塌陷倒在地上零落的床,一片片床板,被褥枕头飞了一地,帐幔碎裂割断,被压在下面,尘埃早已经落下,房间中床榻处凌乱不堪,月倾颜却消失不见。
辰紫曜脸色阴沉到极点,冷的如冬夜无尽的冰雪一般,浑身的杀气让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去看,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他的宅院中,他房间的隔壁,在他自以为严密到极点的七巧连环山上,月倾颜就这样在他的眼皮底下被抓走。
她是活着?
还是已经被杀死?
活着正在遭受折磨?
“谁能告诉我,这里外人是怎么进来的?”
七巧连环山的各位当家,都被召集了过来,铁卫全部直挺挺地跪在院落中,垂着眼睑身子在微微战栗。
在他们的守卫下,对方竟然毫无声息地,把月倾颜生擒活捉带走,他们活着还有什么用?
小泥鳅的出现,是大当家命令他们不必去理睬,但是月倾颜被抓走,他们难辞其咎。
“大哥……”
孟平等人面面相觑,风飘零恼火地盯着铁卫:“你们一个个眼睛是瞎了吧?耳朵也是聋的?月倾颜被从这里带走,你们就没有一个人发现?”
“属下等该死,属下等无能。”
铁卫的头领低头说了一句,冷汗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渗出,却不敢抬手去擦拭汗珠。
“说,发生了什么?”
“回禀大当家,刚才弟兄们都被暗算,昏睡了过去,没有听到这里的动静。等弟兄们醒过来发现时,二当家已经不见了。”
“二弟,此事你有何看法?”
辰紫曜的目光盯住孟平,没有内奸接应,给铁卫下了药,绝不可能把所有的铁卫都迷昏过去,悄无声息地带走月倾颜。
月倾颜盯着暗夜中,飞速从身边掠过的树木山峦,此人的内功、轻功,都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让她最为担心的却不是这一点,而是此人能轻易进入七巧连环山,从辰紫曜的隔壁,把她带出七巧连环山。
绿林中铜墙铁壁一般的七巧连环山,官府多次兴兵,未能扫平的七巧连环山,在这个人的眼中,有如无物!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七巧连环山的里面,辰紫曜的身边,到底有多少朝廷,人妖太子部下的眼线和奸细?
七巧连环山,还能存在多久?
眸色沉暗,修长的手指暗暗从腰间垂落,一缕细微几不可见的粉末,一路沿着他们离去的道路,落在地上。
每隔一段路和时间,便会有这样的粉末落下,她一动不动,也动弹不得,只能被对方拎在手中,宛如没有半点分量一般,纵身消失在暗夜中。
前方,是去向何处的道路?
这个人,该是人妖太子派来抓她的人才对,人妖太子,果然没有兴兵来讨伐攻打七巧连环山,而是只派出了一个人,就抓走了她。
天下之大,还有何处是安全的地方?
那个人只身一人走出去很远,才有人迎了上来,隐隐月倾颜听到水波荡漾的声音,该是到了七巧连环山下的一波碧湖边缘。
“大爷,您回来了?”
“走。”
那个人只说了一个字,拎着月倾颜跃身上了小船,小船飞快地离开岸边,消失在夜色凄迷,雾色不明的湖中。
“吱……”
一声尖锐的声音,在夜空的静寂中格外的刺耳,久久在空气中回荡,向着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方向飞了出去,一路发出尖锐声音。
“爷,他们放出了响箭,发现月倾颜被爷您带走了。”
“发现的太迟。”
那个人声音轻柔和缓,春风般的和煦,毫无半点的烟火气息和杀意,宛如轻柔的春风吹拂过耳边,低沉而温柔。
“是,爷说的是,爷出手,哪里有拿不到的人。”
月倾颜被放了下来,小船不大,上面有几个黑影,看不清他们的面目,唯有眼前抓住她的这个人,坐在她的面前摘掉了蒙面的面纱,脸上微微含笑看着她。
“月倾颜,七巧连环山的二当家,多有得罪。”
“尚未请问阁下尊姓大名?想必,你该是人妖太子派来的人才对。”
“二当家果然是慧眼如炬,且容咱家自我介绍一番,我乃是太子爷派来,请二当家前去的人,我叫无邪!”
月倾颜的心不由得狠狠一震,无邪,原来他就是无邪!
