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婳的姿态躲闪抗拒,可望向男人的眼神却是温情脉脉的。
她不得不把劝阻之词说得严重些,否则不知要如何才能劝阻这个男人。
秦婳对男人的心思也算是了解。
但凡是起了意的,很难消下去。
得真正能说服他才能躲过一劫。
陈遇南挪开了手,却捏了捏她的脸。
秦婳脸颊微热,含羞带怯地瞧着他。
男人似笑非笑,“我倒是不急,越是有意思的事情,等待的时间长一些,期待感才足够。秦小姐近期理应多花点时间在闻雅身上,寻一寻她的疏漏和短处,兴许会对将来的事大有助益。”
…………
秦婳离开套房时,心率高低起伏。
她乘电梯直接下楼,很快见到了肖森。
肖森脸色有些迟疑,“小姐没什么事吧?”
秦婳冲着他微微一笑,“没有,咱们现在可以回公司了。”
时间尚早,秦婳还可以回公司再办公一阵。
肖森的心里不由得还揣着疑惑。
方才他担忧秦婳,给她发了不少消息,秦婳却一直都没有回复。
不过耽搁的时间还不算太长,秦婳总算是毫发无伤地下楼来了。
肖森也犹豫着有没有必要追根究底。
秦婳虽则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
可她毕竟是主子,尊卑有别。
何况秦婳这两年来的经历也着实复杂了些,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跟在秦御屁股后头的小丫头。
肖森也知道自己不能再以从前的态度来面对她了。
他心下迟疑。
秦婳却倒是坦诚。
她上了车后便问肖森:“我在房间的时候,你在楼下可有关注桃初?之前和桃初讲话的是什么人?”
肖森道:“桃初在楼下耽搁了一阵,但没过多久就坐电梯上楼去了,我暗中打听了一下,她似乎是缠着套房部门的经理试图探出陈遇南休息的房间号,最后兴许是套出来了,小姐没有撞见她吧?”
秦婳略松了一口气,“桃初上楼敲门的时候,我和陈遇南正在谈事,陈遇南有兴趣与我合作,没有放桃初进来,除非她另有眼线,否则应该是不会发现我今天也出现在这里。”
“那也还好,这个女人是个麻烦。”
秦婳掐头去尾讲述了一下自己和陈遇南谈判的内容,自然没有提及两人的具体合作方式。
只是把自己的猜测对肖森讲了。
肖森听后也思索了好一阵。
“从陈遇南平日交往的人来说,也不是猜不出他有走上仕途的打算,其实这也没什么出奇,基本上到了一定高度的商人,都会为了更上一层楼而考虑仕途,要么是攀附高官权贵给自己开道,要么是自己利用财力人脉参与竞选,总归是殊途同归,最终的目的都是为了更高一筹的利益。”
秦婳道:“陈遇南并不肯转让他手中秦氏的股份,看起来也不会转手给除我之外的其他人,他有意与我合作,我目前已经是应下了,具体的合作细则,他说会发电子版给我,陈遇南其人我虽然不熟悉,可为了他手中的股份,我也要大胆一试。他选择与我合作自然是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可我也是为了秦氏,各取所需吧。”
能够顺利和陈遇南达成合作关系本是一桩好事,肖森也觉得暂时没什么可畏惧的,走一步看一步,有他在旁边看顾着秦婳,应该也不会发生太多的危机。
可问题就在于……
他谨慎地开口:“陈遇南如今也算是秦氏的重要股东之一,只是还没有曝光出来放在台面上而已。我是不反对与他合作的,可如果……真如咱们猜测的这样,陈遇南是有意与裴晋阳抗衡,甚至将来在新一届大选中与他角逐,那么彼时,你就成了站在裴晋阳对立面的人,你是否考虑过这种情况?”
秦婳的目光不为所动,她扯了扯唇角:“我无所谓,裴晋阳好不好,位子坐得稳不稳,与我根本无关。如果他和哥哥的死有关,他还是我的敌人,陈遇南若是有本事扳倒他,我还要站在一旁给他鼓掌呢。”
肖森见秦婳这种态度,便也不再多言。
…………
秦婳回公司之后着手安排了一些日常事务,看了看时间,准备花点时间加班。
她开始处理工作,然而中途却被打断。
彼时已经过了正常的下班时间,只不过秦氏内仍旧还有部分员工正在加班。
秘书敲门进来通报,对秦婳说有个女人在楼下求见她,说是她的朋友。
秦婳正在忙碌中,听见这种说法心头便有些诧异。
自打她两年前跟了裴晋阳,和从前那些小伙伴几乎都断了来往。
只因为她从小到大的朋友多半都和秦家脱不了关系,都属于秦御那一派系的人。
为了避嫌,再加上后来她怀孕了没有时间,哪里还有什么朋友会主动登门找她?
