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初轻叹了一声:“你也是忠心,我明白你对我一直忠心。不过这事,还真是复杂,你还是太年轻了,经验不足,我交给你不能放心,闻雅肯定也不放心。终究……还是得我亲自去做。不过,你的推论也不无道理,闻雅不至于要害我,若是我出了差池,必定把她拉下水……她即便仰仗闻晟能够得以保全性命无虞,可也必定破坏她的婚姻。闻雅把这桩婚姻看得很重,她是不会冒险的。”
南妤见她似乎想通了,便也扯开唇角笑起来,“我觉得是好事,至少好事的成分重一些。”
她说着,翻了个白眼,声线中透出几分戾气和狠劲儿,“我向来是看秦婳那贱人极不顺眼的,闻雅倒也罢了,她是正室,是有分量,咱们一时半刻与她争不得,但就算是一辈子都争不过,又能如何呢,只要裴爷心里装着你,咱们姐妹就永远有好日子过。只是秦婳……秦婳是所有人中……最不要脸的下贱胚子,她看似不争不抢,实际上寸步不让,不仅跟了裴爷,还跟其他诸多男人不三不四。”
南妤口中说的这些话,又何尝不是刺在桃初的心脏上。
但凡有秦婳在,她就处处被秦婳压着一头。
从前在裴爷面前是如此,如今在陈遇南跟前……竟也是一样的境况。
桃初想起今天傍晚的情形。
骆家明虽是玩笑的意思,却又何尝不是在羞辱她讨得秦婳的欢心。
偏偏她还不能为了这点小事跟骆家明撕破脸皮。
为什么只要是她看中的男人……各个都不要尊严地讨好秦婳。
桃初是觉得自己至死都不会明白秦婳这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
或许就是南妤说的这样。
她并没有什么真正厉害的地方。
不过就是遗传了乔湘人尽可夫的资质罢了。
…………
次日中午。
秦婳正如常在办公室办公。
处理完毕上午的一系列工作之后,她得了空,正在用午餐。
肖森和她一起用餐,可以趁午休的时间谈一些公务。
午餐虽然看起来是普普通通的便当,但餐食也都很精致,看上去就让人有胃口。
秦婳今天胃口还不错,前两天的不愉快已经淡忘了许多。
加之昨晚裴晋阳没碰她,她安安稳稳睡了整夜,一觉睡到天亮,自然神清气爽。
只是没想到,午餐才用了一半。
就出了事了。
最先进来叨扰的是秦婳的秘书。
秘书急匆匆地敲门,显得好像前所未有的慌张。
甚至没等秦婳明确回应就已经推门而入了。
秦婳见她神色如此慌乱,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
她盯着秘书的脸,还算是沉稳地问:“怎么回事,慌成这样?”
肖森也忍不住轻声责备,“到底怎么了,不知道秦小姐正在用餐么,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秘书急得似乎都冒汗了,脸颊也有些红。
“是,是真的出事情了,秦小姐,肖先生……这……好像是,楼顶,楼顶刚刚出事了!”
秦婳的贴身秘书其实也是肖森选拔出来的。
这个女孩子做事很妥帖,背景也很干净,是个不错的人,但缺陷就是研究生刚毕业不久,还是不够老练。
肖森皱着眉,沉声问:“楼顶能出什么事?”
秘书的脸色是真的很慌。
肖森他们是根本无法想象她看到了什么……
所以才会出言责备。
其实秘书刚才在听说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因为知道是午休时间,所以不便打扰秦婳。
于是就先亲自上了顶楼去查看。
没想到上到顶楼,竟是已经出事了。
有一个身份不明的中年男子,竟然在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一声不吭爬到秦氏大厦的顶层,从四十层一跃而下。
秘书低头往下一看,虽然因为太高,看得不是特别清晰,但是隐约也看到一个人躺在地面上,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状况了。
所以真的难怪她会吓成这样……
秦婳显得十分冷静,对她道:“你先坐下来吧,无论什么事都慢慢讲。”
秘书一脸难色地走过来,却也不敢坐下。
“秦小姐……好像,是有个人跑到咱们秦氏的顶楼,从天台上跳下去了!”
此言一出,秦婳和肖森的脸色都彻底变了。
肖森的工作经验自然要比秦婳丰富百倍,但他在秦氏十几年了,也没见识过这种情况。
不由得有些发懵。
“这……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咱们秦氏的员工么,现在先去调查一下看看是几层楼的员工,在什么部门的,进一步调查看看是怎么个情况。”
肖森话音刚落。
秦婳就恍恍惚惚地说:“真的有点吓人,难怪你都被吓成这样……不过,到底是什么原因呢,如果是私人的债务纠纷,或者家庭纠纷感情问题的话……跟公司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会跑到公司来跳楼?”
