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意思摆明了就是,这儿开始暖气,能把你热气,却绝对不会让你觉得冷,你的回答不成立,本大爷不接受!
她负气地拉起被子的一角,把自己盖了个严实,躲在被窝里闷声道:“你快去洗澡吧,我要吹头了!”
久久的,终于听见他爽朗的笑声渐渐地远离大床,朝着浴室的方向去了,她才猛地掀开被子,在专门用来放生活用品的架子上翻出了吹风机,急不可耐地抓起一大把的发,呼呼地吹着,眼睛时不时就会往浴室的方向看,生怕下一秒他就从那儿走出。
沈忘川在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物,还隐约听见了吹风机的声音便在里头多呆了一会。
来烟城之前,他想过很多种跟她相处的方式,该怎么控制情绪,但是计划始终赶不上变化,再见时,他们都显得很平静,也相处得很舒服自然,像是两个失去联络很多年的朋友,突然间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重逢,他们之间很熟悉,却带了点羞怯。
久久的,等到他再也听不见吹风机的声音了,他把浴室里两人的衣服都放到洗衣篮里,在墙上摁了个键便提着装满衣服的洗衣篮走了出去,沈无忧刚好坐回床上,听见他动作的声音后,整个人僵硬地用被子抱着,紧紧地盯着他看。
美男出浴,这是她看见他时,脑子里立刻就有的反应。
他的头发是湿的,呈现半干的状态,额前凌乱的发丝有几缕掉了下来,把他好看的眉眼若隐若现地遮蔽住了,身上套着的明显不是睡衣,而是平日里看着比较随意的衣服,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显得邋遢,反而散发着一种慵懒的气质。
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时,她先是一惊,十几年来养成的主仆意思促使她迅速地从床上走了过来,顾不得自己身上仅穿着他那件单薄的衬衣,便要去抢他的洗衣篮,声音短促,充满了紧张。
“让我来吧,你别干这种事。”
“叮咚……”
门铃响起了。
沈忘川看了看白花花的两条腿,脸色立刻就沉了下去,“回床上去躺着!”
沈无忧不知道他是在替她避忌,硬是抢着要拿到它为止,沈忘川干脆放下了洗衣篮,长腿把它踢到了后方两米的地方,单手揽住她的腰,单手抓住了她的双手,把她固定在怀里,冷冷道:“你要穿这样去开门,让服务生看吗?”
沈无忧被他紧紧地抱着,跳动着的胸口也能明显地感觉他强有力的心跳,两人的呼吸顿时变得十分的急促。
“叮咚……”
门铃再次响起。
沈忘川重重地叹了口气,俊脸因为胸口莫名的来气憋得红了,他再次把怀里脸红红的人儿抱了起来,让她坐到床上,还给她披上被子,深邃的双眼认真地看着她。
“我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小姑娘,我虽然是沈长均的儿子,可我不矜贵,这些芝麻绿豆的事我还是能做的。你已经不是我的保镖了,即使我们都心知肚明,你我之间不会有什么,可你的的确确是我沈忘川名义上的妻子,你的姿态放得再高也没人敢说你半句不是,可如果你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了,反而会遭人非议……”
沈忘川掠过沈无忧有些迷惘的神色,低低问:“懂吗?”
直到门铃第三次响起,他终于放开她的肩膀,提着洗衣篮越过大厅,走到了门外,酒店负责干洗的人到了,正在门外候着,看见他开门便立刻礼貌地笑着,按照沈忘川的吩咐把衣服拿走了。
关好门,他回到房间时沈无忧正正从床上下来,神情有些恍惚,他扬声问:“怎么了?”
她把头放得很低,有意无意地用一把长发敛住了一脸的落寞,脚下匆匆地向洗手间走去,淡淡道:“我想上个洗手间。”
他的话很有道理,可偏偏戳中了她心底的伤疤。
她与他之间,或许,便只有他一直坚定地认为不会有什么,可他不知道,她一直奢望的,偏偏是与他所坚持的相悖。
雨一直下,到了晚上十点多雨势才慢慢的减弱,他们的衣服在半小时前就已经由酒店的服务生给拿回来了,她也早已换上。
缓缓地走到阳台,隔着一扇落地窗往外张望,确认了雨势后她就想回去了。
他开了一天的车,大概有些累了,此时正侧躺在沙发上休憩,头顶遍布着整块天花板的小灯饰几乎把所有的灯光聚焦到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闭起的双眼把他长而密的睫毛映得更加好看了,在眼皮处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她轻轻地走到书桌旁,在那儿找到了纸和笔,刚想要开始写,背后便传来了些许声响,当她回头时,他已经来到她的身后,看见她手里拿着的纸和笔,立刻就意识到她想要不辞而别。
轻蹙着双眉,他问:“想走了?”
