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忧努力地压住眼底的泪意,揪着身上薄薄的一层被子,道:“你说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你不知道,那句话我等好久了,我以为这辈子我们就这么定了,直至我听见了你跟辛梓涵的对话,知道了你是为了责任才跟我在一起的,我就知道,这一刻,终究会来的。”
沈忘川怔愣地盯着地上的某一处,整个人都傻了。
难怪那时候她从厨房里走出来时,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如果当时他能多在乎一点,多留点心,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不妥?
“昨晚的事,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不管你信不信,我当真没有存半点伤害纪大小姐的心思,她来只是要给我们发请帖,她告诉我说,你之所以愿意跟我在一起,不过是在气她,因为你不满她要跟白总裁结婚了,你想要留住她……”
听见她的话,沈忘川整个人像被暴风雨袭击过一样,无奈地看着她安静的小脸,很美好,却再也没有往日的柔情。
原来纪宁时来是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她的,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她?
“可是我不相信她,我信我自己,我更相信你,可能一开始你会跟我在一起完全是为了想对我负责,可是慢慢地,我能感受到你的真诚,你真的曾经很努力很努力地让自己爱上我,即使结果不理想,这样就够了,我也知足了。”
沈忘川静静地听着她的话,像是被人连连扇了几个响亮的巴掌,他始终不懂她的付出,他没办法理解她对他的爱,明明只是认识了几个月的人,怎么能爱得那么深,爱得那么的义无反顾。
“我们真的是在几个月前才认识的么,为什么面对你,我的心会那么的老?”一抹无法让人忽视的忧伤浓罩着他的周身,他满脸疑惑地问。
沈无忧不再纠结他的话,看着他的脸,一抹情深从心底渐渐熄灭。
纵然再不舍,她也没办法再这么下去了,她想回归自由身,她想过安定的生活,她想跟其他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一样,每天穿漂亮的碎花裙子,踩着骄傲的高跟鞋,洋洋洒洒地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里飘荡。
这一生,她可能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孩,因为七年前,她曾答应过一个人,这辈子都爱他,随他,即使七年前的那个人已经永远地消失了,七年后的他已有了自己的爱人,可她的心早已遗落,就再也捡不回来了。
冬去春来,即使年华都已经渐渐展露憔悴,那么快乐的曾经,她想,这辈子她都舍不得遗忘。
随着沈无忧的一番话,这一路对沈忘川的追随仿佛已经尘埃落定了。
临走前,他问她,“为什么要做回朋友?”
她笑了笑,脸上的梨涡依旧深深地吸引着他的视线,可唇边的笑意慢慢的就淡了,她说,“我希望自己的丈夫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够无条件地相信我,就像你相信纪大小姐一样,不管对错,不分场合,不论时间……你还不够资格呢!”
语毕,她调皮一笑,他却分明看见了她眼角的泪花。
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可他的怀疑,他的一句“你让我怎么相信”终究把她伤得体无完肤,甚至连笑容都染上了泪水。
她还说,如果合适,找个时间把纪大小姐也叫上,我们见个面吧,有些话我想当面跟她说。
后来,沈忘川离开了。
一个人走在医院空荡荡的走廊里,四周昏暗,寥寂,一股的冷潮从脚底涌上全身,几乎没有词足够形容他现在的心情,他曾多次试图回头,手握紧了,脚步却怎也跨不出去。
他好像欠了她很多,远不止他脑袋里记得的那些,还有更多,但是他却抓不住。
天亮时,辛梓涵匆匆赶到,门也不敲就闯了进来,沈无忧刚躺下不久,被她吓得立刻就起来了,“你吓死我了!”
辛梓涵气喘吁吁地扶着她的肩膀,看见她额头和脸蛋都抱着纱布,嘴巴一扁,沈无忧立刻盖住了她的眼睛,“哭什么哭,又不是你痛,不准哭!”
“好啦,不哭就不哭嘛……”辛梓涵把她放在她眼睛上的小手拿了下来,握在手里,温柔地揉搓着。
“还伤到哪里了?”
沈无忧拍了拍盖着被子下的左膝盖,“左边膝盖开放性骨折了,大概两周就能好。”
辛梓涵心疼死了,她刚起床,立刻就收到顾森迟的电话,说她从楼梯上滚下来了,她询问原因,他有不肯说,不敢耽搁,她立刻就赶来了。
沈无忧一看她那苍白的唇就知道她是全程奔跑着来到病房的,心里感到无比的温暖。
还好,她还有她。
“谁告诉你的?”沈忘川一整晚都在她身旁,难道是……
房门再次被打开,顾森迟拿着一束百合走进。
辛梓涵回头瞅了他一眼,努努嘴巴,道:“喏,就是他跟我说的,到底怎么会突然从楼梯上滚下来了?”
