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苑幽深,各处宫殿上的牌匾,朱漆通红发亮上镶金字。廊檐下的朱红抱柱雕着繁复花纹,蟠龙雕凤,精美异常。雕梁画栋上富贵牡丹图案,蝴蝶跃然其上,华彩纷呈。
奇花异草,花朵丰腴,锦绣一片。亭台楼阁,宫殿重重,一眼望不到头。金色阳光如绸缎般,泻了一地,远处的琉璃瓦闪动多彩光泽。
皇宫中的布局大气而磅礴,径精致又繁复,雕栏玉砌花木扶疏中他走来,宛如一位贬谪在凡间的仙人,浑身不沾半点尘世的尘埃,烟火气息。
玉色道袍,身上再没有多余的一件装饰,浑身都是玉色,犹如一朵白云,安闲地从皇宫的上空飘过,俯视这人间的富贵荣华,朝代交替。
一头乌发在淡淡的阳光下犹如一匹上好的绸缎,散发柔和光芒,背后被一片金色阳光笼罩,宛如全身都散发出淡淡的金光,从太阳的深处飘来。金色阳光,在他背后交织出一片耀眼金芒,令人不敢直视。
离得有些远,月倾颜看不清那个人的眉眼面目,却已经被他的风采所迷,忍不住把目光盯住从远处飘过来的那个人身上。
就是飘过来,他的双脚似没有落在地面上,又似乎是嫌弃尘世间的地面太过肮脏,不值得他把双脚踏上去。
“太子爷,是惊鸿仙长,不想仙长也入宫了,定是皇上将惊鸿仙长请进皇宫。难得能与惊鸿仙长得以一见,太子爷万万不可错过。”
青璧在太子身后低语了几句,目光烁烁盯着从远处走来的那个人。
惊鸿仙长?
月倾颜有些诧异,惊鸿仙长的大名,天照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那个谪仙般的道士,便是天照国未卜先知,英明神武,无所不知、惊才绝艳,行踪不定的惊鸿仙长吗?
“竟然是惊鸿仙长,快过去相见,本太子多次想得以一见,却始终没有机会。不想他竟然也入宫了,为何本太子不知?”
“定是皇上暗中请仙长入宫,仙长不欲被众多人得知,因此隐瞒了入宫的消息。”
太子快步向惊鸿走了过去,远远便笑道:“本太子道是谁如此的仙风道骨,飘逸若仙,却原来是惊鸿仙长到了此地。能在这里得以和仙长相见,拜识仙长仙姿,也是本太子的福分。”
惊鸿本不想和太子朝面,只是半路偶遇,也算是一番缘法,却是不便装作没有看到避开,此乃是天意,他缓步继续原来的行程,太子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惊鸿有礼。”
惊鸿微笑稽首,单掌竖立在胸前,只给太子行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礼节,连腰也不曾弯下去。
太子笑道:“看起来本太子和仙长有大缘分,才能在这里偶遇,有道是相逢不如偶遇,请仙长到东宫稍作片刻,免得当面错过,多有失礼。今年烟雨岛上的银球茶刚刚送来,味道正好,请仙长同去品尝一番,望勿推却是幸。”
月倾颜侧目瞄了太子一眼,从不曾听说太子对谁如此客气过。
惊鸿淡笑:“太子殿下盛情相邀,惊鸿敢不从命,请。”
“仙长请。”
太子见惊鸿应邀,心情立时大好起来,惊鸿素来是神龙不见首的人物,即便是以他太子的尊贵,也休想能轻易见到惊鸿,或者命令惊鸿入宫相见。
天照国的皇上,多次意欲见惊鸿一面,多番周折,才终于请得惊鸿入宫。
惊鸿的目光,忽然落在月倾颜的身上,深深看着月倾颜。月倾颜身上穿的是普通宦官小太监的服装,脸上也带了一层面具,扮作一个清秀的小太监,跟随在太子身后。
谁也不会去注意太子身边的一个奴才,不想惊鸿不看别人,甚至连太子也没有看几眼,却去看一个太监。
“惊鸿仙长,有何见教?仙长看她,可是有什么异样吗?”
惊鸿脸上带着淡如烟云飘渺的清浅笑意:“自然是不同,惊鸿才要看她,秀外慧中,夺天地之造化,非同寻常。”
太子和众人都是大惊,能得惊鸿仙长如此说的人,天照国恐怕连一个都没有。素来惊鸿仙长,缄默已极,都说惊鸿仙长的一句点评,更胜过千金。足见,惊鸿不肯轻易对任何人,任何事说些什么。
今日和月倾颜只是偶遇,他便一语惊人。
惊鸿俊逸脸上带着一抹莫名淡雅笑意,目光温润如玉,却又幽深的不见底一般。淡淡地看着她,他的目光淡如薄雾,虽然温和,却让她看不透。
一支羊脂玉发簪和漆黑的乌发交相辉映,温文尔雅的笑容温柔优雅,似一波春水,秋波般的眸子星河灿烂般的璀璨,波光粼粼的下面,不知道都隐藏了什么在其中。
他一身玉色的道袍,腰间也只是一条同样颜色的丝绦,手中却没有拿着拂尘,素净淡雅,一支幽谷中的白玉兰一般,又恰似山峰上挺立的一株白杨,有着左右人心,令人信赖的魅力。
“请教仙长,她有何不同?能得仙长如此赞誉?”
