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42章 -
战场
被伍斌狠狠揍了一顿，陈燃算是清醒了。
尤其是再看着那鲜艳的五星红旗，陈燃更知道如今的自己，已经没有了沉沦的资格，更没有放纵自己的权利。
这几日过来，陈燃还是不怎么说话，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之外，便是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训练中去，俨然比过去那个疯子，又再进化到另一个层次了。
柳风他们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一边，一起训练。
陈燃失去了自己的亲兄弟，那他们这些生死兄弟，更会一直陪在他的身边。
看到陈燃逐渐冷静下来，许荣也松了一口气。
他很了解陈燃，从第一次在那山林里见到陈燃用猎枪打死两个雇佣兵开始，许荣就已经了解陈燃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重感情。
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愿意看到，但已经发生了，死了的人救不回来，活着的人，就必须往前看。
这样才不会辜负死去的人。
办公室里，一大堆的资料，就摆放在许荣的桌子上，他已经连着几个晚上没有睡觉，认真在研究。
“情报可靠么？”
许荣问了一句。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国家安全部门的一个负责人，姓刘。
“猴子拼了命带出来的，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基本符合，应该没有问题。”刘队长点了点头，“这张联络单，可以说将边境那整个圈子人的名单都暴露出来了，根据猴子这些年卧底所掌控的证据，都有实际交易往来。”
他顿了顿，继续道：“整个名单人数较多，涉及太广了，对方的武力装备也不容小觑，也正是因为如此，上头才会请求你们的帮助。”
许荣微微皱着眉头，翻看着那些资料：“既然是上头的指示，我们自当配合。但目前而言，我想应该先确定这些消息的可靠性。”
“刘队，你也是刑侦出身，我想你应该很清楚，情报是否可靠有多关键。”
许荣没有一丝客气，“我不想看到我的兄弟，为了一些错误的情报而牺牲。”
“许中队，请放心，我们已经做过了调查，确保情报的可靠性。”刘队认真道，“我也一样，得对自己兄弟的安全负责。”
许荣没有再说什么，认真翻看着资料，心中想着，这些情报还是做些筛选。
猴子从那边境逃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哪怕掌控了这么多情报，但对方是否已经做了调整，尚且不得而知，换做是他，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调整，不然还等着别人找上门么？
那些犯罪分子能盘踞在边境这么多年，依旧不被拔除，就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轻敌，可是会送命的啊。
……
“一！二！一二三四！”
“一！二！一二三四！”
一群人喊着口号，抬着巨木从泥浆中来回跑动，每个人都已经变成了泥人，不知道摔了多少次。
“嘟嘟——！”
喇叭声响了起来，集合！
陈燃等人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立刻从泥浆坑中爬了出去，快速朝着操场上跑去。
紧急集合，看来是有任务了。
各个训练场的战士都用最快时间跑了回来，立刻队列站好。
“立正！”
苍狼朗声喊着，“向左看齐！”
“稍息！”
他喊完口令，整理好队伍，便立刻跑到一边。
许荣走了过来，将头顶上的帽子摘了下来，伸手摸了摸头发，扫视了一圈，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头儿今天有些不对劲啊。”伍斌口型不变，仿佛是用腹语在说话，“扭扭捏捏地，怎么感觉像个娘们一样。”
秦寿绷着脸，用眼神回应：“还真像！”
“火狼！”
“到！”
伍斌心中咯噔一声，这刚说了坏话，就被抓住了？他心中暗暗喊一声不好，还是立刻应道。
“有什么话上来说，我下去听怎么样？”
许荣看了伍斌一眼，眯着眼睛道，“是夸我，还是骂我呢？”
“报告！”
伍斌大喊，“我在跟兽医说，我们的队长是世上最帅的队长！我们的队长，是世界上最强大的队长！完毕！”
他刚说完，不少老兵都忍不住笑。
他们都知道伍斌这性格，刚当面说许荣坏话的，除了他，也就那个陈燃了。
“不错，还挺有眼光。”
许荣点了点头：“入列吧。”
“是！”
伍斌吐出一口气，后退一步，还趁机瞪了秦寿一眼，要不是这混蛋，许荣哪里会看到自己嘴巴动了。
