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没多久董师傅就来找珍珍了。
看她情绪不太对,眼睛也红红的,董师傅心说这孩子是不是被迟睿骂了。
在董师傅心里,珍珍这丫头很懂事,又很勤奋,他想不到她会因为什么事惹恼了迟睿。
“怎么了孩子?眼睛肿得像个电灯泡。”
董师傅从珍珍桌上拿起合同,看了一眼,看见迟睿没签字。
珍珍从位置上起来,“这里要重新做,他说听您的。”
“行。”
董师傅收起合同,还盯着孩子的脸,“被他骂了?”
珍珍撅了噘嘴,“没有。”
董师傅自然不信,“哼,你好端端的又没犯错,他怎么回事?告诉师傅,一会儿我去找他。”
“没有没有。”
珍珍赶紧拉住师傅的袖子,“就是,就是有了点争执……”
董师傅是个人精,盯着孩子看了好半天,看周围没人,压了嗓音,“你好好儿跟我说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反人类的事?”
师傅说得很委婉,珍珍也听懂了,赶紧解释,“不是您想的那样!”
师傅这才松了口气,“不是最好,这年头,给人当小三会被口水淹死的。”
虽说大家都以为珍珍是迟家远方亲戚,但董师傅觉得这都是借口,说不定就是迟家某位挚交的女儿。他迟睿一个已婚男人,千万不要对这个单纯的姑娘有了邪念。
不过这都是董师傅自己胡乱揣测罢了,没有证据的事,他也不好去找迟睿要说法。
但愿不是他乱想的那样,如果真那样了,为了珍珍好,他一定会把迟睿骂得半死。董师傅认了珍珍这个徒弟,心里是特别护短的。
晚上下班,珍珍回家后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
从七点到晚上十点,一直到上了床,心里都还在想着迟睿。
想着,这会儿他是在应酬还是在公司加班呢,戴倩雯会不会又去找他麻烦呢,或者,他是不是也和自己想念他一样,在想她……
珍珍失眠了,一个晚上辗转反侧,第二天一早六点钟就去了公司。
因为她知道迟睿没回家,她知道迟睿住在公司,想见他,无法控制地想见他,所以很早就去了公司找他。
珍珍到公司的时候,外面天都没亮,她刷卡过了门禁,进电梯,然后去了最顶层。
到处都黑漆漆的,她一路走一路摁开了走廊的灯。
走到迟睿办公室外面,她没有犹豫,敲了门,“迟睿!”
就叫了一声。
她觉得他应该被叫醒了。
也许别人叫不醒,但是她能。这种东西可能就叫做心电感应。
果然,不到一分钟门就开了,于是她看见一头鸡窝的***在面前,睡眼惺忪,满脸的起床气。
他皱着眉,显然是睡梦中被人吵醒之后的不满。
但他看珍珍的眼神是柔软的。
珍珍整个人砸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坚固的腰身,“迟睿我好想你。”
男人愣着,僵立着,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双手捞起她小小的身子,关上门,将她带到了屋里去。
办公室漆黑一片,迟睿拉着她进了里面休息室。
房间不算大,但床足够大。
两人坐在床沿,你看我我看你,好长时间都没说话。
珍珍的视线落在他只扣了一半的衬衫衣襟上,露出的地方,是清晰可见的漂亮锁骨,还有他小麦色的光洁胸膛。
他昨晚都没换衣服就睡了。
珍珍开口说他,“你昨晚加班了?”
他点头,“加班到九点,然后去了个酒局。”
“喝多了?”
“还好。”
睡得晚,他现在还很困,但是一点一点在清醒。他看着珍珍,没忍住伸手去捏她的下巴,“你怎么这么早来了?”
珍珍笑眯眯的,“都说了很想你。”
他也笑,几分无奈,“你脸皮可以再厚一点。”
“哈哈。”
被他这么饿调侃,珍珍心情很好。
她四处看了看,然后拍拍床上,“再睡会儿吧,我陪你。”
迟睿微蹙着眉,因困倦而导致的多层眼皮此刻看起来非常性感,他盯着珍珍,没吭声。
珍珍拉他袖子,“你在怕什么?”
他摇头,然后躺了下去。
珍珍脱了鞋,爬上了床,跨过他的身体躺在了里面去。
两人对着天花板,平躺着,屋里又陷入了沉默。
珍珍心跳得有点儿快,因为她第一次跟一个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虽然那个人是迟睿,虽然那个人从她十六岁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住在了她的生命里。
周围都是他的味道,熟悉的,好闻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珍珍转了个身,侧卧在他身边,仔仔细细盯着他的脸瞧。
“你这么盯着我看,会把我看出反应。”
他叹息,伸长了手臂穿过她的脖子下方,这下意识的亲密姿势,让他自己都有些吃惊,尴尬。
珍珍往他身前拱了拱,鼻尖都贴在他身上了,故意道,“会看出什么反应?”
