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一边看腕表一边嘴皮子不停地劝:“事情已经这样了,南麓也都知道个差不离了,你还是先离开吧,避免发生二次冲突。”
男人好似终于缓过神来,沉沉地道:“我不走,我不能走。”
江远急了:“你不走?你不走能行吗?我告诉你,你必须走,而且是现在就走!你知不知道依依跟那个郑书言马上就到,他们是凌晨四点的飞机,只比我的航班晚两个小时,我坐的那班又延迟了一个小时,也就是只比我晚一个小时了。”
“不得了了,现在都三点多了,你得走,赶紧走!”
说着,他就要过来拽李沂舟,却被男人一把甩开,他依旧冷冷地:“我说了,我不走,她在这里,我哪都不去。”
不等江远开口,他反倒先怪罪起来:“谁让你跟他们说的,谁让他们过来的,她的事不用别人管,我可以处理好。”
江远也不高兴了,冷冷地笑:“处理好,你的处理就是又一次把她送进了医院?李沂舟,这已经是第几次了,都第三次了吧,你照顾得好?处理得好?”
“不是我让他们过来,只是那才是南麓最信任的人,邓依依是她多年的朋友,郑书言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除了她父母最有资格的就是他俩。”
“周峰给我打电话的时候邓依依就坐在我身边,我不让她听,她就要把我踢出家门,扬言要踢死我,我是趁她给郑书言打电话的时候提前跑来的,这还是我藏了藏她的身份证件呢,要不然我们一班飞机到,你懂吗?”
男人冷冷地转过头去,神色颇为不屑:“他们要来便来,难不成我怕他们?”
江远恨不得踹死他,咬着牙劝:“你不怕,但是你怕不怕南麓受刺激?你们怎么那么本事,准备在她病房里吵架,你们预备气晕她不够,还要气死她?”
他的嘴抿成一条直线,不吭声了。
江远见有苗头,忙劝:“行了,赶紧走吧,他们一会就到,肯定能把她照顾得很好,到时我常来有什么事情我再通知你。”
他开口了,依旧倔强:“我不走,她还没出来,我不走。”
江远也急了:“她出来了又怎么样,行了,赶紧走吧。”
他也恼了:“用你管?我不走!”
“你简直不识好人心!”
正当两人要吵起来时,医生出来了,疲惫地摘了口罩,步伐沉沉地走出,还没等医生开口,男人已经又急切地问:“她怎么样了,要不要紧,有没有生命危险,过没过危险期?哪里伤着了?有没有伤及筋骨,你给她治好,不管花多少钱,我要她健健康康的,活蹦乱跳的,你听到没有!”
医生也不高兴了,冷脸:“我们为医者也没有希望病人奄奄一息的想法,自然都是盼着她好,你不用拿钱唬人。”
江远急忙道歉:“是是是,那我们错,我朋友也是着急,那姑娘怎么样了。”
医生答:“还算好了,就是皮外伤和轻微脑震荡,但我们给她检查的时候发现她的胃病也很严重,而且精神刺激受的很厉害,手一直在抖。”
他的身形微晃了下,哑着喉咙问:“她有胃病?”
医生不悦:“你们真家属假家属?她胃病已经严重到快出血的地步了,你们还不知道。”
江远急忙打圆场:“当然是真家属,真家属,那个姑娘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推出来。”
医生答:“过一会吧。”
江远点点头,看了看表,可不得了这会已经近四点了,再不走,岂不是要跟那两个疯了一样的家属打个碰面急忙拉着他走:“行了行了,也问了你也放心了,该走了吧,再不走,一会他们真来了。”
他还是不肯走,眼神一直往急救室里看:“我不走,我再看她一眼,再看她一眼,我不放心…”
江远急了:“你看个p啊你看,你没见过她是不是,要见的有的是时间见,命要没了就永远没了,我告诉你,要不是安检不让,我们家所有的管制刀具一会到这了,下一步就是…”
“行了,赶紧走吧。赶紧走。”
不管江远怎么说,他就是不肯走,直到她出来,他上前触到她微温的手才放下了心,终于不是摇摇欲晃的虚拟感了,她还在,他就还在。
他凑近她的病床,小声道歉:“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病床推走了,唯她手上的两滴水珠子在光下微微晃着,折射出绝望的光。
*
从那天开始他很久没见过她,不因为旁的,不是因为邓依依,也不因为那个郑书言,是因为她。
他怕她还是生气,他知道她一定生了很大很大的气,现在再见到他,她一定不会开心,也许还会格外生气…
所以,他不能去见她。
只能日复一日地在医院门外,等着江远给予他一点点关于她的信息…
听到他们吵架的消息,李沂舟并没有开心,而是害怕,他想:“连郑书言她都生气了?那她是不是更恨自己了呢?”
心中的忧虑非但没有减轻,反而更厚重了。
后来,江远自身难保,也没能给他一点消息了。
*
终于等到她出院的那一日了,他看见她了,她好像越发瘦了,衣服穿在身上,微风一吹都在晃。
他有些生气地:“他们是怎么照顾的?就这样照顾她吗?越照顾让她身体越差?就这样的人如何能照顾好她一辈子?”
他想下车去扶她一下,却看见她好像跳了一下,转身对着来人笑脸盈盈的,一双大眼睛里好似闪着数不清的光…
他的手突然就拉不动车把手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扑入另一个男人怀里撒娇耍赖的模样,她嘴角的每一次勾起,眼神中透露出的每一点爱意都似利刃一般剜扯着他的心…
而他除了坐在这里,被动地承受以外,毫无办法…
他想:“他们不是吵架了吗,为什么又这样好了呢?”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对自己忍不住地嘲弄:“真是蠢。”
“吵架了也可以和好啊。”
可是她能和自己和好吗?
他不求回到以前,但求她再对他笑一笑,甜甜地喊他一句:“李沂舟!”
就像她现在喊“郑书言一样”。
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