“兄弟们，有任务了。”
许荣的开场白，跟过去有些不一样，陈燃他们一听，便感觉到了。
过去有任务，许荣都会布置好，安排哪个小组用什么战术，一切都准备好了，再通知相关小组前去领取任务书。今天却是把大家都集中过来。
陈燃看了一眼，整个大队的人都来了，明显有些不对劲。
他跟柳风相视一眼，柳风也只是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有几个任务同时来了，其中一些任务有些特殊，而且不是一两组就能完成的，或许需要我们整个大队出动。”
许荣这一句话，便让所有人心中不免咯噔一声，到底是什么任务，竟然需要整个大队出动？难道是战争要爆发了？
他看了众人一眼，笑了笑道：“不用太紧张，对你们来说，早就习惯了，任务是特殊了点，但我们经受过世上最残酷的训练，经过过世上最凶残的考验，这些任务，根本就不算什么。”
许荣摇了摇手指，带着一丝不屑。
“报告！”
伍斌又喊了一声。
许荣转头过去，没有理会伍斌，开口大喊道，“苍狼！”
“到！”
“以后谁在我还没说完话就打断我，训练量加倍！”
“是！”
苍狼幸灾乐祸看了伍斌一眼。
伍斌张着嘴，欲哭无泪，以往头儿可不这么不近人情啊。
“现在，我跟大家说说，这次安排的任务是什么。”
许荣朗声道，“一年一度的特种兵选拔考试，马上又要开始了，相信你们都不陌生吧？大家都是从这特种兵选拔考试中过来的，应该了解得更清楚。”
伍斌看了陈燃一眼，心道这不是有一个，不是通过特种兵选拔考试来的么？
只是他可不敢再说，不然非得被苍狼拉去加倍训练不可。
许荣说的是特种兵选拔考试，但大家知道，这肯定不是今天大家集合的目的。
果然。
“这次的选拔考试，依旧是苍狼他们这些老兵来负责。他们更懂分寸，下手更准，免得你们这些兔崽子，有的人不知道轻重，”许荣道，“苍狼，你们带第一和第二小组协助你们。”
“是。”
苍狼点了点头。
所有人注意了都集中过来，他们都知道，许荣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今天要说的重点。
“第八组！第九组！”
许荣扫视一圈，“你们跟随冰狼他们那一组，执行另外的任务，具体任务冰狼会告诉你们。”
“第五组！第六组！你们跟随土狼一组。”
“第四组和第三组，你们跟着野狼一组。”
许荣接连安排出三队：“我们采取新老协助的方式，老鸟执行任务的经验比你们更丰富，遇到事情也好处理，具体任务情况，各自负责人详细说明。”
柳风等人相视一眼，心中更是觉得有些怪异。
不说其他组，单单他们第九组，如今执行任务的完成效率在整个大队中都是前列，比起那些老鸟的小组，也丝毫不差，甚至还隐隐有超过他们的趋势。
哪怕他们成为特种兵才一年，但队伍中的陈燃、伍斌等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许荣这样安排，又是何意？
看来这任务，当真是有些特殊啊。
“老鸟比我们强么？”臧硕用鼻腔发出声音，压低着问道。
“强个屁！冰狼上次被我打爆你们忘了？”伍斌的腹语又施展出来了，他可不服气许荣这样说。
“估计是怕老鸟他们兜不住，要我们去帮忙的。”
秦寿加入了腹语交流，“这些老鸟，真是不让人省心，嘿嘿。”
陈燃看了他们一眼，懒得跟他们开玩笑。他能听出来，这次的任务的确有些特殊，许荣这样的安排，是为了更有保障，保障每个队员的安全！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任务，竟然需要这样安排，三个小组为一队，同时出动，更是布置了三队。
这已经是这一年来，陈燃见过出动特种兵最多的任务了。
许荣具体怎么安排的，还得等各队长亲自说明才了解。
他正想着，等解散了找冰狼问清楚，许荣已经转过头来，看着陈燃：“这次的任务，第九组丛林狼不用参加。”
陈燃一怔，柳风等人也楞了。
他们全部转头看着陈燃，似乎有些不明白，为何陈燃不用参加？
“头儿……”陈燃微微皱着眉头。
“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好，暂时不参加任务，我早就说过了，等你状态调整回来再说。”许荣的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
“可是……”
“就这么定了。”许荣不想多说，招了招手，苍狼便跑了过来。
“立正！”
所有人立刻站得笔直。
“解散！”
陈燃想追上去问个清楚，被柳风他们拦住了。
“别问了，头儿也是为了你好。”
柳风开口道，“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那你就好好休息，尽快调整好状态，放心吧，这次去的人多，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你就在大队等我们回来就好了。”
“这次的风头，可就只能我一个人出了。”
