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大人走之前交给奴婢一个信鸽,如果公主真的有急事可以通过信鸽找他。”静一本正经的道,我却笑了,“不行,万一被人中途射下来吃了怎么办?”
静听了也不由笑了,看着我道:“哪能啊,都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信鸽,要不然冷大人也不会交给奴婢,或者公主要是真的着急就让阿九亲自去送一趟。”
“我要阿九还有别的任务。”我道,静想了想,“那就再等等,如果那里没什么事的话冷大人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现在也只有等他回来了。”我道。
静点了点头,不再说话,我也不再说话,放了轿帘,轿子平缓的往前走着,我抱着熟睡的长姬听着外头遥遥传来的更陋声,三更了,再过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轿子颠得厉害,我不由自主的想要闭上眸,沉沉睡去……
昏暗的的三叉路口,月白色的身影由远至近,缓缓来到我面前,昏暗不清的光线遮挡了他的容颜,我看不清,却极力想要弄清他是谁?
是南宫月吗?我试探的问,白衣人不吭声,冷冷站立。
是你吗?南宫月,我接着问,他仍旧不吭声,白色身影突然靠近,如一只穿梭在夜空的幽灵,我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得后退,想要尖叫,却怎么都动不了,他用冰凉的手指触碰我的脸,熟悉又陌生的触感。
南宫月……我的语声颤抖。
一道阴沉的笑声后,是那声似曾相似的问话,“倾城,你过得好吗?”
我低喊一声,从梦中惊醒,静担忧的掀起轿帘,“公主,到了。”
我满头大汗,良久才回过神来,静看出我的异常,问道:“又做梦了?公主最近太过操劳了,该好好休息,不如天胤宫那边今天就不要过去了,奴婢去跟王公公交待一声,等明天睡醒了再过去侍候不迟。
“不……”我撑着额头,幽幽叹一声,“他需要我。”
“公主……奴婢真不知道是该为你高兴还是……”
“静,我腿麻,你先把长姬抱出去。”我打断她道,静叹口气,见我不愿
听于是也不再多说,抱了长姬交给迎出来的奶娘,又转身过来扶我,“公主小心。”
我扶着她下了轿,对还站在一旁的蕙恩道:“你带她下去睡罢,这里没事了。”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娘娘歇着。”蕙恩恭敬的对我福了福,带着两个宫女挑灯带路,往西厢房走去,我扶着静重新上了轿,“回天胤宫。”
南诺天依旧坚持每天上朝下朝,我默默看着他憔悴的背影,几次想要上去告诉他,不要怕,有我呢?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他是一个那么自负又骄傲的人,一定不愿意接受我的施舍,何况,如果他知道那百万人马是父皇留给我在北齐有人谋位篡位的时候用的,他一定不肯。
我叹口气,依在榻上看看外面天色,“该下朝了。”
静也朝外看看,“对,等会就该回来了,奴婢这就去吩咐人备膳。”
“去罢,袁太医的药送来了吗?”我想起来又问道,静摇摇头,“没有,今儿不知是怎么了,袁太医往常都很准时的。”
“是吗,备轿,我要去看看。”我坐起身。
静有些担忧的看着我,“公主,你想去……”
“我只是去看看。”
“可是皇上明明不许。”
我叹口气不说话,转身往外走去,静眼见劝说无效,只得命人备了顶轿子,“如果皇上回来就先侍候他用膳,就说我回广濪宫看长姬。”
“公主放心走罢,奴婢知道该怎么说。”
我放心的点点头,放了轿帘离去。
太医院位于宫里正北,还没到便闻到一股子浓郁清苦的药味,几个小太监在院子里晒药,我独自走进去,没有让人跟,也没让人通禀。
偌大空寂的殿里,一个年过六旬的老者正在屋子里配药,一味味计量都认真秤过,我慢慢走过去,一一看着他秤好放在桌子上的各味药材,最后目光定格在几块赤红上。
他显然还没有发现我,只顾低头配药,末了便隔着窗对外吩咐道:“灵儿,皇上的药煎好没?”
“快好了。”
“都怪你打翻药碗,今个儿送迟了。”他怪道,脸色沉了沉。
外头一个怯懦的声音,“奴才知错了,请师傅责罚。”
“回头再罚你。”老者说着便叹了一口气,低头拨弄着那些药材,恍惚眼角瞥见一个火红身影,他转过头,惊吓得后退一步,“贵妃娘娘,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吓着你了。”我淡然笑着,向前走了两步,拿起桌子上一味药材仔细看着。
袁太医显得有些慌乱,强作镇定道:“娘娘,这都是药材,没什么好看的。”
我转身不理他,接着问:“你跟皇上多久了?”