肖森已经很快意识到事情估计不是普通的员工跳楼轻生这么简单。
他来不及跟秦婳多说,甚至也来不及安抚秦婳了。
他急匆匆地起身走出去,走到总裁办,交代另外两名秘书立刻通知公关部做事,一定要尽可能拦截所有的媒体,如果不能完全拦截,也要想办法进行公关,尽可能把事件的影响控制在最低。
毕竟这么大的事……无论是刑事案件,还是民事纠纷。
对秦氏都会是很不良的影响,这几日的股价波动一定会很剧烈。
秦婳的秘书面露难色,追出来补充道:“肖先生,好像……听说已经有保安去查了监控,人身上穿着工人服,衣服上还有在工地上工作的痕迹,似乎是从外面来的,应该不会是咱们秦氏的员工。”
肖森心里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但也没办法,眼下只能吩咐公关部的人立刻去做事,其余也没办法多想。
秦婳这些日子以来也经历了不少大事,虽然事发十分突然,但她也还没慌,勉强算是镇定。
她对肖森道:“不管到底是咱们的员工,还是外部过来的人,毕竟是一条人命啊……我估计,这会儿公关部已经挡不住记者了,这会儿是大白天的,媒体闻风赶来的速度一定很快,我应该去顶楼上出面控制一下。”
秦婳是想着,自己作为总裁,这种场合是应该要出面的。
无论是出于应对媒体的目的,还是安抚员工们心情的目的,都应该出面表态一下。
而且她同时也有想到。
不知道这会儿……闻雅在不在公司。
如果闻雅在的话,她保不齐会出面。
闻雅是最喜欢出风头的人,尤其是这种大事。
如果闻雅作为最大股东去出面对话媒体,岂不是趁着流量巨大的时候对全世界宣告她已经是秦氏真正的决策人。
这一点必然是秦婳所不能容忍的。
秦婳心里有了决断,但肖森却拦着她。
“别,别了,秦婳,人从四十层跳下去,场面肯定很不好,还是不要去看了,我去吧,现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个情形,你暂且不要出面为好,等事情有了基本的结论,你再代表秦氏总裁的身份去发言,不必急于一时。”
秦婳还是有些迟疑:“今天……闻雅有没有过来?”
肖森想了一下,“闻雅今天似乎不在公司。”
秦婳得知这个消息,便更是斩钉截铁地道:“她不在就最好,这是个好机会。前几个月闻雅入主秦氏闹得沸沸扬扬的,许多不懂事的小股民都还以为秦氏已经易主了,这次的事情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却是表态证明身份的好时机。”
肖森见秦婳这么坚定,就知道自己八成是拦不住了她。
于是他只好陪着秦婳一同上楼。
总裁办本来就在三十六层,距离顶层很近,上电梯立刻没几秒就到了。
彼时天台上已经聚集了很多正在午休的员工,有普通职员,也有个别的中高层,纷纷都看热闹似的轮流往底层张望。
见秦婳上来,他们就纷纷点头问好。
秦婳皱着眉,在肖森的陪伴下,走到围栏边缘,低头往下看了看。
底下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包括警方和记者,还有一些路过的围观路人。
场面已经十分混乱,估计媒体的嘴是挡不住了。
而且现在这时代,挡住媒体的嘴也没用。
事情发生在青天白日,路过的路人那么多,随手拍一下就会发微博,这一会儿肯定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
秦婳心里烦的很,就不明白怎么会出这种事,自然也担心秦氏的股价又会出现大幅波动,董事会里那帮老古董估计又要趁机问责她了。
秦婳心里很不安。
但楼下的情况是警方都已经赶到了。
大概在确认抢救无效之后,立刻就盖上了白布,已经看不到具体的情况了。
秦婳准备下楼。
肖森沉声对周围的员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不要围观了,都回自己办公室去。”
聚在天台围观的员工们自然也不敢再逗留,陆续吩咐都撤退了。
秦婳进了电梯。
她对肖森道:“我们现在直接下楼吧,去一楼,事情闹得这么大,媒体都堵在大门口,公关部的人威信不够,我应该亲自出面。”
肖森却似乎对她很不放心的样子,低声道:“你这会儿……有心理准备吗,若是要下去,至少得想好一会儿该说什么话,千万不能说错话。现在这时代,网民都很喜欢断章取义,万一说错半句话,都会有不良影响。”
秦婳却还是显得挺淡定的。
毕竟跳楼的人究竟是谁都不知道,而且也是无关的人,秦婳虽然有些震惊,但毕竟事不关己,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心里唯一的念头只是如何更妥善地处理事情罢了。
秦婳轻松地拍了拍肖森的手臂。
“没事的,我自有分寸,不会出错。”
肖森便也不强求,很快便陪着秦婳下楼去了。
一楼的场面果然是一片混乱。
有些比较冲动的记者甚至都快要涌入大堂来了。
是门口的保安死死包围着,大堂才不至于沦陷。
秦婳刚露面。
记者便一拥而上。
一个个非常着急地发问。
“秦小姐,工人坠楼的事情想必秦小姐已经知道了吧?据说,该工人是曾经帮秦氏做事的地盘工人,如今选择在秦氏大厦顶楼跳楼,想必这其中有见不得光的冤屈。”
“事情必然有冤屈,请秦小姐回应一下吧。”
“是,秦总,您的态度是什么?”