秦婳本想随口推了。
可脑子多转了一秒,不知怎么就多想了一圈。
会找上门来向她求助的朋友……还是女人。
难不成是宋翩翩?
秦婳心里一震,她很长时间以来都只顾着自己,和宋翩翩也很久没有联系了。
她对宋翩翩近况的了解。
也仅仅是知道宋翩翩和薄霆的关系稳定下来,她也暂且过上了正常的生活。
至于其他细节,她就没有再去关注。
秦婳一想到这种可能,整个人心情不由得都凝重起来。
“要见我的人在什么地方?我现在立刻过去。”
秘书见她慎重,便立刻陪着她下楼。
“秦总,自称是您朋友的女人……看上去衣衫褴褛的,在公司一楼大堂显得十分引人注目,楼下的安保人员怕她引发事端,就请进一楼的会客室等待了。”
秦婳出了电梯就立刻加快脚步,她心里那股直觉愈发的强烈了。
推开小型会客室的门——
秦婳心里狠狠一震——
竟是果真被她料中了。
宋翩翩的脸色看起来非常灰白,整个人都干瘦。
瘦得像是只有骨头,和外面薄薄的一层皮。
可是秦婳上会见她时……她的厌食症是已经好起来了,整个人看起来的状态也还算健康。
这会儿……到底是怎么了。
秦婳把旁人都打发出去,自己关起门来坐在宋翩翩对面。
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愕,“翩翩……你,发生什么事了?”
宋翩翩端着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她看起来有些冷。
秦婳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着很薄的一件单衣,下身是牛仔裤,外头十几度的温度,她竟是连外套都没有穿一件。
秦婳不由分说地褪下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
她双手握住宋翩翩冰凉的手。
“不着急,你慢慢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力帮你的。”
秦婳见她这样,虽然其实并没有秘书口中描述的衣衫褴褛那么严重。
可宋翩翩现在这副样子出现在秦氏,也的确是十分引人瞩目。
因为她抬手了,而且精神看起来木木的,眼神直勾勾的十分呆愣,加上因为脸上实在太瘦,就显得眼球特别突出,样子像是精神不正常的女人。
秦婳从前见过她病重的模样,所以还算是有经验。
宋翩翩的终于张了口。
她说话的语速很慢,或许是因为冷的缘故,听起来会有轻微的瑟缩感。
嗓音有些沙哑:“秦婳,这一年多以来,你的生活发生了很多变故,可是我……也始终没有在你可能需要我的时候出现,我自认,实在不算是一个合格的朋友,可是我……这一次真的是实在没有办法了,秦婳……你能不能借我一笔钱,除了你……我再也没有第二个朋友了。”
她说到末尾,声音里已经是带着哭腔。
秦婳心里很难受。
曾经的宋翩翩,是个被宋家捧在掌心如珠如宝的公主,在外人面前也始终是飞扬跋扈的大小姐。
她几时沦落到开口借钱的地步?
秦婳自己经历的事情本身已经很沉重,现在突然看见自己学生时代最好的朋友过得这么凄凉,她心里也止不住的难受。
“当然可以,你需要多少钱?翩翩,其实你应该早些来找我的……”
宋翩翩道:“我现在,急需……五千块就好了,我只要五千。但是以后……以后说不准……”
秦婳闻言,脸色霎时全白了。
她这一次是真的被吓到了。
五千块。
这年头五千块可以做什么?
宋翩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沦落到连五千块都没有的地步?
秦婳攥紧了她冰凉的手,“你要多少钱我都会尽量帮你的,虽然……虽然我自己过得也不怎么好,但经济方面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翩翩你总要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了,需要钱做什么?还有……你和薄霆?”
秦婳说到此处有些哽咽。
她本是觉得不该提及薄霆的。
宋翩翩既然沦落到身无分文的地步。
想必是已经脱离了薄霆。
虽然秦婳曾经一度听说宋翩翩和薄霆的关系缓和了,日子过得还算是正常。
她当时虽然心有隐忧,但也无力改变。
薄霆那样极端又变态的人,她能做什么?