“加上侍候静妃娘娘,该有十几年了。”他回道,目光一直盯着我的手所到之处,我一味味检点着桌子上的药,猜测越来越接近真相,心就越来越痛。
我抬眸看着他,“袁太医,皇上他还能活多久?”
他被我这一问吓到,良久才反应过来,笑着道:“娘娘真会说笑,皇上身子好好的怎么会说这种话呢?”
“那这是什么?”我举起手中几味药材,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然后低下头,“娘娘,臣对皇上忠心耿耿。”
“你再忠心,医术不济也救不了他的命。”我发狠的道,徒然生出愤怒,将那几味药材扔到桌子上,“丹石续命,如饱鸠止渴,如果不是我今天亲
眼看到,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袁太医吓得扑通跪下,低着头道:“娘娘,老臣绝不敢拿皇上的命开玩笑,这法子是皇上自己要我给他用的,他说只要撑过这段日子就好了。”
我心中苦笑,他说撑过这段日子,还会有然后吗?还会好吗?
看到我冷冷发笑的样子,袁太医心下一冷,也不敢再说话,深深俯在地上以额触地。
“他生的是什么病?”我冷声问。
“是往年旧疾没有好好医治,旧病加新患,再加上常年为国忧心,前几日又受了些伤,皇上的身子突然就变得不好了”
“不好了……”我看着他喃喃念着。
“对,不好了,臣也只有这么医术了,就像娘娘说的,救不了皇上的命,可是……现在问题是皇上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只是为国忧心。”
闻言,我心中生起一丝希望,回身在椅上坐下,“那就是说如果他好好医治是可以有办法医好的吗?”
“对,也不是没办法,不过得找一个人。”
“谁?”
他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抬头看我一眼道:“这个人想必娘娘也认识,
娘娘既然能认得药材说明是懂些医术的,臣往年听说宫里有个神医名叫花江郎,人称江神医,当年孝文太后不惜代价将此人留在宫中,后来进山修练时把这个人也带走了,如果臣猜的不错,娘娘的这些医术都是由他所教罢?”
我点点头,“没错,他是在山里,本宫跟他学的也只是一点普通的医理,不能治病救人,你提到他,莫非是他可以救皇上?”
袁太医低下头,“如果他不行,就再没人可以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皇上提议呢?就任他这么拖着,天天服这些丹石,日子久了恐怕就再也没有希望了。”我不解的看着他,袁太医摇头叹气,“皇上怎么肯,现在南秦正是危难的时候让他丢下这么多事不理自己去山里医治……再说,皇上跟孝文太后的关系娘娘也是知道的,江神医是孝文太后的人,他肯不肯给皇上医治,孝文太后肯不肯,这都是后话。”
我低下头,也是,竟然没想到这一点,依南诺天的脾气,他怎么肯低声下气的去求孝文太后呢?而孝文太后因为南宫月的事,又怎么肯救他。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如果我能说服孝文太后,现在还有时间吗?”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过了三个月就是华佗在世在救不了皇上的,娘娘尽量劝皇上在三月之内进山医治罢,至于这丹石之药,眼下还是不得不用的。”
“适当减少剂量罢,今天我来的事不告诉皇上。”我吩咐道,起身往外走去。
“娘娘放心,臣一定不会说,不过娘娘一定要记住,三个月……”
他在我身后不断强调三月之期,我心里空荡荡,又沉甸甸,说不出的难受。
回到天胤宫,南诺天已经下了朝,埋头坐在那里批阅奏折,我走上前从他手里抽走折子,“皇上用膳了吗?”
他这才注意到我,抬起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没有,在等你。”
我心里发酸,叹息一声,“我不是让静告诉你我回去看孩子了,让她服侍皇上先吃吗?”
“没有你在也没有胃口。”他笑着道,走下来吩咐宫人摆膳,“长姬好吗?其实你可以把她抱过来这边,朕也挺想她。”
“皇上身子不适需要多休息,她太吵了。”
“没关系。”他冰蓝的眸子里显现温情,我看着他,竟然有一丝迷惑,疑惑,这还是从前那个神秘阴霾的南诺天吗?怎么变得这样温柔?让我承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