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麓其实还是有一点担心的,她刚才的确过于失态,也真的没考虑到郑书言的心情,如今平静下来以后,她也有些担忧和不自在。
甚至忍不住偷偷去看他的脸色,被他察觉到了,也没说什么,反而笑着问她:“怎么了,一直看我,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吗?”
南麓沉默些许,然后摇了摇头,视线不经意落在他微颤的手指上。
这一路最终并不如她想象的那样,跟往常并无区别。郑书言一直是个很温文有礼的男人,她也知道。
这一次,他也依旧很有风度的,仿佛一点也没有生气。
可南麓也知道不是这样的。
终于到了服务站的时候,开了这个话端。
她接过他递过来的保温杯,却迟迟没有喝。就在他刚要开口时,她反倒将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了:“对不起啊。”
郑书言微微一愣,却没在讲什么,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不用道歉。”
她一改往日的态度,故意为之,有些逼人道:“为什么不用道歉?”
他看着妻子有些愣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相对视间,还是她先服了软,她握紧郑书言的手,满怀歉意又疑惑地问:“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为什么不用道歉呢。而且…你明明也生气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怔愣地更厉害,眼圈却开始有些发红。
她哪里见过他这幅样子,便好好哄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故意想让你说清楚,把心里的话都坦然地说出来。”
她盯着男人宽厚的手掌,有些无奈道:“我们之前说过,结婚之前也曾经说过,我们是夫妻啊,我们是这世上最能依靠彼此的人,我们是很应该坦诚相告的,可是你有什么情绪却…都憋在心里,不肯告诉我。”
“我不是想跟你生气。”她看着他,目光很真诚恳切:“我是害怕。”
“我怕你现在不说出来,等有一天说出来的时候就是你真生气了,再也不肯…”
“我害怕啊。”
她低低地说出自己的想法。车内却迎来了一片静默。
她有些忐忑地等待着,一直以来,她都觉得郑书言是个好人,无可挑剔的好人,可再好的人也该有情绪的。
她喜爱他的温柔,却也害怕这种温柔。她实在害怕这种温柔有一天会破碎,她怕他是一直隐忍着失望,积攒着失望…
所以,她说了这些。
其实她也是很害怕他对她失望的啊,她也是害怕…他会离开的啊…
*
孕妇的情感总是分外敏感的,想着想着她就给自己吓哭了,等泪滴落到男人的手上时,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小妻子伤心了。
他也顾不什么沉思措辞了,只是一门心思地安慰她:“别哭了,这件事上我是思虑不周,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她睁着泪眼朦胧的一双眼,半信半疑道:“真的?”
他捏了捏小妻子软乎乎的脸,肯定地告诉她:“真的,以后有什么事情或者情绪我们俩都好好商量,好好沟通。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她抽抽鼻子,有些不信任:“你说的啊,不许言而无信。”
他笑笑,宽慰道:“一定的,放心吧。”
她这才算完:“行吧,信你一回。”
他捏捏她的脸,笑骂道:“小哭包。”
*
这件事就此揭过,没有人再提。回家后,由郑教官掌勺的汤面小孕妇还喝了两碗,临睡前还听了两个故事。
只不过临睡前,某个孕妇突然对一个一米九的男人母性爆发,极有良心地:“兄弟,以后有不高兴地就说,姐…姐给你解决。”
他只是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她的脸,却又很认真地:“我不做你的兄弟。”
她迷迷糊糊地听了一耳朵,含糊道:“嗯?”
他非常认真地:“不做你的兄弟,我只做你的丈夫。”
“只做你的丈夫。”
她也清醒了,捏着早教书忍不住地笑:“你个醋包,这么能吃醋啊,兄弟也不肯做。”
他也笑:“你第一天知道吗?嗯?”
她点点头,直起身子认真:“我要是早知道嫁了个醋精,可就不嫁了。来,我看看醋精长什么样。”
就在她左看看,右看看时,却发现他有些微微僵直的身子,她忍不住笑:“怎么,你真当真了?”
郑书言这才反应过来,便刻意地板了板脸,故作严肃:“不要胡说,到点了,该睡觉了。”
她也没当真,反而捂着肚子有些气:“你就知道孩子,我呢!ipad都给没收了,零食也不让吃,我还得天天穿防辐射服,我…我要抗议了啊!”
他淡淡地笑,把小妻子揽进怀里:“抗议无效,现在睡觉!”
*
南麓心有不甘,睁着一双眼睛咕噜咕噜地转,就是不肯睡,这种日子她快过不下去了,在家里老公监督,在娘家薛女士又老监督她,连工作室那几个都叫他说通了,老盯着她。
不能吃零食,不能吃外卖的日子她真的快过不下去了,现在又是小龙虾的季节,空气里都是小龙虾的味道,她馋的睡不着觉了。
她从没有这么一刻恨自己丈夫的五感敏锐,训练有素。她连想偷偷拿个外卖都不得行。
但是她也想试一把,拼一把,便想偷着下床吃点别的,结果还没动呢,就被男人抱的更紧。
得了,一动不敢动了。
她寻思着就这么睡过去得了,明天去工作室的时候偷着吃个鸡蛋灌饼时,突然感到肩颈处微微湿润。
她惊呆了,也顾不得指示智能音箱了,自己摸索着就开了灯,然后凭着灯光去瞧男人,难以置信:“你哭了?”
男人还以为她睡了呢,眼下见她没睡,又是被这个小妻子抓了个正着,十分不好意思,本来一双眼就红,如今竟然连脸也红了,嘴上却还倔强:“没有,你看错了,早点睡吧,要不明天你又赖床了。”
南麓暗道赖床最好,谁想出去晨练散步啊。但她看了又看,还是十分笃定:“你就是哭了,怎么了,这是让谁给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