连裴晋阳都明确说了她不可以插手。
裴晋阳也帮不到宋翩翩什么。
宋翩翩缓缓抬起了眼睛,视线有些朦胧。
她咽了下唾液,声音沉重缓慢:“薄霆……薄霆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他……放了我。但是……但是我怀孕了,我得把孩子拿掉,但是我没有钱,做手术至少要两千,我还得给自己……租个房子。秦婳,在你有困难的时候我从来没想过站出来帮你,是我无能,我也觉得自己不配做一个人,你还愿意帮我……我真的很感激,如果……如果将来我的人生会有转机,我一定会报答你。”
秦婳本是强撑着情绪。
因为宋翩翩看起来就很脆弱了。
她不希望自己表现得太悲伤,两个人抱头痛哭起来就尴尬了。
可是秦婳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眼眶通红。
“你别这么说,我帮你是应该的,我们是朋友,何况……我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你,也从未关心过你过得如何,我也不是个称职的朋友,我们彼此彼此,就别说这些客气的话了。”
秦婳其实对她和薄霆的近况很好奇。
但是她暂时还不敢太直白地追问。
至少要等宋翩翩的状况看起来稳定了,她才敢事无巨细地问清楚。
秦婳暂且犹豫了半分钟,然后通知自己的秘书过来。
让秘书用最快的时间给宋翩翩安排一个合适的住处。
但是今天之内是没办法安排一套房子了,只能给她订了一周的酒店,想必一周之内来得及解决住房的问题。
秦婳陪宋翩翩回酒店的路上,她的电话响了。
是裴晋阳的来电。
秦婳接起来,告诉他自己今晚有事加班。
裴晋阳也没多说什么,就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秦婳说,不会太晚,九点左右吧。
裴晋阳似乎也没什么异议,说完就收了线。
宋翩翩目光里似乎闪烁着提防,她盯着秦婳,细声道:“是……裴晋阳么,你如今还和裴晋阳在一起?”
秦婳轻咳了一声,“也不能说在一起,我跟他的关系有点复杂,我三两句话说不清。”
宋翩翩道:“那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透露我的消息,他和薄霆的关系一直要好。薄霆在江城各个圈子里肆意横行,毫不收敛,其中也有裴晋阳的缘故在里头。如今裴晋阳进了内阁,薄霆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虽然……我和薄霆现在已经断了关系,他不会找我,但是一旦我的任何消息传入他耳中,他可能都会使绊子,破坏我的生活。”
除此之外。
宋翩翩又陆续跟她说了点别的。
秦婳把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大概知道自己和宋翩翩关系疏远的这一年多以来。
宋翩翩和薄霆曾经一度还算和谐。
薄霆没再虐待她,两个人像是普通的情侣一般过了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
可是后来,宋翩翩开始试着恢复正常的社交。
也认识了一些朋友。
薄霆的态度就开始变了。
薄霆不允许她交朋友,男性朋友不可以,连女性也会介意。
按照他的说辞,只允许她和女性朋友正常相处,如果要一起吃饭都要提前报备,更是不准许她和任何男性说一句话。
这种状态,宋翩翩还是第一次体会。
因为之前她被薄霆囚禁在y国的时候,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没有离开别墅,整天都是在屋子里,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除了照顾她的佣人,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触任何旁的人。
是回到江城之后,薄霆才逐渐暴露出他的另一面。
这种状况伊始。
宋翩翩一直是沉默而隐忍的。
因为她害怕薄霆,对他充满了融进血骨里的恐惧。
同时她也太过渴望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她怕自己的抵触会引发薄霆的直接镇压。
所以她选择妥协,一次又一次地妥协。
可是她的委曲求全并没有换来任何好的结果,日子是越来越难过的。
薄霆病态的占有欲发展到一定程度。
哪怕她不交往任何男性友人,和女生的关系也保持一定的距离,根本没有任何亲密的朋友。
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会被薄霆挑刺。
爆发正面矛盾的一次,是宋翩翩在便利店买东西的时候和年轻的收银员多说了几句话。
收银员帮她拿纸袋,递给她的时候碰到了她的手。
这一幕被薄霆看到了。
薄霆的脸色当时就青得发黑。
他一言不发拽着宋翩翩上车。
之后把车子开到了相对僻静的巷子里。
他下了车,将宋翩翩拖到车子的后座。
让她趴在后座上——
……
大概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内。
宋翩翩先是被他用皮带抽,然后干,边抽边干。
结束的时候她蜷缩成一个小小的球,缩在车门的角落。
薄霆抓着她的头发威胁。
如果她再敢让别的男人碰她的手,他就把她的手砍下来。
……
这并不是事情的结局,而仅仅是个开端。
类似的事情,有第一回就会有第二回。
后续的几个月,类似的事情时有发生。
宋翩翩被他折磨得神经衰弱,几乎已经不能正常出门。
薄霆变本加厉,他把她关在屋子里,要她给自己生个孩子。
然而宋翩翩的身体曾经那么差,虽然有所恢复,可距离能够生孩子的健康体质,仍旧是有太大的差距。
薄霆却好像有了执念。
请了一堆医生每天给她灌药调理。
到了晚上就日复一日地播种。
而后就到了两周前。
宋翩翩的厌食症几乎已经复发,她身体的素质非但没有好起来,而且还日渐消瘦。
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她验出来怀孕了。
连医生都说宋翩翩目前的情况没有生育的体力,母体的营养和健康各方面也都不满足。
但是在薄霆的命令下,医生只能保证会尽力保住她的孩子。
宋翩翩越来越觉得日子过不下去,她和薄霆这种有心理疾病的人在一起,迟早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