反倒是愈发显得平和,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我本来就没有任何要逼你决断的意思,甚至是我们所谓的约定,所谓的三个月,我也可以随你的情况来调整,并不是非要圈定在三个月这个界限来威逼你。既然你说我们是朋友,为什么不能敞开心扉跟我谈一谈,你对裴晋阳到底是什么感情,不谈以往,我对你过往的隐私也不感兴趣,就谈当下,当下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态度,如果不能分辨清楚这一点,将来你无论做什么都寸步难行。”
陈遇南一字一句,虽然字字珠玑,但是也显得十分柔和。
“秦婳,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明白我并不是夸大其词。就算你不想跟裴晋阳闹到结怨的地步,可闻雅跟你的关系……眼下我们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基本可以笃定,秦御的死跟闻晟是逃脱不了关系的,将来你和闻雅势必有一场恶战,闻雅和裴晋阳是利益共同体,他们是从法律上就捆绑在一起的两个人。你针对闻雅,势必伤害裴晋阳的利益,到了那一步,就算是你不想和他撕破脸,裴晋阳却也未必能容得下你了。”
陈遇南越是理性分析。
秦婳心里其实就越茫然。
她这会儿虽然经常跟裴晋阳对着干,不喜欢听他的话,甚至明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去也时常怼他,故意跟他闹。
可是无法否认的是……在很多时候,她心里是有点依赖他的。
大概是从两个人一开始的关系,她就是像个附属品一样依赖着裴晋阳,也确实受到他的照顾,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像是他养的宠物。
秦婳喃喃地道:“我真的不知道眼下我跟他算是什么关系,如果他跟哥哥的死有关……那么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陈遇南轻叹了一声,“你先别提秦御的死,你仿佛是用秦御这件事来迷糊重点。你现在就暂且当秦御的死跟裴晋阳毫无关系,他确实无心要置秦御于死地。那么你的态度呢,撇开了你冤死的爱人,你对裴晋阳的感情,是还爱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