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子,上来。”
玉磬般清朗的声音,在月倾颜的耳边响起,她微微抬头向醉仙居的楼上看了过去,醉仙居的楼上,窗棂上都蒙着一层淡蓝色的轻纱,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人,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月倾颜迈步走上楼梯,进了秋无痕的雅间。
“你不是去南方了吗?真该在人妖太子面前给你奏上一本,说你没有去南方,偷偷摸摸留在长安,图谋不轨。”
“小虫子,看起来在东宫的日子,你过的满滋润。听闻你深得太子欢心,如今是太子爷面前的红人。”
“是啊,煮熟就红了,想不红都不成。饿了,也渴了,这里有什么吃的,有没有喝的?”
一杯冰镇酸梅汤放在月倾颜的手心,沁凉的温度瞬间就让月倾颜的心冷静下来,有些焦躁烦闷的情绪,随着一口冰凉酸梅汤的入腹,渐渐也凉了下来。
酸甜的凉意,从舌尖滑过,一点点进入肺腑中,全身都凉爽起来,她默不作声把酸梅汤的杯子捧在手心里面,看到桌案上只有几样零食,秋无痕不知道是吃过了还是没有点菜。
他的脸上仍然带着那张平凡的面具,额头出一弯月牙形状的疤痕,淡淡地闪动柔和光泽。
他,不知道她就是当年他救过的那个少女,她也不准备说出来。
不想承载太多月倾颜的恩怨情仇,他们之间的恩情,在她为他做完那些事情之后,便当结束,彼此陌路。
低头看着暗红色的酸梅汤,曾经救过月倾颜的男人,和月倾颜有过一段难忘刻骨铭心爱情的那个男人,两个男人,她都不想有太多的牵连。那两个男人,始终是属于月倾颜本尊记忆中的,不属于她。
“虫儿,似乎你到了什么地方,都是如鱼得水啊。”
秋无痕说了一句,一个眼神过去,有人出去命人将菜送了进来。
“恶狼山的事情,前两日太子忽然问了起来,他一直在怀疑我。”
“爷知道,他还有不怀疑的人吗?太子,从来不信任任何人,爷看,他连自己都信不过。”
“想知道太子将月光宝鉴放在何处,需用一点手段,打草惊蛇才能发现蛇洞在什么地方。”
“你小心点,太子本就多疑,你曾经跟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太子对你更诸多怀疑。”
“除了月光宝鉴,你还想要什么?”
“父皇的寿诞就要到了。”
秋无痕眸色深邃无尽的黑,宛如夜空一般,只有星星点点的寒芒,从他的眼眸中流转出来,散发寒洌光芒。
“你别告诉我,你是孝子,为了给皇上祝寿才偷偷留在长安,不去南方。”
“谁说爷不在南方?”
“你派了替身在南方?”
“若非如此,怎么能瞒过太子的眼线?想治理水患和盗贼哪里那么容易?爷不过是江湖部的尚书,可不是户部尚书,更不是吏部尚书,不能把那些官员们怎么样。无钱无粮,爷拿什么去赈济灾民?”
“天照国的官员,不过是拿着俸禄光明正大的盗贼,甚至还不如山贼,至少绿林道的山贼和盗匪们,不会抢夺穷人的东西。没有钱和粮食,你不会向他们要吗?他们不给,你江湖部的尚书大人,手底下便没有几个江湖高手?和绿林道没有沟通?”
“虫儿,你这话说的,莫非是在说爷暗中私通贼寇吗?”
“别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辰紫曜和你之间有什么约定,我不想多问。上次我说治理水患的办法,你研究之后以为如何?”
“好,虫儿,有时候你不愚蠢。”
月倾颜无语,什么叫做她有时候不愚蠢?
“你不准备去南方?”
秋无痕微微轻叹,南方他终究是要去的,只是不能这样凭空便去。要准备好许多东西和计划,未雨绸缪。这一次去南方再办不好太子吩咐的事情,他有命从南方回来,未必有命继续活下去。
太子要除掉他的心,一日胜过一日,他的时间不多。
“多和金玉山沟通,他如今是站在爷这一边,虫儿,别动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明白吗?”
“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妖狐你不是有的是办法对付我吗?”
“聪明,不过爷还是喜欢你发傻愚蠢的样子,虫儿,记住你的这条小命,是一直捏在爷手上的。爷什么时候要你死,阎王也不敢多留你一刻!”
“听说你擅于用蛊控制人,莫非是在我的身上下了什么蛊吗?”
