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先来了！我马上走还不行吗？”女鬼哭哭啼啼，她被苏落辰的魔气压着，一步也走不了。
    “你这么说，我就不开心了，就这玩意儿，能把我给招唤出来，看不起谁呐？”苏落辰鄙视地看着被几根手指按在桌子正中的小瓷碟。
    瓷碟是批发来的粗制货，最多不超过三块钱。
    招唤普通魔族，都得用心头血或是舌尖血，这瓷碟上画的箭头，是番茄酱，而且还是快餐店里免费给的那种。
    魔王不要面子的啊？！
    女鬼更害怕，声音颤抖：“您是想把他们都吃了？能不能不要在屋里吃？万一引来天谴神雷，您没事，我可就玩完了啊。”
    “低俗！”苏落辰呵斥道，“什么年代了，还满脑子都是吃人吃人的，你以为你在看《狂人日记》啊？难怪描写鬼族的《倩女幽魂》都被改成狐妖，就是因为你们不够文明、和谐、法治！”
    这边女鬼默默挨骂，那边瓷碟竟然开始动。
    众人发出轻声惊呼，有人提醒他们：“别叫，触怒碟仙，送不走，我们都得倒霉。”
    苏落辰看了一眼女鬼，女鬼疯狂摇头，头都快摇掉下来：“不是我不是我。”
    李曼首先提问：“你是碟仙吗？”
    碟子慢慢移动，箭头移向“是”。
    傅白接着提问：“明天大盘会涨吗？”
    碟子停在原处，一动不动。
    另一个艺人低声道：“傅哥，不能这么问的，a股分深指沪指，中小板，创业板。美股还有纳斯达克、道琼斯……直接问大盘涨不张，它也不知道你问的是啥啊。”
    女鬼小声嘀咕：“我连大盘是什么都不知道。”
    傅白摸着下巴：“不是说鬼很厉害的吗，怎么会不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么？”
    “那不是，别说鬼了，就算是拜佛许愿，那也是有规矩的。”小艺人来了劲。
    “既然都是许愿了，就不要搞假大空那套，什么世界和平就算了，许愿家宅平安也没什么意思，什么叫家宅平安？什么程度叫平安？手被门夹了一下算平安吗？许这种愿，菩萨佛祖也很为难啊。”
    “要许愿，就得精确到几几年几月几日之前，你想要达成什么什么样的愿望，比如许愿拿金像奖，得说清楚是第几届，不然等一百年之后，某次金像奖给个追封，那也没意思，对不对？”
    “许完愿，还得说清楚你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得让他们知道你是谁啊，对吧。”
    李曼插嘴：“对，我有个朋友说她许愿的时候，都报身份证号码。那是全国唯一的号码，菩萨不会弄错。”
    苏落辰对这些人类非常无语，转头一看，女鬼乖巧.jpg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小本本，认认真真做笔记。
    苏落辰：“你干嘛呢？”
    女鬼：“我觉得他们说得好有道理，先记下来，万一以后能用到呢。”
    苏落辰：“……”
    没办法，这是一个搞封建迷信也讲实用性的国度。
    西方发洪水，人类靠神谕造船逃生。这里发洪水，人类始祖补天，人类自己通河沟。
    不下雨了去求龙王，一求不成二求不成，三求就要把龙王像抬出去游街，还要鞭打。
    金晶说过在某庙里，佛祖的几大化身造像前面的香火钱不是很多，唯独欢喜佛化身的进项是别处的几百倍。
    一干艺人聊天时，苏落辰与女鬼已经通过手机游戏建立起友谊。
    女鬼叫巧巧，是大户人家的丫环，死于清末乱世，那个时候死的人太多，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天天加班，漏掉人什么的太正常了。
    大城市里的死鬼们还能彼此打个招呼，通知一下，到城隍庙去集合等班车来接。
    深山老林屁都没有，女鬼傻乎乎地在原地等了很久，也没有勾魂使者来接她，她又不能离开死亡地太远，一不小心，就等到了现在。
    她第一次接触到现代产物，稀奇的不得了，可惜她只能看，鬼本质是一种生物磁场，碰到手机，手机就会断气，玩不得了。
    “我也想玩。”巧巧可怜巴巴地看着手机。
    “想投胎吗，我跟白无常还算认识，要是遇到就跟他打个招呼，让他来接你。”
    巧巧又欢喜又不敢相信：“还能这样？”
    苏落辰点头：“最近生死簿越来越不准了，有人明明要死，结果全身插管子，硬是能拖上好几年，他们出来勾魂，啥也没勾着就回去也很没面子，你也算替他们完成工作指标。”
    玩碟仙也是设计好的环节，碟子会动，是节目组安排的艺人暗中操作，大家很快拆穿他，然后嘻嘻哈哈准备去睡觉。
