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倾颜崩溃,举手道:“好吧,我服了您,您说说,是不是今年天照国所有的月圆之夜,都是风霜雨雪,就没有一个晴天了?仙长啊,说话要摸着良心,您怎么就能肯定,一连三个月圆之日,都是阴雨连绵?除非,这雨是你人工降的。”
“七星连珠之后,三个月圆之夜,皆不见星辰。”
“你确定?”
惊鸿俊逸的脸上带着悲悯的微笑,眸子春水般柔和,又春水一般带着陡峭的寒意无情。
他就不能不说这么多的实话吗?
至少在她不知道之前,还有个盼头。
“不过就是三个月而已,三个月之后的第四个月圆之夜,该是晴天能看见月亮了吧?”
“或许。”
“你说好事的时候,能多说两个字,说坏事的时候,少说两件吗?”
“你想听好话,休要找我。”
“惊鸿,我想在皇上和太子的面前,你绝不会这样说话,刚才和太子说话时,你可是婉转的要命。说一句话,要拐八个弯,唯恐触怒太子。”
“不必和太子明言,天机不可泄露。”
惊鸿高傲地说了一句,把下巴翘得比鼻子还高。
“那你告诉我一句实话,无关乎天象天机,你就说一句有准的话,等月圆之夜,看到月亮时,我拿出月光宝鉴,是不是就能回到原本属于我世界?月倾颜,也能重新回到这具身体里面?”
“不能。”
“惊鸿,你知道我是借尸还魂,不害怕或者奇怪吗?”
“此乃是天意。”
“为何月圆之夜,我拿出月光宝鉴,不能回去?”
“错过。”
“求你了惊鸿老大,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七星连珠夜。”
月倾颜大惊失色,难道要穿越回去的关键,不仅是一面月光宝鉴,还要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吗?
必须是七星连珠夜,还要有月光宝鉴,才有可能穿越回去吗?
“你的意思,是说必须是七星连珠之夜,我拿出月光宝鉴才能穿越回去?月倾颜也才能回到天照国,重新回到这具身体里面吗?月倾颜本尊,如今一缕芳魂在何处?”
“她永远都不可能回来,你唯有代替她继续。”
“老大,要怎么样你才能说明白?”
惊鸿眸色微微波动,幽深无底,纯净一如碧空,却是无垠的宽广,一眼看不到尽头。
他缓缓地用传音入密的功夫,对月倾颜说了几句,再也没有回头去看呆滞在原地的月倾颜一眼,迈步飘然离去。
风吹动他玉色衣袍的衣袂,飘舞不止,宛如要乘风而去。
良久,月倾颜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雕像一般木然。
“你没有事情吧?”
一只手轻轻地在月倾颜的肩头拍了一下,轻柔柳絮飘过的声音,透出几分关心,从月倾颜的耳边飘过。
“没有,无邪老大,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看到你在这里发呆,你在东宫还好吗?太子爷有没有难为你?”
无邪心中有着太多的疑虑,太子竟然没有幽禁她,还给她换上了太监的服装,带着她上朝。
天照国的规矩,朝堂以及正式的场合,是不允许女子出头露面的,尤其是金銮殿,更不允许女子进入。
“我很好,太子没有为难我,要我留在东宫。”
“小心些,你为何在这里?”
“我是送惊鸿仙长出宫。”
“原来如此。”
无邪柔和温暖的笑容,让月倾颜清醒起来,向无邪点点头:“无邪老大,你最好少和我来往说话,太子是属曹操的,特多疑。以后有什么话,你用传音入密跟我说就好,看到我当不认识。”
“好,你多加小心,能离开尽早离开。”
轻声在月倾颜耳边说了一句,无邪从她身边走过,仿佛只是不经意间路过月倾颜的身边。
多想能在她的身边停留一刻,多想可以再和她接近一点,如前几日那般,形影不离,听她说那些有趣的话,看她灵动的双眸。
不该在她的身边停留,更不该和她说话,太子爷的多疑和阴毒,没有人比皇宫中的人更清楚。他就算不怕给自己带来麻烦,也不该给她带去麻烦。
走过,回眸微微看了她一眼,再不回头,一直走过。
他的心,沉暗到绝望,绝望到无助,无助到失落,失落到黑暗,黑暗到无尽!
