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定得让我说得这么直白你才能懂吗,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你跟忘川都是不合衬的,深处我们这一阶级的人,婚嫁都讲求门当户对,试问你哪一条合适?”
“我自问不是什么名门后代,也学不了纪大小姐那样端庄优雅,我是个粗人,我生来就不属于你们这个阶层,所以,即使我要嫁人了,也从来不求门当户对,但求合适。”沈无忧抬头,迎向她锋利的注视,道:“所以,纪大小姐的话,说白了,我真不需要懂得一分一毫。”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纪宁时就觉得这个女孩聪明,勇敢,可是没想到,她这张嘴也挺厉害的。
“听说你们最近挺亲密的。”话锋一转,她的脸又随之冷了几分,眼底的狠绝十足的骇人。
沈无忧一愣,心里没底,不知道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只能她说什么,她就回应什么,道:“我们已经结婚了,亲密也很自然,不劳你的关心。”
“呵……”纪宁时不知所以地笑着,笑声刺耳。
她突然从手里的名牌包包里掏出了张请帖,沈无忧犹豫地接过了,面色大惊,不由道:“你们要结婚了?”
“忘川没告诉你么?”她的惊讶明显在她的预算之内,这么问,仅仅是她的激将法。
蓦地,沈无忧的心脏像是被利刃刺入,一时间脑海里一片混沌,突然,她似乎在这几天连续发生的事情里找到了点蛛丝马迹。
她一直清晰地记得那天晚上,沈忘川接听了一通电话后,浑身散发着杀人般的怒气,甚至把电话摔了个粉碎才夺门而去。
深沉如沈忘川,能失控到那个地步,确实少见。
后来她更是接到了酒吧打来的电话,才知道他竟然一个人去了那种地方。
难道,那通电话就是纪宁时打来,把她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他的?
从小到大,纪宁时过的都是平平淡淡的富家女生活,品性温和,像现在那样,疯狂地想要把一个人狠狠踩在脚下的冲动是从来没有过的,可如今,望着她一青一白的脸,她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
她想把沈无忧身上所有能够吸引沈忘川的特质撕下来,她想毁了她,那么的想……
从沙发上站起,她脚下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刺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敲进了沈无忧的心里,彻底地扰乱了她的思绪。
她仿佛回到了几天前,躺在大床上,他抱着她瑟瑟发抖的身体,温柔地跟她说,我们不做朋友,做真的夫妻;也就在这张沙发上,他把她抱在腿上,盘问她与顾森迟的关系,像个大男孩一样,偶尔偷偷地亲吻她的唇;昨晚,他还跟她说,想要一辈子抱着她的……
怎么现在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变了呢,他到底为了什么才要跟她在一起?
纪宁时走到她的跟前,身材纤细的她却挡住了所有的灯光,让她整个人都陷入了昏暗。
“你还不懂吗,你只不过是他用来刺激我的工具而已,由始至终他想要的都是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改变过!”
沈无忧一愣,双唇发白,极度的难堪狠狠揪住她的心,平生第一次打心里害怕一个人,害怕那个人所说的话。
忍着落泪的冲动,她从沙发上愤然站起,与纪宁时平视着,即使心里波涛汹涌,却强迫自己保持镇定,道:“这只不过是你的一己之见,他跟谁在一起是他说了算,至于为什么,也只有他自己清楚,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一个人爱久了,很可能就不爱了,你离开他那么多年了,你能确定他爱的始终是你你么?”
纪宁时下颚微扬,双唇勾勒出的弧度嘲讽而冰冷,柳眉一挑,道:“好,我就让你死了这条心!”
说罢,她突然扯住了沈无忧的手,疯了似的扯着他往楼梯走去,猛劲的冲力生生地把她的身体扯歪了,整个人扑到了矮桌上,左边膝盖正正磕在了矮桌尖锐的一角,疼得她浑身都麻了。
纪宁时看着她痛苦的模样,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弯腰想要把她扶起来。
沈无忧知道,这一切,她躲不过了,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我自己可以。”扶着沙发的一角,她勉强站了起来,膝盖上已经渗出了点点的鲜血,一阵阵的刺痛传遍全身,让她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无力,纪宁时双手抱胸,逃避似的先走一步,咬咬牙,她忍痛跟上了。
直到上了二楼,走到沈忘川的房间外,沈无忧才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这是他的房间?”
