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人,见到他这样大概大气也不敢出了,更别提正面怼回去了。
可偏偏此刻站在这里的不是旁人,就是南麓。她哪里有半分畏惧,她依旧不卑不亢地认真回答:“对,在我这里,郑书言就是比你好。他懂得什么是爱,也懂如何去爱一个人。他懂得尊重爱的人,给予爱人信任,站在对方的问题去考虑问题。”
“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他明明知晓,却都忍了下来。你知道为什么?是因为他害怕我知道了会被刺激到,会影响我的身体。所以他选择放手。”
她谈起那个人,语气也柔和了些:“这本来的的确确是你们两个之间的一场博弈,他手中的牌从不比你的差,力气也根本不小于你,可为什么他还是任由你牵着鼻子走?是因为他怕我疼,所以他放开了手。”
“可李沂舟你呢?你用尽心机谋算,只为了胜利的线能再偏向你一些,而我在这个过程中会受到多少伤害,你来不及去想也不会去想。”
“我,从来不是你第一位的考虑。胜负才是。”
“在你眼里,胜负比我重要,利益也比我重要。你这样一个人,我为什么要去选择?我受虐没够吗?”
“李沂舟,我已经在你这条错误的路上奔了十年,但是从你亲口告诉我没有动过心开始,我就再也不想在你这条路浪费一分一秒了,就算横尸街头,我也不在你这条路上死。”
“我早死心了,你也死心吧。”
她躲开他就要往外走,他怎么肯让她这样离开,毫不犹豫地堵住了她的去路,句句逼问:“我死心?我为什么要死心,南麓这不是十天,也不是十个月,这是十年,我们的十年,你让我怎么放手,怎么死心?”
“你可以放手,你可以死心。我不能。”他语气阴沉又心碎:“在我眼里,也不是这样的,胜负和利益其实都没有你重要。”
这些话对他来说极为难为情,他咬了咬牙还是说了:“南麓,在我这里,你比所有人、事都重要。我也一样爱着你,比郑书言还要爱你。”
她笑了笑,有些嘲讽地看着他:“爱我?我比任何人、事都重要?我记得几个月前就在这里,你也曾经告诉我,爱这玩意一文不值,就算爱,也抵不过阶级,也抵不过家族。”
“何况,你从来不爱我。”
“你对我,从来没有动过心。”
“为什么你自己说过的话自己又忘了呢?你不记得。”她满脸泪痕,却依旧冷静道:“我可以提醒你,一字一句地提醒你。”
“提醒你都跟我说了什么。”
“李沂舟,不要再撒谎了。你不会爱上任何人的。“
他终于被逼入绝境,话语再无半分恳求的语气,反而恢复了往日的严厉:“我不懂爱,我也没有爱上你?嗯?那谁爱你?郑书言吗?他对你就有爱了。”
他语气颇为嘲弄:“南麓,你真的还是年纪小,我真的保护的你太好了,你完全不了解外面的情况,外面就是有他这样的人,口蜜腹剑,死缠烂打,就是要骗到你这样不谙世事的姑娘。”
“他对你现在这么好,也只是玩弄。你们认识多久了,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就是见色起意,你不用替你们这段感情伪饰了,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他似笑非笑:“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不该做出错误的选择。”
她也笑了,毫不留情地还击:“你对我们俩之间又了解多少?我猜,周峰给你的调查报告上一定很详细,可是有记录过他是怎么对我的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他又帮了我什么?第二次见面他又帮了我什么?”
“我们是怎么相处的,他是怎么对我的,那些纸上有记录吗?”
“你不知道,你永远也不知道。你只会凭借那几张纸来洋洋得意地下断定,笃定我们就是个错误。”
“一见钟情即见色起意?那我对你,也是见色起意,我并不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喜欢上你的,我就是一开始…”她停住了,改了话语不再去说以前:“所以,你所在意的这段不也是见色起意?”
“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我也不知道,可我像个傻子一样等了十年来说,我想我们的好也能维持个十年吧,至于以后,那就实在不容你费心了。”
她语气有些沉重:“李沂舟,你为什么不能得放手时终放手呢,给大家留一些体面不好吗?我和他很多年前就见过面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没你想得那么污秽肮脏。”
“请你放了我们吧。”
他也沉默了许久,半晌,才笑了起来:“你为了他,连我们的曾经也可以诋毁。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可以从白变成黑,也可以从黑染成白,话语之间,全是维护。”
“你有没有记得,你曾经也是这样对我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在梅林里打雪仗,邓依依和赵霖两个人都打不过你,那个时候,满天飞舞的雪花就一片片掉落在你的脸上,你一直在笑,笑得傻乎乎的,像个小太阳…”
“我们一起背书,一起上课,你求我给你讲题,讲了几遍还是不懂就不好意思再问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在打草本上画画发脾气…”
“我被罚,你就跟着我一起跑,明明没力气了,还笑眯眯地跟我说不累…”
“我过生日,你跑出好远来给我送礼物,你跟我说十七岁的南麓祝十八岁的李沂舟生日快乐…”
“你…”
他似乎沉浸在过去之中,脸上的表情都开始慢慢柔和,语气也像浸泡了过去岁月的沉酿,柔和细腻…
她却破坏了这样的美好,只是冷冷地打断:“别再说了,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没必要。”
他笑了起来,喃喃道:“是啊,没必要,再美好的岁月也没用了,都过去了。可你…还愿意跟我一起走下去吗,一起去找更多的美好。”
“南麓,我最后一次问你,你还愿不愿意回头?”
他看着她,眸光闪闪,极其认真。
可她还是让他失望了,她摇了摇头:“我不愿意。”
他点点头,看着她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轻声笑道:“好,那我也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她叹口气,只当是最后一次见面,语气缓了点:“说什么?”
他低低地笑声是她昏过去前最后听到的声音。
他说:“那就对不起了,南麓,”
“真抱歉,我没法放手。”
“我没办法放了你们,也没办法放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