他咬着牙根,冷冷道,“你说呢?”
珍珍:“是男人对女人那种吗?那太好了。”
“……”
“你有需求的话,我会满足你的。”
珍珍诚实而真挚地面对他,手伸过去搂着他的腰,“迟睿,我们本来就是相爱的两个人啊,感情到了深处,发生什么不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迟睿闭着眼睛,没有开腔。
“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们还有两个小时睡觉的时间。”
“好。”
珍珍彻底不管不顾了,整个人依偎在他身上,腿搭上了他的腿,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身体,睡着之前,她小声地咕哝了一句,“你会成为我的老公……”
……
同样一个早晨,戴倩雯在sf股东刘董的床上起来。
她一边系纽扣,一边对刘董说,“你要的已经得到了,我要的,你也要守承诺。”
脑满肠肥的男人自身后搂过来,搂住她尚且还在疲倦的身体,“答应你的事我绝对不会食言。”
戴倩雯推开他,嘴角一勾,“那就最好了。”
她走到沙发那头坐下,翘起二郎腿给自己点了根烟,吞云吐雾间,刘董已经穿好浴袍走到了她面前,男人一脸浪笑地盯着她,说道,“是不是迟睿平时满足不了你,昨晚你的表现让我很意外。”
戴倩雯对着他的脸吐了口白烟,“你要是能助我一臂之力,等我当上了公司总经理,以后会让你更意外。”
闻言,刘董仰头放肆大笑。笑过之后承诺她,“放心,一定让你满意。”
……
半个月后的sf股东大会,以刘定山为首的股东一致通过任命戴倩雯为总经理。
迟睿没有感到惊讶,毕竟那几个人跟他本来就不对付,能跟他唱反调选了戴倩雯,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让迟睿意外的,是私人侦探拍到了戴倩雯经常和刘定山同进同出,毫无疑问,两个人有不寻常的关系。
“迟先生,这件事您看要怎么做?”
私人侦探坐在迟睿对面,桌子上是一大叠戴倩雯和刘定山的亲密照,最近两人一前一后去了日本,是在庆祝戴倩雯终于坐上了总经理的位置。
迟睿面不改色坐着,指尖的香烟快要燃到头时,他将烟头摁在了烟灰缸里,“就这么着吧,不要打扰人家度假。”
那侦探皱着眉,有些不懂了。
按理说拿着这些证据,跟那女人离婚是很容易的事情,为什么他还要一不做二不休?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戴倩雯手中紧紧套着sf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迟睿考量深远,如果在这种时候跟她离婚,她将手中股份卖给刘定山,亦或是卖给对家,这会让sf发生重大危机。他在等,在等迟莞生孩子,等迟莞进了董事会,倚靠着顾历南的势力,拿回股份不是难事。
私家侦探离开后不久,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迟睿没有要离开公司的打算,一直在办公室坐着没有走,秘书给他点了晚餐之后下班了,最顶层剩下他一个人。
晚上九点,珍珍加完班从她办公室过来,一推开门就笑眯眯地望向正在伏案的男人。
“我就知道你没走。”
她给他发消息,他没回,不知道他是在加班还是去应酬了,便到顶楼来看看。
见她来了,迟睿放下手里的事,拿起手机翻了翻,“之前开会开了静音,sorry。”
“不用道歉,我又不会生你的气。”
珍珍欢快地小跑过去搂住他脖子,脸贴脸的,“我还没吃饭呢,你吃过了吗?”
他一只手按在她手背上,另一只手指向那边的茶几,“姜琳达给我定了餐,不过都凉了。”
“我拿到茶水间热一下吧。”
珍珍作势要往那边去,迟莞揽住她的腰,“别热了,带你出去吃。”
珍珍站在那里一时没动,看样子有些怔愣。迟睿站起来,抬手在她眼前晃了下,“发什么呆?”
女孩缓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不习惯,你第一次带我出去吃饭。”
迟睿笑了,一边拿外套穿上,“以后常带你去。”
“嗯。”
公司到处是监控,出了他的办公室,珍珍也不好跟他过分亲密,他走前面,她就走后面。
进了电梯,迟睿看她一眼,“包给我拿。”
珍珍摇头,“我自己拿。”
男人别开脸,双手揣进裤兜里,“你这又是什么毛病。”
故作矜持是吗?
