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诺天一直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此刻笑道:“是啊,特地为王爷准备的。”
“皇上真是客气了,臣胃口小,哪能吃得下。”
南诺天眸子里冷光一闪,笑着道:“看来王爷是不喜欢朕特地为你准备的菜喽?”
南宫月不置可否,眼睛盯着盘子里那血淋淋的动物肝脏发笑,“菜没做熟,要怎么吃啊?”
“朕以为你深山里待惯了,口味变得不一样了呢?”
“再变也变不成兽啊。”
“那可不一定。”南诺笑冷笑,转身看着我道:“不是自己的东西却偏要吃,这不就是野兽的嗜好吗?”
我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凉意,缓缓闭上眸,手指在下面紧紧握着,怕一不小心就会大喊出声,这是种无声折磨,让你粉身碎骨的同时却叫喊不出。
南宫月冷笑,“臣没有夺人所爱的嗜好,只是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哦,是吗?”南诺天冷笑,慢慢转过目光,我如肆重负,吐了口气睁开眼,看到南宫月正看着我,眸子里充满了笑意,我心一惊,连忙低下头去。
他刚才的眼睛让我陌生熟悉,直觉里,他不是这样的,可是……又该这样。
我心里乱急了,手指颤抖的端起酒杯,仰头喝尽。
南诺天转身看了我一眼,笑着道:“贵妃娘娘今天好酒兴。”
我低下头不说话,他冷笑一声,转过目光道:“既然想喝,来人,给贵妃娘娘娘上酒。”
旁边宫人送上刚刚烫好的桂花酿,然后恭敬的退到一旁。
他亲自为我斟满,又给自己斟上,强行拉着我的手对下面的南宫月示意,“来,我们三人干一杯。”
南宫月表现的十分平静,笑着端起酒杯,自己先干为净。
我转身看看南诺天,他铁青着脸不说话,仰头喝尽杯里的酒,又催促我喝下,伸手过来抽我的杯子,我身子向后仰了仰,酒全洒在了衣襟上,他笑一声,掏出帕子来为我擦着,“怎么这么不小心,衣服都湿了。”
我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别这样皇上,你的样子很可怕。”
他不以为意的摸摸脸,“吓着你了吗?”
“我害怕皇上,别这样,这一切都是误会,快让人把那些东西撤了罢,别闹出笑话让天下人耻笑。”
他冷笑一声,慢慢低下身子在我耳边道:“朕现在已经是天下人的笑柄了。”
“不,不是,一切都只是皇上自己以为,天下人怎么会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呢?”
“很快就会知道的。”他抽身坐好,我急忙抓住他施令的手,“皇上,你为什么到现在都不肯相信我呢?”
“因为朕从没有看透过你,不管在生活还是床上,你都一样的冷漠,你让朕怎么相信你?”他猛得收紧手指,提着我的衣领把我拽起,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不管从前怎么样,今天就到此为止罢,够了。”
“你怕你的心上人受委屈吗?看到朕让他吃狼心狗肺你心疼了吗?姒倾城,朕说过只要你永远不背叛,朕就会一辈子对你好,可你为什么不听话?你让朕为难?”他松开一只手在我脸上抚摸着,我的眼泪慢慢滚落下来,他以指抚过,伸出舌头舔了舔,“咸的,朕以为你的眼泪也会骗人呢?”他音量不高不低,似一声叹息,沙哑的声音让我止不住颤抖,“皇上,不是那样的,那块令牌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广濪宫,但孩子一定是皇上的孩子。”
“你敢说那天晚上他没去找你吗?”他突然问道。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无言以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确实是去找了我,可是谁又能相信我们什么都没有做呢?
我在心里挣扎了许久,还是不能开口骗他,“他是去了,但是……”
“够了,这样就够了。”他用痛苦的眼神看着我,有种泣血的温柔慢慢消散,化为极地的寒。
“皇上……你要怎么才能相信我,你会后悔的。”我终于哭了,紧紧握着他的手。
“不,朕不会后悔,会让你们后悔背叛了朕。”他冷冷的抽回手,漠然转身看着殿下的南宫月,他一直看着我们,眸子里若有似无的带一丝笑意。
“你们都退下。”他目光环视殿里,跳过南宫月,被扫到的人立刻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随着众人一起退下。
南宫月坐在那里不动,直到人都走完了才笑道:“皇上这是干什么?好歹都是小公主的满月酒,何必让大家难堪呢?”