秦婳还算是镇定。
但从记者听说死者是秦氏地盘的工人,她心里就生出了很不好的猜忌。
但是眼下还不清楚情况。
事情发生至今可能也还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吧。
估计记者也还没有时间调查清楚。
秦婳镇定地微笑了一下,旋即又觉得发生这种惨剧,微笑好像也很不妥当。
她便渐渐做出沉痛的表情,声线故意放沉了许多。
“各位媒体朋友,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不仅仅是我,我们秦氏所有的内部人员,现在都还不清楚事情的经过,更不了解事发原因。”
“不过,在我们秦氏大厦发生这样的悲剧,我个人也表示深切惋惜,希望逝者安息。至于事情的真相,我们一定会积极配合警方的调查,希望能够早日给公众一个答复。”
秦婳的回应算是很适宜了,肖森在她身边也算是比较放心。
后续秦婳又在肖森的陪伴走进去查看了一下死者坠楼的情况。
然后又跟警方交涉了几句。
公关部的总监副总监依旧在不断地回应记者各种追问。
秦婳在表态完毕之后就重新上楼回到办公室。
公关部却一直持续处理了两个小时。
一直到下午三点多,秦氏大厦门口才总算恢复风平浪静。
而门口的血迹之类的也总算是清理干净。
…………
秦婳回到办公室,先坐下喘了喘气,然后吩咐秘书给她倒杯咖啡进来。
肖森手上拿着ipad,大概是一直在处理进行中。
他过了一会儿又接起电话,开始通话。
秦婳知道他在调查事情的真实情况,便也一直侧耳听着。
肖森足足讲了十多分钟才挂点电话。
然后对秦婳开口:“事情现在已经有了基本的结论。首先是身份,跳楼工人的确曾经是在替秦氏打工,是秦氏其中一个工程队的工人,但是在两个月以前,已经脱离秦氏的工程队,后来好像是持续无业的状态,而且似乎他这一整个工程队的工人,都因为跟秦氏解约,而暂时找不到工作,只能在城市周围一些地盘上打一些零零散散的散工。”
秦婳的脸色有些沉。
没想到真的是秦氏的工人……
虽然在听记者提及的时候,心里俨然感觉不安。
但此刻是从肖森口中亲口说出来。
感觉自然是不同的。
肖森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连肖森都明确告诉她的结果,想必肯定是事实了。
秦婳有些发怔,“就算曾经是秦氏的工人……又因为什么原因要跑到秦氏大厦顶层来跳楼呢?这……实在是太奇怪了,秦氏做过什么对不住他的事?”
肖森这会儿的脸色也可以称得上是相当沉重了。
“据我目前收到的消息来看,这个工程队跟秦氏解约,就发生在两个月之前,不知道什么原因……遣散费似乎并没有落实到工人的手里,这些工人都是有家有业的,自然压力很重,而且现在这个季节是雨季,尤其是最近这两个月,暴雨倾盆,很多地盘都没有开工,所以哪怕是打散工,也很艰难,更不要说整个工程队安排工作了。所以这一支工程队就一直处在游荡的情形下,也一直在讨薪,而跳楼工人,应该是家里长期欠债,所以必须要还款,现在眼下两个月没有还款,被逼到了极限,才会做出这么极端的事情来吧。”
秦婳听得心里是一阵一阵难受。
她皱着眉,脸色也很严峻:“既然事情真的跟咱们秦氏有关,就必须调查清楚落实明白,我就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堂堂秦氏,就算是这两来风波不断,也不至于连一个工程队的遣散款都拖欠,一定是有人中饱私囊!”
肖森道:“这是肯定的了,时隔两个月,遣散费还没有落实到工人手里,有人中饱私囊是必然的,但我觉得……可能还不是这么简单,继续查下去,八成会被翻出更严重的问题。”
秦婳有点晕,她盯着肖森,“这话是什么意思,除了遣散费没有落实的情况,难道还有别的问题,肖森,你老实告诉我,到底还有什么情况,刚才楼下那情形你也亲眼见到了。想要隐瞒根本瞒不住,路人都有一两个百个聚集在一起了。就算你不说,难道要等着被网民挖出来黑料要我亲自上网去搜吗?”
肖森也知道秦婳有些急了。
便安抚道:“秦婳,你先别着急。我慢慢跟你讲。现在时间太短,更深层的调查结果没这么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