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你盯着那些隐卫一些,不要让他们太过分散,被辰紫曜所乘。”
“是,大哥。”
五妖眉峰紧蹙,阴沉地盯了月倾颜的背影一眼。
无邪不紧不慢地跟在月倾颜的身后,走出了一小段路,他才说话:“月倾颜,别装了,就算我们都被辰紫曜算计,你也不会被辰紫曜算计。”
“老大,你这话说的,我只是忽然内急而已。老大,您是什么身份啊,不会连我内急解手,你都要旁观吧?好歹,我也是一个黄花闺女呢。”
无邪微微侧身,伸手指着两棵大树:“你就去那两棵大树后面,我在这里看不到,休要生出什么别样心思,敢逃跑爷就先废了你的武功,让你以后永远变成废人。”
月倾颜心头狠狠颤抖了一下,武林中人,修炼武功的人,最怕的不是被对方杀死,而是被对方废掉他们多年苦苦修炼的武功,变成一个废人。
那种滋味和痛苦,比被杀死更让武林人士难以承受。
“老大,你别吓唬我,在你的面前,我哪里有逃走的机会。你放心,没有几分把握,我是不会逃跑的。”
月倾颜的坦白让无邪很无语,就算她想着要逃跑,也用不着说的如此明白吧?
她不该说绝不会逃跑,没有半点要逃跑的心思吗?
“你很想逃走吗?”
“每时每刻都在想,想的要命,等你被算计的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逃走。”
“那你便要看好机会,定不要被爷再抓住你,否则你会后悔莫及。”
“无邪,你是人妖太子的人吗?我看不像,人妖太子是一个什么东西,你比谁都清楚,那样的主子,你愿意侍候追随?”
“敢在背后诋毁诽谤太子爷,你可知该当何罪?”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又不会去人妖太子面前给我打小报告,我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无邪老大,你整日连一句实话也不敢说,如你这般的功夫,闯荡江湖何等的自由逍遥,却要被困在那个金色的牢笼里面,卑躬屈膝,真是可惜了你。”
这一番话,让无邪的心不由得波澜翻涌,不停地波动起来。
她的几句话,正说中他的心事,一直到了他的心底。
原以为,没有人懂得他的心,他的想法,却不想偶然相逢,她才是这个世间,最懂得他心思和高傲的人。
只可惜,他和她,彼此的距离太过遥远,而他也第一次真正从心底生出了,想去求太子爷,把她赏赐给他的念头。
“月倾颜,如果你也被困在宫里,可是愿意跟在爷的身边?”
“别做梦了天真无邪老大。”
无邪笑容暖如春阳,柔如春风,轻淡地看着月倾颜的方向,盯着那两棵大树。
她是瞧不起他是一个太监,不愿意跟着他吗?
还是她宁愿去侍候尊贵阴戾的太子爷,不愿意跟着一个奴才?
或者,她只是不愿意被困在深宫,总想着能从皇宫,从太子爷的身边逃出去?
她不懂,一旦她入了深宫,入了太子爷的眼,便是那被折断羽翼的小鸟,再也难以逃脱朝廷的控制,太子爷的控制。
“人妖太子,不会把我给任何人。”
“何以见得?”
“天真无邪老大,你不会真的很傻很天真吧?”
略带慵懒的声音中,有着说不出的磁性,宛如风吹过古筝发出的低微音韵。清冷的声音,秋风萧瑟吹过,潇潇雨歇,带着一抹冷润。
她声音略带些微的嘶哑,可能是因为最近被追杀奔波,也可能是因为她的伤病还不曾痊愈,因此透出一点暗哑和柔弱,带着懒散的意味。
他喜欢听她的声音,听她说话,听她说出匪夷所思,大胆而又张扬的话。
在深宫中,他从来也看不到她那样的女子,听不到她说出的那些话。
无邪轻笑,柔和的笑声,低柔如春风刮过树叶,繁花,绽放了一丛丛的红。低沉柔缓动听,仿佛谁远处的雾霭中,低低地吹奏一曲玉箫,吹出一曲略带忧伤的早春。
“你笑的声音真好听,你总是这般装模作样该死的温柔吗?天真无邪老大,你发过脾气吗?”
“你希望我发脾气?”
“你发脾气,或者悲伤痛苦,也该是一个人在寂静的黑夜,蒙上大被不让任何人看到。”
无邪沉默,她竟然一语中的,说中了他。
她如何会知道?他是那样独自在暗夜,午夜静谧的时刻,把自己紧紧裹在锦被中,独自悲伤痛苦,不让任何人看到,觉察到?