    小女鬼开开心心地与苏落辰再见，她离开的瞬间，点在四周的六根白蜡烛被她快乐的阴风刮熄，整个屋子彻底陷入黑暗。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安静地让人发慌。
    “是风。”李曼故作镇定。
    大家往窗户方向看，老式雕花窗上的窗纸早已破烂，进来之前，剧组工作人员就已经用木条把窗户钉死了，哪里有风。
    “是机关吧。”傅白强行解释，“蜡烛是节目组准备的，肯定是特制蜡烛，算好时间就会灭。”
    他冲着一脸懵逼的摄像师挤挤眼睛：“是吧。”
    摄像师茫然：“啊？我不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当然是道具师准备啦，走了走了，睡觉去，大家晚安。”李曼努力压着内心的恐惧，维持着又美又飒的人设。
    第二天一早，正式开机，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电视剧，不过也搞了一个小小的开机仪式。
    导演带头上了五根香，又说了些吉利话。
    不过片刻，五个香头全灭。
    片场讲究，若是烧出三长两短，必有麻烦，五个香头全灭，必有大难。
    就是不知会落在谁的头上。
    导演又念叨了几句，再次把香点燃，不过一分钟，依旧是五个香头全灭。
    如果说昨天的蜡烛是有人故意为之，今天这香绝不会有问题，现在不是拍摄中，而且再怎么为了节目效果，也不会拿这种行业里约定俗成的事开玩笑。
    导演脸色变了。
    一旁的助理忙说：“香还有，我去车里拿。”
    在众人提心吊胆站在原处等待的时候，苏落辰已经悄无声息的回到鬼屋里。
    他“咚咚咚”冲到阁楼。
    “你给我出来！没事瞎捣什么乱！啊？！信不信我告诉白无常，你影响人类正常工作，耽误魔王赚钱，以一已之力，扰乱三界正常邦交！让地府罚你不准投胎，没有手机玩！”
    巧巧哭哭啼啼地出来：“不是我，真不是我。”
    “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是剧组买的螺蛳粉成精了吗！”苏落辰平生最讨厌被骗了。
    巧巧怯怯地指了指他：“大人，您没考虑一下自己吗？”
    “……”
    神、仙、佛的信香，在魔王周边的三尺之内，都不可传递。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信号屏蔽场。
    在人间混了一段时间，完全忘记这事了。
    想到自己刚才冲着人家大呼小叫，苏落辰莫名的心虚：“啊，那个，你吃螺蛳粉，我给你烧点？”
    往楼下走的时候，太过心虚，不小心踩在坏掉的楼梯上，苏落辰从楼梯上滚下来，擦破了手掌。
    “我就说，前两次只是意外，肯定是香的质量不好。”有人从外面进来。
    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苏落辰，还有他流血的手掌。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剧组的事在网上瞬间流传开了。
    “我是鬼屋真人秀的工作人员，今天节目开机的时候，两次香都点不着，第三次血祭了一个艺人，香才烧完，太吓人了。”
    还配了苏落辰茫然的照片，还有地上留下的血手掌印（美工后期增强版）。
    金晶皱眉：糟糕。
    燕明昇原本就被那张照片刺激的不行，他是穿越而来，相信鬼神之说。
    再加上金晶在圈子里一向神神叨叨，连她都说“糟糕”，事情会有多严重，他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不应该让苏落辰去参加这个综艺，唱唱歌，跳跳舞不好吗，为什么要让他参加鬼屋探秘。
    燕明昇当即唤来助理：“几个文件我都签过字了，跟a公司的谈判让赵总负责，其他日常工作你把关，有急事给我打电话。”
    接着，他便一阵风似的去了。
    金晶在他身后大叫：“来不及的！”
    燕明昇咬牙奔向停车库：不，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金晶站在楼上，望着呼啸而去的燕总座驾，她喃喃道：“等你过去，伤口都愈合了，去那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