“呵呵,虫儿,不过是一些愚蠢的小虫子而已,等你把爷要的东西拿出来,交到爷的手中,爷从此便放你自由,不再用那些手段控制你。”
“秋无痕,你不懂,我从来不会被你用那些见鬼的手段控制,但愿,你永不知痛悔的滋味!”
月倾颜起身便想离开,为秋无痕做这些事,她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不是因为秋无痕在她身上下了毒,更不是怕秋无痕用这个来威胁她,而是为了替月倾颜本尊,回报当年秋无痕拼命救了月倾颜的情分。
秋无痕一把拉住月倾颜的手腕,伸手搂住月倾颜的纤腰,从背后抱住月倾颜。
“你的家中,满庭院的醉颜红,开的正艳正红,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
一抹如酒醇香,在雅间中幽幽地飘荡,秋无痕的衣袖轻轻一拂,墙角的幕布被掀开,露出一大堆红颜怒放的醉颜红,醇酒香气顿然浓郁起来。
月倾颜回眸看去,璀璨星芒眼眸中流动,一抹阳光正照耀在她的脸上,眼睛中,落了一眼的金色,碎裂的金芒在她眼中似要溢出一般。一缕秀发落在秋无痕的手背上,触手凉丝丝的滑润,绸缎一般闪动光泽。
他,竟然去了她的家,那个隐秘的庭院,把正在盛开的醉颜红带到京都来,只是为了给她看一眼。
一瞬间,月倾颜怦然心动,她知道那是属于月倾颜本尊的情感。
“你是什么时候把醉颜红带到京都来的?”
“不喜欢吗?”
“妖狐,你真是法力高强,英明神武未卜先知,在我看来,你比惊鸿那个臭老道可要高明百倍。预先便能知道我今日出来,事先把醉颜红带到长安,放在这里给我看。”
“愚蠢的虫儿,我不是神仙,如何会知道你何时出宫?我只是把你庭院中的醉颜红挖了出来几株,移植到了爷的府邸而已,笨虫儿。”
秋无痕用手指指节在月倾颜的头上敲击了几下,紧紧搂住月倾颜的纤腰,将唇贴在月倾颜的耳边轻吻了一下。
踩!
我踩!
我用力踩!
月倾颜狠狠用脚在秋无痕的脚上踩个不停,身后那个妖狐男人,却宛如没有知觉一般,任凭她肆虐。
“你竟然挖我的墙角,可杀不可留!”
“是挖了你几株醉颜红而已,不是墙角。”
“醉颜红就种在墙角。”
“你的院子里面,满院子都是醉颜红。”
“我院子里面,满院子都是墙角!”
秋无痕无法忍耐,用力勒住月倾颜的腰肢:“愚蠢,停下你的脚,爷的脚被你踩断了。”
“活该。”
“过来,仔细说说治理水患的事情。”
秋无痕霸道地抱住月倾颜,拿出月倾颜给他写的治理水患的办法和图样。月倾颜抬头望着房顶,妖狐殿下,您可是不近女色,您是有洁癖的人啊!
商议良久,秋无痕仍然不肯放过月倾颜,搂着月倾颜继续坐在他的腿上。
“妖狐,你有完没有完?我告诉你,皇宫我腻了,你要什么及早说明白,也免得我一个心情不好,溜之大吉放你的鸽子。”
“长能耐了虫儿?你溜走?别忘记你,你走到什么地方都休想逃过爷的手心!”
“哼,别以为你下的那点毒或者蛊很神奇,云逸说了,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何况,你既然会用毒下蛊,便又能解毒解蛊的人,别当离了你,天照国就不出太阳。”
“你见到云逸了?”
“他说,懒得和某个卑劣、阴险、腹黑、无耻、冷酷、阴戾的人见面,让你不用找他,他也不会参与你的大计。”
“爷想找他,只要他在长安,还能跑得了他吗?”
“云逸说了,某人渎职,图谋不轨偷偷摸摸留在京都,这件事也该有人管管。妖狐殿下,我看你在长安也没有几天得瑟。”
月倾颜一连怜悯的笑容,灿如春花看着秋无痕,妖孽狐狸男和阴险冰块男两个人的较量,谁更胜一筹?
“虫儿,爷要的是两样东西,一样是太子手中真正的月光宝鉴,另外一件在父皇手中,是一颗水晶球,你给爷把这两样东西送出宫,交到爷的手中,爷便还你自由。”
“秋无痕,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今日冒死为你做这些,不是因为被你威胁。此事为你做好,你我之间,再无纠葛!”
起身离去,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也不曾回眸再看他一眼。长安城,天照国多少女子为他倾心疯狂,她却是对他不屑一顾!
“再无纠葛……虫儿,你休想!”
他从牙缝中暗暗挤出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