南诺天冷笑,“少在朕面前装蒜,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臣自然清楚,但也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施鄙身而已。”南宫月漫不经心的道,仿佛在说着一件极平常的事,而我却不能有他那份冷静,我缓缓站起身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南宫月……”
他漠然看着我道:“倾城,委屈你这些日子待在他身边,我会救你出来的。”
“住口,不要再说。”我失控的大喊,转身看到南诺天受伤的表情,“不是这样的的,他是为了激怒你,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你以为朕还会相信你吗?”他苦笑着道,脸上有种看破红尘的沧凉,我的心也渐渐凉下去,转身走下殿,狠狠一掌哐到南宫月脸上,“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
“是你教我的。”他不卑不亢站在那里,挨了打也没有任何反应,脸上还带着笑,“是你教我的倾城,你说太善良的人注定被欺负,而我只不过是把你教我的东西学以至用而已。”
“可为什么是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我用痛苦的目光看着他。
“因为我从来没有得到过你,可你明明是我的女人,从一开始就是。”他看着我道,语调平静得没有起伏。
我摇着头苦笑,“你太单纯,直到今天都是。”我说完冷冷的转身离去,淡而悠远的声音缓缓飘至,“我是教过你做人不能太善良,但也告诉过你做一件事情之前一定要有万全的准备,可你今天单枪匹马,还惹怒了一头狮子,你注定今天不能活着走出去了。”
他站在原地冷笑,转身看向那里的南诺天,“皇上是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屑用权利压人,我想他会愿意用一种男人的方式较量一下。”
“我很乐意。”我身子走到门口,听到南诺天低沉带笑的声音,我转身看着他们。他们一高一低对望着,那哪里是叔侄至亲,分明是恨不得杀死对方的仇人。
我在心里叹息一声转身出了门,深夜冷风灌入衣领,我浑身打了个颤,直觉得抱住身子。
静抬头看到我出来,趋步上前为了披了件裘衣,“公主,现在我们怎么办?”
“回去罢!”我淡淡的道,抬头看了看天上明月。
今夜注定有人死去,我阻止不了,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可是王爷还在里面。”静为难的看着我道。
“你不是一直护着南诺天吗?怎么现在又帮着南宫月说话?”我笑着问,脸上掩不住的讽刺。
她一声不吭只管跟着我走,半晌才道:“他死了,对孝文太后不好交待。”
我闻言一怔,脸上现出一抹冰冷笑意,“他自作孽,不可活。”
我漠然上轿离去。
身后空旷的大殿里已响起了打斗声,这势必是一场你死我活,他们之间的纷争历经了十多年的沉淀,终于化为了仇恨,在今晚暴发。
这个夜,宫里格外的静,似乎每个角落都可以听到歆月宫里的厮杀声,我独自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失去了孩子的宫里晚上也听不到哭闹声,静得吓人。
薇静进来劝几次,见我执意不肯睡,于是默默退到外面跟我一起候着。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慢得让我煎熬。
我握着冰凉的扶手,觉得心也似这样冰凉,南诺天的话犹在耳边,他口中字字清晰的孽种二字就像当初听到的那样残忍,不……比那更残忍。
时隔两年,南宫月果然让我刮目相看,一直以为南诺天的武功是一般人招架不了的,可是……他居然活着出来了,虽然受了重伤,可仍活着。
南诺天也受了些轻伤,手臂被利刃划伤,他绑着纱布来看我。
“他确实与从前不同了。”他冷冷的道,在我面前站定。
我身子僵硬坐在榻上,已经一夜未动,双脚麻木,“是吗?”我冷冷的道,并不睁眼。
一声叹息后,他缓身在我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你怎么不点都不高兴,朕已经将他放出宫外了。”
“那长姬呢?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还给臣妾。”
“你能证明她是你跟朕的孩子吗?”他冷笑道,脸上突然现出讽刺笑意。
我缓缓睁了眸,看到他脸上的冰凉一阵心痛,“不能。”
“那就永远不要再见她。”他笑着道,手指不觉间握紧,淡淡红色湮透纱布,越来越蔓延,他似乎觉不到痛,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势。
“皇上,不要……”我紧张的低下身子查看他伤势。他冷冷的甩开我,“别这样,你做的很假。”
“能比皇上的爱还假吗?”我痛苦的看着他。
他低头看我一眼,终于笑了,“倾城,从来没有人能让朕这么痛苦,你知道想杀却舍不得杀的滋味道?明明恨得心都碎了,可还不忍心动她分毫。”
“皇上……”我突然间说不出话来,紧紧抓着他的衣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