皇宫大内七妖之首,第一妖,大爷无邪,高手中的高手,从来不会轻易露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据传,他从未离开过皇宫一步,今夜却是为了她,亲自到了七巧连环山。
“原来是无邪,七妖中的老大,有劳你披星戴月到此,辛苦。”
月倾颜轻笑,语气中透出几分讥诮之意:“看起来太子未雨绸缪已久,七巧连环山上,有太多朝廷和太子布下的眼线和奸细。既然是如此,太子为何不直接灭了七巧连环山,莫非是要留着解闷吗?”
无邪淡笑,七巧连环山不是如此容易能被灭掉的,若有这般容易,太子爷如何会允许,七巧连环山继续存在下去。
机关重重,险峻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朝廷几次发兵,损兵折将却毫无所得,不能把七巧连环山怎么样。
他能深入到七巧连环山中,又从辰紫曜的身边把月倾颜带走,却是利用了,早已经就布置在七巧连环山的多少眼线和奸细,又用了一条小泥鳅,把辰紫曜引走,才能把月倾颜带了出来。
只是这番话,他不会对月倾颜说明。
今夜带走月倾颜,原来布置下的那些眼线和奸细,必定会被铲除,波及很多人。
无邪微微摇头,心中轻叹,太子爷到底是太过年轻气盛,有些急迫。为了月倾颜一个女子,破坏了多年的布置,实在是不值得。
“月倾颜,如今到了这里,太子爷要的东西,你该说出来才对。莫要等到回去觐见太子爷,那时你该知道是什么后果。”
“有何区别?”
月倾颜妖娆一笑,狰狞的笑容在凄迷的月色下,迷雾之中,如鬼一般恐怖。
无邪脸色带着淡然笑意,微微抬头看着天上朦胧的月:“太子爷可不是爷这般好说话,肯听你胡扯,及早交出东西,也免得触怒太子爷。”
“交与不交,我都早已经触怒了你那位人妖主子,他不把我直接扔到湖里去喂鱼,就算他大发慈悲。”
“前几日夜里,桃花水上的事情,请二当家给我说说如何?”
无邪语气客气优雅,仍然是没有半点的火气,似乎在和月倾颜商议,而不是对待一个阶下囚的态度。
“你要知道什么?”
“那火攻的计谋,我听闻乃是二当家的妙计毒招,却不知是否如此?”
“是我出了一点小主意。”
“小主意?”
无邪微微一笑,一个小小的主意,就能断送太子爷手下的上千隐卫,还有亲兵高手。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无邪久闻乘月飞天的大名,从来不知原来乘月飞天不仅轻功绝顶,武功高强,手段极多,更擅长兵法。”
“算是兵法吗?我只是让辰紫曜点了一把火,你知道春天的夜里,桃花水上的夜风有些寒冷。我身体不好,承蒙你家人妖主子死缠烂打,如今就剩下一口气,受不得夜里的寒风。”
“说的好,到了太子爷的面前,我看二当家是否还能如此嘴硬,说得出这番话来。”
“你能肯定,一路安然无恙带着我见到你的人妖主子吗?”
“月倾颜,休要放肆,敢诋毁太子爷,你会知道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无邪的语调仍然是那样的柔和,却是一指点在月倾颜的穴道上。
月倾颜的身体蜷缩在一起,一波波潮水般的剧痛,酸麻酥痒,说不清的感觉。仿佛有无数蚂蚁在她的身上爬行,那种麻痒的感觉,让她抓狂。忽而,又似乎有无数尖利的针尖,在缓缓地刺入她的皮肤、肌肉、骨头……
浑身战栗不止,抖动的波浪中的一片落叶一般,随着一阵阵难耐的痛苦,被抛上抛下。
冷汗浸透了衣衫,浑身湿漉漉的,湖面上的夜风一吹,刺骨的寒。
“吱……”
又是一声响箭掠过了湖面,月倾颜微微抬头,因为湖面上飘荡着淡淡的雾气,又是深夜,她只能看到朦胧的月色,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湖面上有不少的芦苇荷花,茂密而复杂的水路,在湖面上行驶,轻易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只要将小船向荷花浓郁的地方,或者深密的芦苇丛中隐藏,任凭有多少的人,也难以在这里找到一条小船。
一波碧湖的好处,可以躲避算计官军,在湖面上部下道道的机关陷阱,让官兵寸步难行,葬身在这碧湖中。
不好的地方,就是她被无邪等人带到了湖中,即便是七巧连环山的所有人都出动来寻找她,也难以在这浩荡的湖面上,崎岖水路,浓密的芦苇和荷花中,找到她的踪迹。
“呖……”
一声鹰的长鸣,在空中响起,辰紫曜放出了猎鹰,用来追寻月倾颜的踪迹,月倾颜的眼眸深处,有些一些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