沈无忧立刻便把目光意向了顾森迟,两人面面相觑,顾森迟的脸色一沉,无声地摇头,沈无忧了然一笑,道:“就是不小心踩错脚了,还好忘川刚下班回来,把我的小命保住了!”
辛梓涵又回头看了看顾森迟,后者冲她点点头,她才放心了,也就信了她的话。
四周张望着,没看见那个人,她便问:“忘川呢,怎么不见他?”
“他陪了我一整晚了,没怎么睡过觉,我让他回去了,有你们就好啦……”
辛梓涵摸了摸她露出的半边脸,回头看见顾森迟还傻愣愣地抱着那束百合花站在原地,那张脸比臭的像是人杀了他全家一样,沈无忧沿着她的目光看向顾森迟,只见他正看着自己,心里莫名地有些慌了。
辛梓涵隐隐感到有些不安,走过去用胳膊撞了撞他的手臂,凑近他的耳朵,咬牙切齿道:“现在是傻了还是疯了?你懂不懂礼貌啊,还不赶紧找个花瓶来把花插好了,没你的事就到一边去坐会儿,别像一块木头似的站在这儿,占不占地方?碍不碍眼?”
这个死女人,自从上次答应跟她到明山去给她过生日以后,一有机会她就得瑟了。
顾森迟冲她连翻了两个白眼,“没教养……”
辛梓涵气得鼻孔都开始往外扩张了,“你才没教养,你还有娘生没娘养呢!”
顾森迟眸色一深,沈无忧立刻在心里暗叫不好,喝道:“辛梓涵……”
顾森迟撇了她一眼,一副懒得跟她计较的表情,捧着那束花走出去了,辛梓涵一脸困窘地回头看看无忧,心里委屈,可自己的话确实过分了。
看着她这小媳妇样儿,沈无忧叹了口气,道:“森迟虽然不跟你计较,但是这种伤人的话以后别说,知道吗?”
“嗯……”她揪着手指头,重新坐到床沿上。
沈无忧帮她理了理散落的发,道:“看样子你们相处得不错啊。”
辛梓涵心一沉,“老样子吧,总比以前好些了,总算像点老朋友的模样了。”
“切,你们本来就是老朋友了,不是?”沈无忧不屑地捶她一下,辛梓涵这才把皱起的双眉舒展开来了。
“我昨天看新闻,才知道原来纪宁时就要跟白昱之结婚了,真好,再也没有人碍着你跟忘川了,对不?”她庆幸地笑着,适力地撞了撞沈无忧的胳膊,试图寻求她的认同。
可下一秒,沈无忧的脸立刻就垮下来了,望着她许久,然后,道:“梓涵,我们分了。”
拿着花瓶,上面插满了一束淡雅的百合花,才走到门外的顾森迟猛然顿住脚步,握着花瓶的十指暴露这青筋。
辛梓涵显然比他更惊讶,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无忧,“分了?”
“嗯,分了。”她重重地点头,眼神笃定。
辛梓涵心跳加速,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又发生了些什么,前两天还好好地。
“你们准备离婚吗?”
沈无忧一愣,摇摇头,道:“不,暂时还不会办离婚手续,但是我们不会在一起了,我们都说清楚了。”
“你怎么把话说得那么简单,像吃菜那么容易么,忘川同意了?”
顾森迟浑身一颤,拿着那束百合,转身走了,神色焦虑。
沈宅的三楼,顾森迟脚步汹涌地冲进了沈忘川的书房,方抬头,脸上就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连高大的身躯都歪了。
顾森迟脸色平静,可拳头的力度却半点也没有留,全都打到了他的脸上,“在这个时候,你还想跟她离婚?”
沈忘川心一疼,扶着书桌挺直了腰板,伸手在嘴角一抹,果然见血了。
他迎向顾森迟愤怒的注视,自嘲一笑,道:“连你也知道了……”
“以前的沈忘川哪去了,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哪去了?”他愤然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脸都快要贴上他的了,“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跟她都要骗梓涵,你知不知道当她微笑着跟梓涵说这一切都怪她的一不小心的时候,她的眼睛是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