难道在这个世间,她才是那个唯一懂得她,了解他的人?
彼此之间,近在咫尺,却宛如远隔天涯,千山万水,永远都不可触及。
一瞬间,无邪的心无限沉陷黑暗,看不到一丝的光明。
他是皇宫中的一个奴才,一个太监,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她是一个女子,纵然她容颜丑陋不堪,是江湖上,是天下第一丑女活鬼,但是她活的是那般的恣意而自由,灵动潇洒,每一天的生活,都充满着刺激和任意。
他多想,也能和她一样,哪怕是只有几天,能过着她那样的生活。
连几天也不可能。
无邪清秀的脸,一瞬间凝结淡淡冰霜,初春未曾融化的冰雪一般,透出难以靠近的寒意孤独。
他是孤独的,自幼便是如此,即便是身边满是灯红酒绿,笙歌轻舞,他仍然会感觉到,周围的那些人,都离他太过遥远,遥远到永远也不能触及。
那远处寂寞的黑暗,才是真正属于的他的。
有谁知道,大妖无邪脸上的笑容下面,隐藏的是无尽的沉暗和寂寥?
他又是高傲的,纵然是跪伏在主子的面前,他脸上永远是柔和平淡,仿佛是跪在主子的脚下,然而他的心,却是孤寂地在遥远的云端。
她,可能懂得他这些想法和心意?
那些,是他心底最为隐秘的东西。
“啊……”
几声凄厉的哀嚎,从丛林中传了出来,无邪秀目中的目光,蓦然犀利尖锐起来,宛如刚刚出鞘的利剑,没有了刚才的半点柔和。
目光实质一般,刺透了丛林,向丛林深处看了过去。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不得分散,五弟,出了什么事情?”
“大哥,是那些贼子们,趁弟兄们落单分散开来,杀了几个弟兄。”
“召集他们到一起,不可给贼人以可乘之机。”
“是,大哥,小弟已经将他们召集在一起,也伤了他们两个人。大哥,您看紧了那个贱婢,只要她不出事便好。”
五妖的语气中透出几分冷酷无情,他不在乎这些隐卫的死活,只要能把月倾颜和月光宝鉴带回去,这些隐卫便是都死光了,也没有什么。
太子爷素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更不会去在意死了多少人。
“小心点,辰紫曜很狡猾。”
无邪终于肯承认,辰紫曜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她说的对,这场较量,谁胜谁负,如今还不能定下来。在他没有把月倾颜带入长安,送入东宫之前,他便不能算是赢了。
辰紫曜那位七巧连环山的大当家,果然不凡,他终究是还是有点小看了那位大当家。
“月倾颜,该结束了,你出来吧。”
大树的后面,悄无声息,半点声音也没有。
“月倾颜,你不肯出来,爷就过去拎你,你不想太过难看,便出来跟爷走。”
大树后没有丝毫动静,似乎月倾颜早已经逃走,无邪秀眉微微一挑,她不可能逃走,如果大树后面有半点动静,他不会没有觉察。
一个闪身,到了大树的后面,他顾不得顾忌什么。
月倾颜没有逃走,就靠在大树上,双手软软地垂在身边,歪着头,殷红的血,顺着她的唇角不停涌出,肩头的血,也在汹涌不停地奔流。她肩头的血,不是红色,而是诡异的紫黑色,显然中了毒。
“月倾颜……”
无邪焦虑地叫了一声,却没有立即过去到月倾颜的身边,犀利目光刀剑一般,从四周掠过。
是什么样的高手到了大树后面,伤了月倾颜悄然离去,他却不能发现对方踪迹,甚至没有觉察到对方一点气息?
想到这里,无邪的心发冷,寒入骨髓一般。
竟然出现了这等超绝的高手,那位高手在躲藏在暗中,监视他的一举一动,还是已经走远?
那个人会是谁?
为何要重伤了月倾颜之后,还用毒剑刺伤她?
那个人的目的何在?
无邪相信,那位高手如果想杀死月倾颜,该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一切就该发生在刚才那些隐卫们惨叫,他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一瞬间。
出手如电,快如疾风,轻功卓绝,会是谁?
不会是辰紫曜,辰紫曜绝不会也不该伤了月倾颜。难道是七巧连环山其他的人?
是二当家孟平?
还是三当家风飘零?
或许是七巧连环山的几位当家,不愿意失去权力和地位,不愿意看到月倾颜被辰紫曜救出去,带回七巧连环山坐上第二把金交椅。
但是,他不以为风飘零有如此的武功和能力,至于孟平,也该没有如此的实力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