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肆看着画上男人的侧脸，感觉像自己，又不太像。
    光线有些暗，看不清楚是在什么场景，程肆一时间想不起来。
    若不是那无名指上的痣，他都没法确定是自己。
    可是想到沈妧那张脸，若是他见过，怎么可能在程园初次见面时完全不记得？
    程肆想不起来，只好继续往后翻。
    第二页，他认出来，是沈妧第一天来程园那晚，他站在楼梯间的画面，没想到小丫头竟然将他画进了画里。
    页面下方还写了文字。
    【你好，程肆，又见面了！】
    看到这句话，程肆丝毫不再怀疑第一张图上不是自己。
    可那次见面到底是什么时候？
    往后翻，是他罚沈妧写检讨书那晚。
    【你说你没有女朋友，四舍五入，你也还没有喜欢的人吧！】
    后面是他被她老师叫家长，他去学校的画面。
    【你帮我出头的样子超级无敌爆炸帅！】
    一双带笑的眼睛，一句缱绻的情话。
    【你笑起来真好看。
    眉上风止，月光都因你而变得温柔。】
    【喜欢梵高的夏夜星空，送给你、】
    【你说我被骂你会难过，我心里却是甜的。】
    【我不想离开你。】
    【在陶艺店玩泥巴，亲手给你做了个礼物。】
    【期中考试我赢了，我想要的奖励是跟你一起去游乐场。（终究是没去成）】
    【云雾山枫叶很美，月老庙香火鼎盛，粉色的合欢花宛如少女娇羞的脸颊，如果月老真的有灵，我许愿红线另一端是你。】
    【幸福的一天，祝24岁的你生日快乐！
    吃到了你亲手做的饭菜，收到你送我的第一份礼物，一枚可爱的小狐狸发卡，喜欢。
    不过有点丢脸，竟然感动到哭了。
    你说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
    你干嘛那么温柔啊，让我连偷偷喜欢喜欢你都会产生负罪感，不得不把喜欢收起来些。】
    【今天有点难过。不想成为你人生的污点，想要保持距离了。
    请你喝我最爱的珍珠奶茶，看着你皱眉的样子，莫名想笑，明明很抗拒，还要逼着自己尝试，老小孩儿！】
    【住校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不能经常见你，但愿你的麻烦全部消失。】
    【你又让我不要早恋，莫名心虚。
    其实我只是暗恋而已。
    不知道在哪里看过一句话“暗恋一个人，就像是拥有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怀揣在心口，却不能言。害怕他知道，害怕他不知道。”
    虽然你是我最珍贵的宝藏，但我还是希望有一天能让你晒晒太阳。】
    ……
    【快过年了，你还没回来。】
    【下雪了，你会回来吗？】
    【除夕快乐，我们一起倒数新年，新年快乐！
    最大的惊喜是你，最好的礼物是你。
    第一个没有爸爸陪的新年，虽然有点难过，但因为有你，很心安。】
    【年初八，你出了一趟远门，回来很不开心。
    你受伤了，看起来好像跟人打了一架。
    看到你站在夜晚的窗前抽烟吹冷风，有那么一瞬间很想冲过去抱抱你。
    不知道你遇到什么，但是我想，我一定要一直陪着你。
    你说，“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廉价的东西，别谈恋爱，别结婚，哥哥养你一辈子好不好？”
    一辈子好遥远，但要是陪在你身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不过你要对我好点才行。】
    ……
    【我想变得优秀，我要努力学习，希望有一天也能帮到你，保护你。】
    【大骗子，你说要陪我高考的，你没来。叶雨晗说你去接你的小青梅了。
    什么小青梅啊，有我可爱有我好看吗？
    你眼光真的差劲透了。
    一起长大情分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肯定没有我喜欢你多。
    好在，你最终还是来了，你说你一直在，不知道真假，但是你说的，我都信。】
    【云朵劝我表白，可要真表白，以后我们的关系就不会那么好了。
    要是不说，你永远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啊啊啊啊，你居然带小青梅公开亮相，气死我了。
    我才不要当个不敢见光的胆小鬼。
    我要去找你。】
    日记戛然而止。
    泛黄的纸张上有水滴晕染过的痕迹。
    未完的画，被颜料涂污的男女身影，还有晕染得模糊的字迹，都是少女纯纯的心事。
    程肆蓦地觉得眼酸，心里难受得窒息。
    她去找他，但他却没有见到她。
    如果没有猜错，也就是这一次，小姑娘误会他要送她出国，也是她后来不辞而别的原因。
    一走四年，音讯全无，所以，她十八岁生日那晚，她喝了不少酒，哭得那么伤心。
    她说难受，她说她失恋了，她说她喜欢的人喜欢上了别人。
    他只当她是不成熟的早恋，安慰她不要为渣男伤心，却原来，渣男是他自己。
    虽然那晚苏绾不请自来，但小姑娘肯定难过到了极点。
    即便是那么伤心，她都保持着好脾气，没有说过一句重话。