珍珍笑着解释,“要是监控室的员工看见你给我拿包,就会揣测我们俩的关系。”
“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
珍珍脸红,低着头瞪了瞪眼,咬着唇什么都没再说了。
迟睿看着对面镜面,也不知什么事情戳到他的好兴致,咧着嘴就这么笑开了。
从电梯出来,珍珍跟在他身后上了车。
她坐上去也不知怎么楞了一下,忘了系安全带。迟睿看着她好几秒钟,倾过身去给她系好了。
两人离得有点紧,珍珍呼吸困难。
“又在想什么?”男人笑谑的眼眸盯着她,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想着,你是不是又要亲我了。”
“年纪轻轻脑子里成天想这个……”
“我又没有受过党和人民的教育,”
珍珍挤眉弄眼地笑他,“我就是个脱离不了低级趣味的俗人,有什么问题吗?”
迟睿咬牙捏她鼻子,“牙尖嘴利!”
车子驶离出地下停车场,路过门禁的时候珍珍拿包挡住了脸,迟睿很无语地看她一眼,想把她扔下车。
进口奔驰疾驰在夜晚畅通无阻的大街上,车厢里很安静,珍珍坐在副驾上,眼睛却时常落在迟睿的脸上。
她总是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他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都被她直白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了,“你收敛一点。”
珍珍最喜欢他害羞的时候那红红的耳廓,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珍珍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你脸皮这么薄,以前上学的时候遇到给你表白的女生你怎么办呀?”
“不予理会。”
“这么冷血吗?”
“我要是不冷血,你还能遇到我吗?”
红灯了,车子停在斑马线外,迟睿笑盈盈地看她,握了握她的小手,“高中没念完就去军校了,没机会谈恋爱。”
珍珍和他十指紧扣,“那现在,会不会晚?”
见他不太明白的样子,珍珍又说,“我们现在开始谈恋爱,会不会晚?”
他笑着回应:“不会。”
他说带珍珍去吃西餐,珍珍不想去,在街上绕了好大一圈,珍珍选了一家街边小摊。
“我很喜欢这家的馄饨。”
珍珍拽着牛高马大的男人走到巷口,看见有一张空着的小桌子,眼疾手快拉他过去占位置,“你还别看不上,生意好着呢。”
迟睿牵了牵裤腿坐下来,“没有看不上。”
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他也不是玩物丧志自视甚高的纨绔子弟富二代,跟女生约会去哪里他都ok,只是觉得这样会委屈了小珍珍。
这家的馄饨汤头浓郁,是正宗牛骨熬制的,便宜又实惠,而且离珍珍住的地方比较近,珍珍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特意过来吃一碗馄饨。
“你多吃点。”
珍珍要了两份馄饨,一碗大的一碗小的,大的那碗给迟睿。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迟睿当兵那阵,因为经常有体能训练,食量就会比较大,可现在迟睿已经没有体能训练了,胃口也没那时候好了。
碗里冒着热热的白烟,熏红了迟睿的眼眶。
珍珍看他拿着勺子没动,睁圆了眼睛,“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吃?”
他喊她,“珍珍。”
两人对视,珍珍自己想了一会儿,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不多时,她的眼睛也被熏红了。
她笑了笑,故作淡定地说着,“我怎么忘了呢,大少爷已经退伍好久好久了……”
这突如其来感伤的气氛,迟睿有些受不了,他握住珍珍一只手,“没事,我能吃完。”
珍珍说,“细细算来,我有好久没有在你身边了。”
他垂下了眼睛,唇边泛着苦涩的弧度。
“没有给你打扫房间,没有人给你整理衣柜,你不喜欢别人动你的东西,我不在的时候,是谁照顾你的?”
“我自己。”
“内裤呢,谁给你洗?”
“我自己。”
“如果忙呢,忙的时候怎么办?”
“太忙了,就扔掉了。”
珍珍一闭眼,泪就流下来了。
他已经习惯了她,就好像她习惯了他。
不是对方,所有人都进入不了彼此的生活。
车子停在路边,两人在路边摊坐了很久就很久。
迟睿的大碗馄饨到底是没有吃完。
其实珍珍应该看得出来,这男人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壮了,因为没有长期训练,身上的肌肉也都没有以前那么夸张了。
现在的迟睿,瘦了不少,也白了不少,褪去军人光环,身上倒多了几分优雅。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他,都是珍珍心里最牵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