沈无忧被他看得直发毛,点点头,道:“时间也不早了,这时候回去大概十一点左右就能到,而且现在的雨势也减弱了,不能再耽搁!”
“太晚了,你一个人怎么回去?”
“没关系,以前我也常常晚上出任务,我是老爷一手训练的人,难道你还不放心?”意识到他的抗拒,她故意把语气放轻松了,试图打破他要挽留她的念头。
可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她走,已经这么晚了,就更不可能了。
“那是以前,难道你还不懂吗,我们是夫妻,你现在回去院长会怎么想,你又该怎么跟她解释?”他的神色阴沉,似乎是生气了。
她咬咬牙,有些为难地朝窗外看了看,半晌,终究是应承了,淡淡道:“那好吧,我不会打扰你的,我睡沙发。”
蓦地,沈忘川的胸口被一股莫名的怒气充斥着,他剑眉一挑,重重地叹了口气,抢在她在大床旁的衣柜里找出了酒店预先多配的枕头和棉被,“沈无忧,你有够荒唐的,哪有男人让女人睡沙发的道理?”
她一愣,追上他的脚步,小心翼翼地说:“……我只是怕你不习惯!”
他在沙发上整理被子,自下往上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一张脸因为不安而扭曲,心里有些疼了。
在他的记忆里,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她的确是真真正正地把他这个大少爷放在了心尖上的,老院长死的时候,在冰冷的医院里,他怕她坐在地上冷,硬是让她坐到凳子上,她却偏偏给他留了很多的空位,勉勉强强让自己能坐安稳,那时候,他以为她是嫌弃他,她却摇头否认了,像刚才那样,轻轻地说,我只是怕你不习惯。
怕你,怕你……
有多久没被人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过了,他摇头笑问自己,记忆里貌似只能想到她的脸。
他很喜欢她那双浅浅的梨涡,因为他的母亲也有,笑起来特别好看,可在沈无忧那里,他不经常看见,毕竟他们之间的相处是一惯的不和谐。
经过这一次的烟城之行,有些东西似乎在悄悄地发生改变,如果这时候他们中的一个能够有所意识,那么他们的爱情不会是那个模样。
“晚安!”他在沙发上找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躺着了。
沈无忧迟疑地转身,衣服都快要被她抠烂了,才开的口:“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到床上去睡,我保证不碰你,也不抢你的被子。”
他木讷地看了她很久,才犹豫地问出口:“你的脑袋到底什么构造,怎么我在你面前比你还像个大姑娘了?”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如愿以偿地说服好她,让她到床上乖乖地躺着了。
这还真够折腾的,以为她在对外处事上才会闹倔,没想到这么点事情摆在眼前,她还是改不了这死心眼。
他才回沙发上躺好了,她又过来了,用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看着他,“你睡沙发,我睡床上不安稳……”
生气,又没办法对她发脾气,只好抱着身上的被子推着她走了过去。
两人分别占据大床的左右,一人一个枕头,一人一床棉被,中间隔开了半张床,黑暗里,房里的气氛在那一瞬间骤变,变得尴尬,变得不好意思。
“忘川,你为什么会突然来烟城?”这个问题其实她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这时候才敢对他说出口。
隐约地,她听见了他翻身面朝她的声音,心跳怦怦地加快。
“梓涵跟我说你来这里了,终究是新婚,让你一个人回来,怎么也说不过去。”
“孩子们都很开心……”她顿了顿,许久,才道:“在我对你做了那些事以后,你还能为我做这些,我该感谢你的!”
沈忘川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她以为他睡了,他却又说话了,“梓涵说我该试着用心去判断你话里的真假,后来,我相信你了,这场婚姻其实早就注定,你只是沈长均操纵我的一颗棋子而已,我怎么恨,也轮不到来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