她那样的女子,注定不可能在他的身边多停留一瞬,有那样几日的相处,已经是邀天之幸,难得之极。
她那样的女子,注定会吸引所有看到她的男人,纵然她在表面蒙上了一层狰狞活鬼的面具,却还是会左右别人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她。
面前是一树盛开的红花,殷红触目,灿烂云锦一般,他却看不到那些繁花似锦,看不到那郁郁葱葱,唯有远处透过树叶繁华空隙中,她的倩影,她的眸子,熠熠生辉地远去。
她带走了所有的阳光和靓丽,带走了他心中的春天。
久久凝立在当地,似被眼前的红艳花朵所吸引,静静地欣赏这一树的春意浓郁。
实则,他的眼中只有她远去的身影,直到她身上最后一片衣袂,消失在屋角。她回到了东宫,太子爷入了眼,九殿下看在眼中,辰紫曜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走的女子。
就连惊鸿仙长那样的世外高人,也会为了她驻足,为了她微笑,为了她说了那么多,那么久的话。
她可知道,惊鸿仙长便是皇上的面前,也没有说那么多的话,只停留了短短的一刻便即离去?
为何?
如此众多优秀的男人,那些尊贵的,卓尔不群的男人,都在注意她?
他却只能在远处,借着欣赏春花来偷偷地看着她,关注她,甚至不敢接近她。但愿,她可以在东宫如鱼得水,可以赢得太子爷的青睐,不必受罪。但愿,她可以尽快做完她要做的事情,离开这里。
纵然明白她离开这里,如金凤高飞翱翔九霄,再也难以看到她,他却宁愿,她可以那样自由而高傲地离去,飞翔在云端。
握拳,轻轻地松开,衣袖中的手垂落。
闭眼,再睁眼,眼中一片清明,能和她有过那么一段,足矣。
转身离去,他曾经问过惊鸿仙长,他未来的道路在何处。
此刻他只想问惊鸿,她未来的路是怎么样的。
“啪、啪、啪……”
清脆的鞭挞声音,传入到月倾颜的耳中,月倾颜秀眉轻扬,东宫又在处置那一个人吗?
东宫,每天都有人动辄得咎,有人被处罚,甚至被活活折磨至死,倒霉的直接扔到湖中,活生生地喂了鳄鱼。她想起今日在金銮殿上看到听到的那些,南方水灾频繁,北方战乱不停,民不聊生。
皇上却只关心大寿有什么稀奇有趣的花样,太子喜怒无常,对皇宫中的奴仆们,非打即骂,轻者动刑,重则便直接赐死或者扔去喂鳄鱼。
步入东宫,她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向被责罚的人看过去。
一个人匍匐跪伏在地,身上的衣服被脱掉,袒露上半身。他低低地跪伏在地上,额头碰触地面,皮鞭一下下抽打在他的后背上,留下一道道殷红的血痕。
血水顺着他的脊背滴落在地上,绽放一朵朵海棠,血色浓郁。
不知道他已经挨了多少鞭挞,脊背上血肉模糊,遍体鳞伤没有完好的地方。
“你快进去吧,太子爷在找你。”
一个太监压着嗓子,低声在月倾颜身边说了一句,示意让月倾颜尽快进去。
“这是太子爷在处罚谁?”
“是五爷。”
月倾颜的心情忽然大好起来,原来是那个五妖,应该是之前五妖一路行止不端,又冒犯了金玉山才被太子处罚。金玉山如今即将成为天照国的户部尚书,有着爵位的他再做了天照国的高官,更不是五妖能得罪起的人。
最重要的是,金玉山在朝中,和任何人都没有利害关系,这道旨意又是皇上有意让太子亲自传下,便是太子对金玉山的恩待。
她沉吟了一下,那位天照国的老皇帝,真的昏聩到不可救药的地步了吗?
今日上午,在金銮殿上皇上只做过一件可圈可点的事情,就是让太子亲自下旨册封金玉山,还有说朝臣们该换人了。这明显在为太子即位铺路,让太子培养属于太子的亲信朝臣。
她很想问皇上一句,为什么一定要选人妖太子做储君,不选择其他的皇子。
随便拉出来一位皇子,也该比人妖太子有谱,至少秋无痕比太子更适合做储君。
五妖听到了月倾颜的声音,低着头紧紧咬牙,双手插入地面中,死死地握住两块石头,拼力忍住剧痛不出声痛呼出来。
太子处罚下人的时候,最讨厌被处罚的人发出痛苦的声音,惊扰了太子处理国事,坏了太子爷的心情。很多被处以轻罚的奴婢们,因为哀呼求饶,被太子爷下令直接扔到湖里,去喂了龙鱼。
青璧站在门口:“你快进来,不知道太子爷在等你吗?”
月倾颜郁闷,她只是送惊鸿出去一趟而已,太子爷有什么要命的事情,如此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