纪宁时侥幸一笑,道:“他向来喜欢这个方位的房间……”
敲了敲门上的挂饰,她的笑一下子便柔软了,道:“这种挂饰,也是他喜欢的……他从来没跟你提起过吗?”
沈无忧无措地握紧了腿侧的双拳,答不上话。
这一切,他对她只字未提。
心一疼,呼吸渐渐变得困难了,不敢再想,她飞快地把房门打开了,纪宁时踩着自信的脚步进去了,环顾了房间一眼,她一下子把目光锁在了床边放着的矮柜上,突然回头冲她灿烂一笑。
沈无忧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尖窜入了身体,纪宁时已走到矮柜旁,弯腰把它打开了,把里面的东西通通拿了出来。
看着被她拿在手里的东西,沈无忧的心脏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像是呼吸的力道再大一些,心马上就要被撕裂了一般。
疼,是真的疼。
“他弹得一手好琴,这张cd里的歌是我送他的,三年前他曾亲自给弹过,这幅油画是他亲手画的,曾经震撼了整个北美的油画界,如果他爱的不是我,为什么他会把这些东西都带到这里来?”
她走近她,骇人的双眼迸射着杀人的欲望,“这难道不是你们的婚房么,这些你该怎么跟你的心解释?”
她纤长白皙的食指此刻正重重地点在了她的左胸口,一字一句地在她的心里钻洞,眼底的自信和得意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双眼,疼得她五脏六腑都蔫了。
低着头,她指着房门的位置,道:“纪大小姐,请你放尊重些,这是我的家,我才是忘川的合法妻子,现在,请你离开……”
再不让她走,她大概就要在她面前不争气地落泪了。
纪宁时一愣,又恢复常态,故作无所谓地笑道:“假夫妻而已!”
沈无忧猛地抬头,语气怪异地问:“你确定?”
纪宁时浑身一颤,脸色沉了又沉,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突然的,两眼一眯,抬起手重重地甩她一巴掌,美丽的指甲甚至在她的脸上挂出了几条血痕,“无耻!”
蓄在眼底许久的泪终究是被她狠狠地甩了出来,被打的那边脸火辣辣的疼着,耳朵“嗡嗡”作响,她怔忪地抬起手抚了上去,手掌心顿时被一片黏糊糊的温热渗透,拿下来一看,满掌都是刺眼的鲜血。
纪宁时的心仿佛在几秒钟内翻山越岭,高低起伏,激动得眼泪都出来了,发狂似的扯着她的发把她扯出了房间,沈无忧整个头的头皮像是被她扯掉了般,又痛又麻的,膝盖的伤让她的行走变得十分艰难。
来到楼梯口时,沈无忧终于找到了借力点,扶着楼梯口上的栏杆从她的手里逃脱,气喘吁吁的抱着栏杆拼命呼吸,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疯子般的女人。
情急之下,沈无忧慌张地抱住了栏杆的柱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与之抗衡,脸上和膝盖上的伤痛,此时正不断地消耗着她的体力,她的双唇已经发白,全身都在发抖。
“纪大小姐,请你放手吧,我不想跟你闹了……”她苦苦哀求着,试图让她冷静下来。
纪宁时血红着双眼,道:“不想跟我闹为什么要告诉我你们做过那档子事,早知道会这样,当日我就该让小妹给你下重点药,早知道你会那么的无耻,那么想要男人,我就不该对你心慈手软,我就不该只给你找两个男人!”
那一刻,沈无忧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曾经彬彬有礼,冲她莞尔一笑的倾城女子会是眼前站着的人。
仿佛全身的力量都汇聚在了一点,沈无忧浑身发烫,热血沸腾,一步换一步地走到她面前,望着她近乎扭曲的脸庞,淡淡地问:“当日纪宁昭对我下药,试图找人强奸我,是你的主意?”
纪宁时并没回答,答案却全都写在了她的脸上。
眨了眨泪眼,沈无忧握紧了腿侧的双拳,语气依旧冰冷,道:“她是你的亲妹妹,你怎么可以利用她的纯真去伤害人,你把所有人都骗了,甚至把深爱你的那个人骗了,你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我把我的所有都给她了,如果说我有错,那就是错在我没有一开始就把你从忘川的身旁赶走,我就走错了这么一步!”
“啪……”
一声巨响,沈无忧狠狠地在她秀气的脸上留下了紫红色的五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