伍斌拍了拍陈燃的肩膀，“你也不用着急，等调整好状态，咱们兄弟几个，再一起上战场拼杀！”
陈燃想跟兄弟们一起去，他们第九组什么时候分开过，组里缺了他这个狙击手，倒不是无法完成任务。小组训练中，满员训练跟缺员训练，各种情况下的训练，他们都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可少了一个人，终极就是不完整。
他们是战友，是一个组的生死兄弟，是在战场上，可以毫不犹豫为对方挡子弹的兄弟！
可现在，许荣却不让自己上战场？
“我没问题的。”陈燃道，“我的状态没有问题。”
他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让自己的情绪受到了影响，可这……
“陈燃，”柳风点了点头，“兄弟们都知道你没问题，你是大队最强的狙击手，更是我们第九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们都相信你。”
“但既然命令已经下来了，服从命令。”他看着陈燃，认真道，“这是军人的天职，明白么。”
陈燃只能点头。
柳风说完，便伸出一只拳头，伍斌等人也都伸出拳头，他们看着陈燃，陈燃这才伸出拳头，五个拳头碰在一起！
“勇者无敌！”
柳风他们去准备了，陈燃突然变得孤零零一个人，他还是第一次没跟兄弟们一起出动。看着他们很快收拾好战斗背囊，便上了直升机离开，陈燃第一次感觉有些失落落的。
“我得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他心中暗暗道。
陈燃知道，陈凡的死，让自己心里一直有些压抑，更是有些想要自暴自弃的冲动。他想找到凶手给陈凡报仇，但自己的身份，却让自己不可以这样做。
这对陈燃来说，是最痛苦的事情。
伍斌跟自己说过，自己唯一可以做的选择，就是不断训练，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他日有一天遇上那些害死陈凡的罪徒，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训练！”
陈燃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去休息，转身又朝着训练场跑去。
远远地，许荣看了一眼，见陈燃又回到了泥浆坑中训练，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
“这小子，真希望他能尽快恢复过来。”
“会的，陈燃他已经变得更成熟了，他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有多重，也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选择才是正确的。”苍狼叹了一口气，“哎，只是他终极才刚十八岁。让他经历这么多，确实难为他了。”
“他十八岁又怎么样？只要他是一个战士，那不管经历什么，都不能被打倒！”
许荣严肃道。
顿了顿，他挥挥手：“不说这小子了，说说你们，这次任务有些特殊，主要以侦察为主，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小心为上！”
苍狼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认真点了点头：“明白！”
“你是不是怀疑，那些情报有可能是假的？”
他看着许荣问道。
“我跟大队长他们开会讨论过，的确有这种可能，所以需要先行侦察看看情况，再做进一步的安排。”许荣神色凝重，“这一战，不好打啊，敌人太狡猾！”
两个人表情都十分认真。
他们都是多年的老兵，执行过的任务都已经数不清了，但像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他们很清楚事情很复杂，更何况这次是跟安全部门联合行动，就足以看得出事情的严重性了。
许荣没有多说，让苍狼注意安全，便先去准备开会了。
……
第九组的人都出去执行任务了，陈燃一个人留下来，除了训练，他也不知道做什么。
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总是有些奇怪的感觉。
有些担心，又有些不安。
“砰！砰！砰！”
沙袋发出震天响，陈燃的拳头好似猛虎出笼，气势非常，一拳又一拳，狠狠砸在沙袋上，连铁架子都摇晃起来。
汗水不断滴落，已经将他身上的训练服全部浸湿了。陈燃喘着气，走到一边坐下，看着有些空荡的训练场，此刻就只有他一个人。
各组队员都出去执行任务了，除了站岗执勤的战士，就看不到其他的组员。
“就我一个人被留下来了啊。”
陈燃苦笑了一声。
不管是老鸟还是菜鸟，都已经安排了任务，好几个任务同时发布，一下子就将大队的人都派出去了。
