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问责
    老板在清晨六点多突袭检查分公司，这是谁都没想到的。
    其实昨晚，总部那边已经有人给分公司这边的高管通了气，可他们谁也没当回事，以为一切都来得及。
    甚至在接到8点半开会的通知时，有人还心存疑惑，以为是总裁办公室打错了电话。
    会议室里，只有沈东浔与顾蓁两人。
    张丹在车间办公室准备开会的文件和ppt，宋学海去处理车间那些令他绝望的问题，而其他参会的人，还在来公司的路上。
    顾蓁其实也没想到沈东浔会用这样的方式，她以为沈东浔怎么也得给分公司的高管们留点面子，怎么也得给他们准备的时间。
    可是沈东浔没有，他在所有人都没防备时，不留情面的将问题都曝光在台面上，不知道那些高管们一会儿看到ppt里的照片，心理阴影面积会有多大。
    起身，顾蓁从角落里拿出个一次性纸杯，去饮水机那里给沈东浔接了杯水放在他面前，又回到自己座位上。
    “顾蓁，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事不留情面了？”沈东浔喝了一口水，看着顾蓁开口问道。
    顾蓁低头笑笑，没有说话，这让她怎么说？老板做事，属下哪里有资格指三道四？
    沈东浔放下水杯，坐直了身体，胳膊放在会议桌上，沉声说道，“这些脓疮，迟早都得挤出来，与其等将来出了大祸再亡羊补牢，不如趁着现在就彻底根治！”
    这句话没有错，以分公司gmp车间目前的状态，出问题是迟早的情况，才一个项目进场就乱作一团，等将来五个项目，十个项目进场呢？
    “老实讲，我真没想到这边的情况会如此糟糕，过去的三年，我每年定期来这边六次，每一次过来，一切都很规范化，可现在……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沈东浔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苦笑不已，不得不说，粉饰太平应付检查这八个字，分公司的管理者们诠释的是淋漓尽致。
    顾蓁依然低着头，此刻她并不能说什么，毕竟沈东浔是因为5891这个项目才来突击检查的，她稍有不慎，就可能得罪更多人。
    “昨晚你提出离职的时候，我心里还颇有微词，觉得你还是年轻娇气了些，抗压能力太差，现在我完完全全理解你了，确实，这样的项目不做也罢！”
    沈东浔看着顾蓁的侧脸，看着她长长睫毛下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心中满是愧疚，是他这个老板错了。
    顾蓁听沈东浔这么一说，脸顿时就红了，她没敢抬头，嚅嗫着说道，“沈总，您不是说……说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吗？”
    沈东浔闻言低低笑了，表情也柔和不少，他双手半举做妥协姿态，笑道，“好，好，是我的错，听你的，我就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这番话被沈东浔一重复，顾蓁忽然觉得面红耳赤，怎么听起来这么暧昧呢？若是旁人听着，肯定腹诽，昨晚这两人究竟做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正想着，忽然听到沈东浔冷声说道，“贺超，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顾蓁忙向门口看去，只见分公司总经理贺超正极为尴尬站在门口，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身后，跟着十几名各级领导。
    顾蓁只觉得有一股火苗忽然在脸上窜起来，脸颊烫得厉害，刚才她与沈总这一番对话，难不成这些人都……都听见了？
    “一个个杵在门口做什么？怎么，心虚了？都给我进来！”沈东浔的语气又恢复了冷厉，他盯着门口的一众人，厉声呵斥。
    贺超低头拿着软皮本和笔，战战兢兢进了会议室，犹豫片刻，才坐到沈东浔右手边的位置上。
    其他人也鱼贯而入，一个个都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尽挑离沈东浔远的地方坐，生怕离太近，一会儿被沈东浔当靶子。
    沈东浔也不说话，靠在椅背上，握着杯子一口一口喝着水，会议室里寂静无声，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很快，视频会议的设备连接完毕，大屏幕上是总公司高管们坐在会议桌前的场景，张丹的ppt也准备完毕。
    “沈总，都准备好了。”
    张丹将投影仪的遥控器放在沈东浔手边，低声说完，就坐在会议桌末端的位置，打开笔记本等待做会议记录。
    沈东浔放下水杯，坐直了身体，环顾四周片刻，这才冷声开口，“诸位，早上好，心情都怎么样？惊喜吗？”
    没人敢说话，这哪里是惊喜，这分明就是惊吓！
    “首先，给大家看看刚才我在车间拍下的现场照片。”沈东浔拿起遥控器，轻轻一按，那些照片一张张的，都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不止现场一片哗然，屏幕那边总部的高管们，各个也是目瞪口呆，这是gmp车间现场？就是普通车间，也不是这样的啊！
    沈东浔看着所有人的反应，他也不说话，只是一下下按着遥控器，将几十张照片播放完毕。
    “怎么样？诸位，看完这些照片，有什么感想吗？”
    没人应声，会议室现场，死一般的沉寂，包括贺超和宋学海在内，所有人都低着头。
    沈东浔切换到会议模式，看了看大屏幕，说道，“张楠，你来谈谈感想。”
    屏幕那端的张楠被点名，他站起身来，沉默许久才说道，“这，过分了！管理出了大问题。”
    沈东浔挑眉，扭头看着贺超，说道，“贺总，听到没？”
    贺超硬着头皮站起身来，哑着嗓子说道，“是，是我们管理有问题，我们改，我们马上整顿。”
    沈东浔的脸色猛然沉下来，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厉声呵斥道，“一句改就完事了吗？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现场如果被客户看到，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样的现场，你怎么保证产品的质量？”
    贺超只有点头的份，沈东浔环顾四周，声音越发严厉，“我们的产品是什么？是药！是原料药！是最终会变成治病救人的成品药！可是你们呢？你们在干什么？这就是制药人的责任心和使命感？”
    现场一片沉默。
    沈东浔扫视着每一个人，语调微微放慢，他敲了敲桌子，说道，“在座的诸位谁敢保证自己不生病？谁敢保证自己的家人不生病？或许有一天，你或者你身边的人会恰好服用这个药品！我问问你们，谁希望自己服用的药，是从这样的环境中生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