    她叮嘱他好好照顾自己，她说要抱一下。
    日记里没有后续，而她也没有带走这本日记。
    或许那时候她是真的感到绝望放弃了吧！
    原来她不是没有告别，只是一切告别进行得悄无声息，而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意。
    程肆心里揪疼，手里的日记本忽然变得沉甸甸的，里面装着少女最纯粹最炙热的心。
    那些在他看来很平常很不经意的日子里，小姑娘一个人走了一条很长很长的路。
    心酸又艰难。
    本子里字迹稚嫩，全部是小姑娘青涩的爱恋。
    日记本上好多地方都有水滴晕开过得痕迹，小姑娘肯定偷偷委屈过很多次，也偷偷流了很多眼泪。
    程肆心口沉闷，喉咙像是堵了一团厚重的棉花，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姑娘这份深藏的情义太过珍贵，让他感觉自己像个混蛋。
    比起沈妧的认真，犹豫，包容和勇敢，他明白得太迟，也亏欠她太多。
    他一直觉得自己年纪稍长，他才是照顾保护小姑娘多的那个，可是看了沈妧的日记，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不是沈妧离不开他，而是他不能没有沈妧。
    他的生日，小姑娘惦记在心，不惜连夜走夜路也要回来陪他过。
    自从母亲去世后，每一个新年，于他而言都是没有温度的清冷，有了沈妧，他觉得万家团圆的日子里，他也感受到几分人间烟火的味道。
    不管是四年前他生病，还是四年后生病，都是沈妧不离不弃陪着他，照顾他。
    而他，似乎一直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她的付出。
    程肆点了烟，深吸了几口，白色烟圈轻轻飘着，模糊得他一双眼晦暗不明。
    日记里的时间线让他慢慢的回忆起过去跟沈妧相处的种种细节。
    越是回忆，越觉得自己是个混账。
    难怪今晚小姑娘今天忽然下楼非要他先说一句喜欢她，白天苏绾去找她，一定说了不少伤害她的话，包括那些她若是不离开他可能会失去一切的威胁。
    幸好她家小姑娘这次没有退缩，她下楼的时候，心里肯定忐忑和不安极了，时隔四年，一起用了全部勇气。
    程肆轻笑，他忽然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做了非常多的好事，不然这辈子怎么会让他遇上这么好的小姑娘。
    程肆冲动的想要开车去找他家小姑娘，他想抱抱她，紧紧的抱着她。
    可是夜晚已深，小姑娘肯定已经进入梦乡。
    窗外漆黑一片，冷风吹动着树叶簌簌作响，窗玻璃上倒映着常亮的手机屏幕，男人修长的手指一遍遍温柔的摩挲着屏幕上女孩的脸，眸光温柔缱绻，满是眷恋。
    沈妧醒来时，怀里还抱着手机，昨晚本来跟程肆发着消息，后面一直没有他的回复，她等着就睡着了。
    沈妧有点懊恼，解锁，看到程肆最后一条“晚安”居然是凌晨两点半才回复。
    这人简直是要修仙，竟然又熬夜到那么晚。
    沈妧丢开手机，没回他，起床洗漱去上班，画廊的收尾工作就在这两天，她得赶紧弄好了去做其他单子。
    当沈妧下楼走出单元门看到程肆站在车旁冲她温柔一笑时，她有点怀疑这人昨晚是不是压根没回家，不然怎么车子依然停在昨晚的位置，倒是身上的衣服换了的。
    沈妧走过去，“你都不用睡觉吗？晚上那么晚才睡，这么早就过来？”
    “想给女朋友送早餐。”程肆当然不会承认他看了小姑娘的日记一晚上没睡，最终还是没忍住开车来小区楼下候着。
    他就想第一时间看到他家小姑娘，只有看到她，他才能安心。
    “你这是想要当五好男朋友啊？我可不会给你发奖的。”
    “你不就是最好奖励么？”程肆淡淡一笑，拉开副驾驶车门让沈妧上车。
    沈妧莫名觉得程肆今天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顺势坐进车里，程肆忽然弯腰身子压下来，几乎挡住她眼前的视线，身上清冽的香气直往她鼻子里钻。
    沈妧心口一跳，身子紧绷，努力往后仰身子，保持距离，“你干嘛啊？”
    “系安全带。”程肆似笑非笑看她一眼。
    沈妧被那一笑迷得小鹿乱撞，“我自己来就好，又不是没手……”
    沈妧话音刚落，唇上蓦地被亲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顺便要个早安吻。”程肆笑容嘚瑟。
    沈妧瞠目结舌，脸蹭的一下就热起来，肉眼可见的晕红，满是羞涩。
    老男人谈个恋爱要不要这么黏糊糊的。
    程肆坐上车，将早餐袋递给她，“吃吧！江妈做的酱牛肉包。”
    沈妧很不习惯程肆突如其来的温柔体贴，神色担忧，“你突然对我这么好，该不会做什么亏心事了吧？没关系，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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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心疼妧妹，暗恋真的很不容易，不过程肆哥哥心疼了，以后注定是老婆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