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种没有尝过滋味的人,做梦也领会不了的快乐。
就连从前单纯如白纸的她。
也渐渐体会了其中的妙处。
只不过……裴易若是能克制些,再克制些,就完美了。
…………
结束时,阮清禾浑身都瘫软在地上。
几乎要直不起身来。
她强撑着酸软的双腿,勉勉强强站起来,胡乱地披上外袍。
竟然将书房弄得这样混乱不堪……
要负责打扫的佣人,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虽然疲惫不已,但她此刻还惦记着更要紧的事。
于是起身,匆匆地低声道:“我先去洗澡了……”
裴易道:“我也要洗,一起啊。”
阮清禾小脸皱成一团,饱含痛苦似的:“不要了……我自己洗。”
她跟了裴易也有两个月左右,彼此逐渐熟悉。
不仅是逐渐了解裴易的脾气性情,对他的习惯也会愈发了解。
若是事后一起进了浴室。
保不齐要折腾得浴室里都像是被洪水灌过一般,才能脱身。
同样的事情她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心里有了教训,自然不愿意再上钩了。
裴易看着她双腿虚软无力,却仓皇逃窜的身影。
忍不住笑了笑,也没勉强。
阮清禾急于清理。
主要是担心会意外受孕。
她若是不小心怀孕……肯定只能打掉,别的想也不敢想。
而且她身体本就不好,不想让自己受罪。
而且她这个年纪……若是怀孕,势必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心里也会愧疚,觉得对不起父母。
阮忠虽然在牢里,可他终究还活着。
她与妈妈弟弟,每隔一段时间,也是会被允许去探监的。
若是怀孕,爸爸怎么会丢得起这样的脸。
妈妈肯定也会因为接受不了而悲恸难过。
阮家一年多以来已经发生了太多糟心的事情。
她不能再因为自己而令妈妈难过了。
…………
阮清禾匆匆洗了澡,然后便走到自己的衣帽间。
小心翼翼地把自己低调放好的事后药拿出来,就水吞服。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仿佛是一种本能的意识。
她匆匆忙忙吞服药片,而且方才也已经仔细清洗过……应该,不会有任何发生意外的可能了吧。
她才刚松了一口气,却忽然听到自己身后有动静。
清禾下意识地回头,竟然对上了裴易的双眼。
她一下子就莫名心慌,明明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可当下的心情,就真的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当场抓包一般。
好在裴易的脸色看上去淡淡的。
他身上有一股沐浴液的清新香味,也刚刚换了睡衣,应该也是刚洗过澡。
他走了两步上前,不露声色地盯着她抓在手里的小药瓶。
“你吃的是什么?”
阮清禾心里有点紧张,但还是如实地说:“就是……普通的事后药啊。”
裴易一伸手,捏起她手里的药瓶,问:“在哪儿买的?”
“药……药店。”
裴易若有所思地盯着药瓶字体细小的说明书瞅了一圈。
然后道:“先别吃这个了,改天让医生给你开一个长效药。”
阮清禾根本没有经验,她也不知道这些药具体都有什么类别,各种不同的类别又有什么功能上的细分,她什么都不了解。。
裴易说了。
她也只是听话地点点头:“嗯,好。”
裴易把药瓶顺手丢进纸篓里,然后告诉她:“这种药不能常吃,会很伤身。”
阮清禾似乎很惊讶,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是……是这样吗?药房里抓药的医生还告诉我……这种副作用是很低的。”
裴易皱了下眉,其实是很想骂她蠢的。
但是看她如此蒙昧无知,好像真的毫无了解的样子。
又觉得这话也不该说。
毕竟……
她的确是一颗还没完全长熟的小幼苗。
是他揠苗助长。
强行采摘的成果。
念及此处,他也放缓了心态,轻笑着说:“买药人说的话本就不可信,这种药一年顶多吃两次,你吃了几次了?”