而他，却留下来了。
陈燃知道许荣在担心什么。一个战士若是不能保证好状态，上了战场不只是危险，更可能会连累到战友，连累到自己的兄弟！
这是许荣不能允许出现的事情。
陈燃现在的状态，许荣不放心，自然不会允许他参与。
一个人在训练场训练到快一点，精疲力尽了，陈燃这才回到宿舍，洗了个澡，换了衣服。
到了这个点，食堂里的人寥寥无几。
除了出去执行任务，还有进行其他封闭训练的战友，此刻食堂里，显得有些空荡。
陈燃拿着餐盘走到窗口，看着各种菜式发呆，他心里想着事情，一时忘了点菜。
食堂师傅手里拿着勺子，见陈燃站在那发呆，不由得笑了起来：“还没想好吃什么？”
“齐叔，不好意思。”
陈燃回过神来，指着几道菜随意点道，“这些吧，再要两个馒头。”
训练量大，体力消耗就大，他们的饭量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打好了菜，陈燃就随意找了个张桌子坐下。
“今天来食堂吃饭的人少了不少，都出去执行任务了啊？”
窗口内，齐叔一边整理着，一边开口，看着陈燃，有些好奇道，“我都准备好了菜，才接到通知的，看来还挺急。”
他看陈燃面无表情，也不说话，还以为陈燃心情不好，别人都出任务了，这小子竟然没去。
“够吃吗？今天菜多了点，你吃饱来。”
陈燃抬头看了一眼：“够了齐叔。”
说完，他又低着头吃饭，将嘴里的馒头吞了下来，陈燃突然抬头，看着齐叔，忍不住问道：“齐叔，听说你以前也是大队的兵？”
眼前的齐叔，头发都有些花白，身形微胖，一眼看过去，跟特种大队根本就联系不到一块来，但大队里谁都知道，食堂齐叔，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在部队已经服役三十年了！
曾经也是一名优秀的特战队员，只是因为一些意外，而无法再继续当特种兵。但齐叔热爱部队，怎么都不愿意离开，跟着炊事班的班长学厨艺，最后成了大队里食堂的厨师，只为了能继续留在大队中。
见陈燃开口，还主动跟自己说话，齐叔嚯了一声，拍着自己的肚皮，笑吟吟道：“你这小子，难道我现在就不是了？”
“齐叔年轻的时候，比你们可厉害多了！”
他一脸的骄傲和自豪，丝毫不因为现在手中拿着的是锅铲而不是冲锋枪，就有失落感。
“不过我毕竟来了，上战场是不可能了，但在后勤再为部队做做贡献，那还是没问题的！”齐叔看了陈燃一眼，“我是特种大队的兵，这辈子都是！上不了战场，我就干后勤！”
陈燃看着齐叔，脸上满是佩服。
“特种大队，有那么好么？”他喃喃问道。
“有一种衣服，你是穿上了之后，就不会再想脱下来，真正热爱军队的人，都能够体会到。”
齐叔叹着气，又笑了笑道，“反正我啊，还能给你们烧十来年饭，等我真干不动了，我再退休，培养我孙子参军报国。”
他的眼神里，满是对部队的热爱，对特种大队的热爱，哪怕已经年近五十，可依旧有一颗不老的心。只要能留在部队，别说在食堂干了，就是让他去养猪，他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齐叔对部队的爱，已经深到了骨髓里。
陈燃一下子就想到了侦察连老班长艾龙，跟齐叔一样的人，一样爱部队爱到骨子里的军人。
他们是这样，可自己呢？
“小子，你跟我不一样，”他看着陈燃那表情，忍不住道，“我现在这把年纪，只能在后勤干干，也多亏了队里领导支持，不然我现在还不定在哪里呢，那种日子我想都不敢想。但你能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陈燃抬起头。
“你还能在战场上杀敌，还能威慑那些犯罪份子，你还能在前线保护祖国和人民！”
“你还能手握钢枪，穿着迷彩，戴着贝雷帽，为特种兵的荣誉而不断奋斗！”
齐叔眼里散发着光芒，仿佛一下子又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声音都微微有些颤抖，他看了陈燃一眼，认真道，“你知道这是多少退役老兵，依旧每天做梦都想做的事情么？”
陈燃一怔。
“行嘞，不跟你说这么多，不够吃自己拿，我得去整理厨房了。”齐叔挥舞着手里的工具，脸上依旧是干劲十足，“你们的战场在丛林湖海山地，我的战场，就是这食堂！”
看着齐叔，陈燃突然觉得心中有一种浓浓的感动。
部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深深热爱着自己，爱这里的兄弟，爱这里的战友，爱这里的训练场，爱这里的一草一木。
那是发自内心最深沉的爱啊！
就像艾龙曾经跟自己说过的那样，一旦真正融入到部队之中，这辈子，就再也离不开了。
陈燃手里的馒头还剩下一半，他见齐叔已经进他的专属战场战斗去了，笑了起来，一口将馒头吃了，三两下又把菜都给吃了，便将餐盘整理好，离开了食堂。
齐叔的战场是食堂，而他的战场，是训练场，是丛林、山河、湖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