惊鸿微笑不语,不肯再说一个字,微微转过身:“如今初春,烟雨岛的春茶,味道正浓,银球舒展之际,异香浮动,惊鸿有此口福,能品尝到今春的银球,要谢过太子殿下的盛情。”
太子明白惊鸿不会在这里说什么,笑着伸手请惊鸿去东宫。
一行人谈笑风生,向东宫走了出去,多半是太子在微笑说着什么趣事,谈论今春的新茶,还有刚刚进贡到宫中新鲜物事。
惊鸿几乎是一言不发,俊逸的脸上带着轻淡优雅的笑意,静静地倾听,偶尔才回答一句。
太子似乎也知道惊鸿惜言如金,不肯多说,于是尽力说些有趣的事情,来表示他对惊鸿的重视和相邀的诚意。
“久闻仙长大名,早就想能得以和仙长见上一面,可惜终究是缘吝一面,多年也没有机会能见到仙长。不想今日,有缘在此地见到仙长,仙长是何时入宫?本太子竟然毫无所知,失礼之处,请仙长莫要见怪才好。”
“太子殿下言重,惊鸿漂泊江湖,行踪不定最喜爱游山玩水,脚步遍及大江南北,少有停留的时候。皇上几番宣召,惊鸿却一再错过,皇上大度仁德,不予计较,感于皇上一番盛情,惊鸿终究是踏入这软红十丈,繁华之地。”
“父皇多次想请仙长入宫,却一直没有如此的机会,能请到仙长到长安来。这一次,仙长飘然前来,本太子却毫不知情,幸好在宫中偶遇,否则岂不是当面错过向仙长请教的机会?”
“此乃是太子殿下和惊鸿有缘,因此必然相见。”
太子脸上带着少见温和笑容,一派春风和煦,陪着惊鸿说话,将惊鸿让到东宫做客。暗中先吩咐奴婢们回去东宫准备,务必要招待好惊鸿仙长。他也想向惊鸿请教一番,诸多的疑惑和担忧,只求能在惊鸿几句话中,得到答案。
东宫之中,奴婢们将今春新进贡,从烟雨岛上摘取的银球茶,泡好献了上来。
“惊鸿仙长,请品尝一番,此乃是今春刚刚从烟雨岛上采摘的银球,是第一枝头刚刚发的嫩芽。”
“难得之极。”
惊鸿说了四个字,静静地端起茶杯,嗅着从茶杯中飘出的味道,唇边带着一抹莫名笑意,目光再一次落在月倾颜的身上。
太子挥手,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月倾颜本也准备躬身退下,却被太子留住:“本太子看仙长多次看她,却不知仙长为何要对一个奴仆,青眼有加?”
“她不是奴仆,必将冲霄而上,凌飞九天之上。”
“哦,惊鸿仙长,可知她是什么人?”
“浴火重生夜,滔滔东逝水。九死得涅槃,凤鸣九重天!”
惊鸿语调缓慢而轻淡,说了这样不伦不类的几句话,却深深地震动了月倾颜的心。她不由得抬眼盯住惊鸿,惊鸿说的几句偈语般的话,正是月倾颜本尊以往和现今的写照。
浴火重生,说的是当年她从屠杀大火中逃生的一幕,滔滔东逝水,说的乃是她投江。九死之说,正应了她在江湖中的遭遇,刀尖添血,历尽磨难,险死还生的经历。
至于凤鸣九天,她不是很明白其中的含义,这最后的一句,似乎是在说,她历尽磨难九死一生后,终究会一鸣惊人,扶摇直上九天外。
未来如何她不知道,月倾颜本尊却是香消玉殒了的,如今一缕芳魂,不知道去了何处。
她何时才能借助月光宝鉴穿越回去,也是一个未知数。
一瞬间,她很想单独向惊鸿请教一番,她的过去未来,有什么办法能稳妥地穿越回到属于她的二十一世纪,让月倾颜本尊回到这具身体中,继续完成属于月倾颜的愿望,走月倾颜的路。
她,却是有着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太子的目光,蓦然一亮,盯着月倾颜看了片刻忽然笑道:“不过是一个奴婢,有什么本事能凤鸣九天?仙长此言,却是要让她生出许多虚妄之心。”
惊鸿但笑不语,似乎不想多解释什么,太子相信与否,他也不放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