阮清禾一下子回忆起来,一次、两次……三次。
反正但凡是他没戴套,她肯定都吃了的。
她胀红了脸,仿佛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犯了什么很愚蠢的错误一般,低头支支吾吾不敢吭声了。
裴易难得也没说什么嘴欠的话,就这么翻篇了。
反正她年轻,身子骨不是特别弱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倒是他疏忽了。
两个月以来。
他大多数时候都只是把阮清禾当做一个普通的年轻女人……
完全没有细想她的年龄和阅历。
也忘了她才刚接触男女之事,对于这种事没有常识也不算奇怪。
只是笨了点罢了。
…………
裴晋阳回到房中时,秦婳果不其然还没睡。
他不知道秦婳会不会闹别扭,也就试探着摸了摸她的脸。
秦婳眯着眼睛笑起来,半点也没有不悦的痕迹。
裴晋阳就知道她这会儿心情还算可以。
毕竟么……是已经冲到闻雅的房间里,好好的发泄过一通了,也不至于再生闷气才是。
他忍不住莞尔,“你看起来心情好多了,果然是欺负了别人,心情就会好起来,是吧。”
秦婳闻言,噘着嘴嘟囔:“欺负?这还谈不上吧,顶多也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她皱着鼻子,阴阳怪气地说:“何况我何德何能呀,哪里敢欺负裴太太,裴先生可就在一旁看着呢,我若是有本事欺负得了裴太太,那八成能有本事上天了呢。”
裴晋阳伸手捏她的鼻子,没好气地说:“你可不是有本事上天么,连窜天猴都用不着。”
秦婳翻了个白眼,似乎懒得同他废话。
裴晋阳也掀开被子,在她身侧躺下。
卧室内的气氛一度平静安逸。
非常非常的安静,可是两个人却都没有睡意。
秦婳这会儿其实心里并没有在想什么,不过是放空状态罢了。
裴晋阳却正在思索一些事情,考虑着是不是要开口跟秦婳谈一谈。
但是犹豫再三,今天毕竟很晚了,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便也就伸手关了灯,准备入睡。
秦婳却在黑暗里,声线清脆地问他:“你今晚还在我这儿睡么?”
“怎么,不可以?”
秦婳说:“我还以为……闻雅都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了,她又是个孕妇,明摆着是希望你多关心她多陪陪她的意思,你怎么这样不识趣,竟然还待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裴晋阳大概是有点无奈,也有点讽刺地说:“你才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就学的像个长舌妇似的,成天爱说一些粘酸带醋没趣极了的话,这样有意思么,你就不觉得自己无聊?”
秦婳翻过身来,正脸对着他。
一本正经地说:“我不觉得自己无聊啊,哪有什么粘酸带醋的,不过就是随便说说嘛。我就是好奇,你大概不怎么喜欢闻雅吧……否则也不会这么冷淡了,虽然我知道你跟她结婚,本来就是双方的利益联姻,但我原本以为……怎么着也得有点感情,不是听说你们是少年情侣么,说不定还是初恋什么的,怎么对年少时认识的女人,你也没有感情?”
裴晋阳只想和她过夜,却并不想听她废话,更懒得回答她这些没意义的话题。
秦婳好似也并不强求他的回应。
不过是自顾自地继续念叨着,“有时候我也真觉得人生无奈至极啊。我才活了二十多年,有些时候就已经觉得足够没趣了,好似就没有一个人的人生是痛快的。我失去了哥哥,这辈子是不会再有一天发自内心快活的日子了,也就懒得强求了……可是你,你看起来什么都有,潇洒自在,轻松恣意,为什么你非得去追求那些让你无比负累的东西呢,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秦婳问完这个问题,自己也觉得是一种灵魂拷问。
未免也太深入了……
这样的问题,想必裴晋阳根本没办法回答吧。
她便也觉得自讨没趣,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就合上眼睛准备入睡。
可男人却在一片漆黑中伸手抚上了她的肩头。
秦婳本来就还没有困意,此刻便是立刻睁开了眼。
只听他低声道:“人只活一世,每个人都是第一次做人,很多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过,不会明白什么重要什么次要,至于负累与否,更是要到了一定的年纪才会觉醒。”
秦婳似懂非懂地盯着他,“那你现在可觉醒了么?”
裴晋阳仿佛是轻笑了一声,“倒不至于用觉醒这么严肃的说法来总结。但是年纪越长,的确是会逐渐意识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我如今很明白自己渴望什么。秦婳,你终有一日也会明白。”
秦婳皱了皱鼻子。
她起初觉得自己或许是困了,所以脑子转不太动。
可是旋即又觉得好似着实是裴晋阳在故弄玄虚,说话也不够直白。
她似懂非懂……仿佛又着实能够意识到他是在暗示什么。
这种暗示,让她有些不安。
她便忽略掉,干脆还是闭上眼睛假寐。
裴晋阳也并未打扰她。
反而是过了很久。
秦婳的呼吸均匀平和,仿佛已经渐渐浅眠。
男人轻吻了吻她的鼻尖,彼此相对无言。
…………
次日,秦婳仍是按照原定的计划行事。
因为保安工作部署的足够完善,肖森也勉强放心让秦婳亲自出面。
一则是秦婳出面的效果的确会比旁人更好一些。
二则肖森也会随时陪伴在秦婳左右,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公关部的总监,以及项目的负责人代表,也已经事先联系过解约工程队的负责人,双方基本上已经达成一致的态度。
工程队的队长看起来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也比较热心肠,显得比普通人更有领导能力,所以多年来也一直受到工人的一致拥戴。
秦婳亲自与工程队队长见面谈话,也表达了歉意。
队长为秦氏打工已经有十来年,他表示其实自己对于秦氏近两年来的情况也多少有了解。
深知秦氏确实面临很多困难,所以才会解约,对于遣散款被拖欠的情况,也表示体谅。
至于关于坠楼工人的情况,队长表示也不太了解。
他说,事情发生的时候,他甚至不大敢相信,因为这位坠楼的工人儿子一直有病,需要长期花钱医治,而他们家庭也一直都很坚持,并没有因为家境相对拮据而放弃给孩子治病。至于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跳楼这么极端的情况……队长表示自己也缺乏关怀照顾,大概是忽视了工人最近两个月的变化,所以才会酿成悲剧。
听了这种说法,秦婳心里自然也有更深刻的判断。
工人坠楼的事件肯定不一般,背后另有隐情,但是眼下也来不及把事情背后的内容一一调查清楚,解决眼下的公关危机才是首要。
秦婳见了队长,也发放了双倍的遣散费。
接下去就是亲自去慰问坠楼工人的家属。
秦婳来到灵堂,这里不仅仅聚集了许多守灵的家属,还有诸多记者。
听说因为坠楼的工人是外地举家来到江城打工谋生,更多的亲戚都在外地老家,所以遗体要停留三天,等待老家的亲戚都赶来见过最后一面,才会正式火化。
逝者的妻子看起来很年轻,脸色很憔悴。
秦婳在无数镜头之下。
亲自拿着厚厚的抚恤金,走到逝者妻子面前,语气沉重而恳切。
“程太太,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作为秦氏的总裁,心情非常愧疚,也非常沉重,程先生为秦氏打工多年,一直都很尽力工作,没想到会因为一些基层人员的疏忽,导致了这么严重的悲剧,给你们的家庭带来沉重的伤害,我真的很抱歉。”
秦婳向她鞠了一躬,继续说道:“程太太,逝者已矣,我知道再说多少抱歉的话也于事无补。我已经了解到你们家庭的情况,眼下除了好好安葬程先生,让他走得安乐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你们儿子的病情。我会以个人的名义私人捐助,今后孩子治病无论需要多少钱,我都会帮你们承担,希望能够弥补你们家庭的伤痛。”
程太太并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无声的哭泣,眼睛已经哭得非常浮肿,脸色也很憔悴。
她有对秦婳点了点头,表示客气,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秦婳不由得还暗自松了一口气。
看上去……逝者的妻子也是老实本分的人,而且也满心伤痛,不像是有什么阴谋算计的情况。
毕竟是自己丈夫的一条性命……
但不可否认的事,整件事情分开来说,都是很正常的情况。
虽然工人坠楼是意外事件,但也不算是离奇,毕竟工人家庭有这样大的精神压力、经济压力,也许工人本身就患有抑郁症,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
只是整件事情串联在一起,尤其是反应到媒体上,就显得充满了异常。
秦婳想,或许工人坠楼的确是真实情况,只是被有心人利用,再加上利用媒体和网络,故意扩大影响?
秦婳已经慰问完毕,逝者家属似乎也已经接受她代表秦氏的道歉和慰问,到了准备离开的时候。
没想到场面却忽然骚乱起来。
几个身份不明的男男女女忽然叫嚷起来。
对着秦婳破口大骂。
“姓秦的,你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如果不是你们姓秦的为富不仁,草菅人命,我弟弟会死的这么惨吗?从四十层跳下去,面目全非,你敢睁开眼看一眼被你害死的人吗?”
“就是,这个姓秦的就是个婊-子!勾结高官,假仁假义!”
“……”
对着秦婳破口大骂的几个人,听起来应该也是逝者的家属。
媒体记者看到本来非常平静的场面瞬间变得混乱,自然激动不已,纷纷挤上前近距离拍摄。
肖森眼看着场面混乱起来,就拦在秦婳面前,语气严肃地开口:“各位,我们秦总是真心诚意来慰问逝者,丝毫不存在你们口中所谓的假仁假义。程先生发生的事情我们也很遗憾,但这件事我们秦氏只能表示抱歉,却没办法承担全部责任,毕竟个人生死是个人选择,凡事自有公论,也有法律,还请各位注意措辞。”
肖森的态度仿佛使得那些人态度愈发嚣张激动,场面一度混乱。
秦婳也不是意识不到似乎有人故意搞事,但是也找不到证据。
她侧目看了逝者的妻子一眼,那个女人也不吭声,只是沉默地低着头在哭。
秦婳心里打了几个问号。
她拽了下肖森的衣角,低声道:“算了,事情已经办妥,他们再闹事就不是我们该负责的问题了,咱们先走吧。”
肖森点了点头,周围的保镖立刻涌上来,准备格挡开人群,将秦婳护送出去。
然而刚走出灵堂没多远。
前方却忽然有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有组织似的冲出来拦住道路,他们举着牌子,拉着横幅,横幅上印着抨击秦氏的标语。
秦婳皱着眉。
有工人高声叫喊:“秦总,我们工队的老程因你而死,除了几句虚伪的道歉之外,你也该有点实际行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