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王子归来
青年公寓里,许卓然在卧室里收拾着衣服,这是自己在深圳的最后一晚,收拾行李的同时也在重新梳理心情。
处理完了公司和员工的事情,又去看了小志,现在有小悠在,可以暂时放宽心;上午去邮局给廖永红寄了些生活用品和信件,在把包裹和信件递出的那一瞬,仿佛心中一直盘踞的那块大石被忽然间移开了一般,只觉得释然和轻松。
现在,只剩下将自己的衣物装箱打包,然后乘明早的飞机返回北京,一周以后,从北京飞往美国,经芝加哥转机,而目的地就是哥伦布俄亥俄州立大学医学院脊骨损伤研究中心。
那里,伴着潘浩儒,应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许卓然想到这儿,突然放下手中整理了一半的衣物,坐到书桌前面,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搜寻着关于ohio州立大学医学院脊骨损伤研究中心的介绍。
很奇怪,她曾经清楚的记得,最初潘浩儒是前往美国纽约的shepherd中心,那儿是全美最大的标准脊髓损伤中心。由世界知名的脊髓损伤专家dr.aplle领导,并且是美国脊髓损伤协会(asia)的所在地。
那里不仅有良好的icu设备,并且有以骨科、泌尿科及普通外科为主的创伤外科,可进行各种脊柱手术和临床治疗;更有良好的康复条件及pt(体疗)、ot(作业治疗)、ht(水疗)、rt(呼吸治疗)、st(言语治疗)及支具等康复医疗专业队伍。
为什么会转入现在的这家州立大学的医学院呢?
网上关于医学院的中文资料十分有限,而英文的许卓然又看不太明白,打开skype和msn,潘浩儒都不在线。
许卓然拿起电话,想拨,又忍住了,算了,为了照顾她的时间,他一直是随时接听电话的,自己好像也没有考虑过时差和他的休息时间,真是糟糕,许卓然暗暗自责。今天在廖永红家,相较于小悠对待小志的耐心和细致,许卓然深深反省,对于潘浩儒,自己简直糟透了。
就在她心事无限,想东想西、暗暗烦恼的时候,晓颖探着身子:“卓姐,你睡了吗?”
许卓然一回身:“没有!进来吧!”
坐在床上,一向爽快的陈晓颖却欲言又止了:“卓姐,你这次一走,是不是就不回来了?”
许卓然点了点头:“应该是!”
看到陈晓颖目光一黯,她又说道:“没事,晓颖,我们还有共同的事业呢,这段时间,你好好做,没准儿这就是我们以后翻身的出路呢。对了,这房子年底到期,我又续了半年,你放心住着吧。虽然业务结束了,可是公司体制还在,你和杜江的保险也还在交着,跟上面说的也是半年以后才全部结束,所以这半年基本工资也还会发,这期间有任何事情,就找胡姐商量,她是廖总的亲信,可以代表廖总。”
“卓姐,你把所有的人,都安排得妥妥的,可是你呢?我听胡姐说,除了当时发工资时你借给公司的那笔自己的钱以外,你没有要多余的补偿和奖金,为什么呀?你拿多少,大家不会有意见,就是廖姐也不会过问的!”陈晓颖情真意切,目光炙热。
许卓然摇了摇头:“不是我清高,也不是我不爱钱,虽然我不知道公司现在账上的钱,最后能不能全部归属廖姐,但我总是希望能多给她留一点儿,我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心里会舒服些!”
“我懂了!”陈晓颖点了点头。
“你们呢,什么时候办事呀?”许卓然话题一转,目光中含着笑意,打量着她的神色。
“办事?”陈晓颖笑了,丝毫不见羞涩,“今年春节先跟他回家见家长,说不定他父母看不上我,还棒打鸳鸯呢!”
“哈,不会!”许卓然笑了,“杜江是个稳妥又负责任的好孩子,他既然要带你回去,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不必担心!”
陈晓颖点点头:“卓姐,明天我和杜江去送你!”
“不用,送什么呀,我现在对机场这么熟,就跟进我们家小区大门一样,不用送!”许卓然开着玩笑,其实,她是不想面对离别,记忆中好像每次出差,不管是在机场、还是在火车站,她从来没有被亲朋送过,没有人送,因为她不想要那种离别的伤感,而没有人接,是因为……”
因为什么呢?她突然想起了林启凡的话,也许自己真是天命孤星。
看她脸上神色忽明忽暗,陈晓颖有些糊涂了:“卓姐,我们真的想送你!”
“啊!”许卓然缓过神儿,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一早,陈晓颖和许卓然打车直奔深圳机场,很奇怪为什么没有看到杜江,当许卓然问起的时候,晓颖除了诡异地笑笑,就是闪烁其词,许卓然暗暗奇怪,然而当她们下了出租车,提着行李,走进候机大厅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群人。
许卓然完全呆住了。
紫色的套装,雪白的衬衫,精致的妆容,整齐化一的微笑,每人手中一支白色的太阳花。一百多个漂亮的女孩子,齐刷刷站成几排,不仅是许卓然,整个机场候机楼的人都看呆了,最初还以为是哪个航空公司空姐的表演。
可是看看又觉得不像。
许卓然站在那儿,杜江不知从什么地方推来一辆行礼车,上面放着一个大大的三层蛋糕。
“水漾一周岁生日快乐!”
“卓姐一路平安!”
于是,许卓然像步入星光大道,颁奖礼上的明星嘉宾一样,她走到每一个人面前,从她们手中接过那只太阳花,然后热情地拥抱她,她的脸上一直保持着甜美的微笑,正如每一次面对她们,给她们开会、培训、做示范时一样,虽然鼻子酸酸的,但是她强忍着,不哭,今天一定不哭。
手中是整整一百零八枝洁白的太阳花,是她的最爱,太阳花美丽、纯洁,与百合一样,但是又比百合便宜多了,生命力也更强。记得自己在给这些女孩子培训时就曾经说过,太阳花生命力旺盛,而且名字极富意义,绽开的花朵就如同一张张笑脸,给人以阳光的灿烂,所以我们在对着镜子练习笑容,或者面对顾客的时候,就要把自己当成太阳花,去感动和妆点生活。
今天,收到这样的礼物,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手执系着紫色丝带的塑料餐刀,切开了那个大大的三层蛋糕。
许卓然将蛋糕分给大家,不知是谁,第一个将蛋糕上的奶油抹在了她的脸上,紧接着,像打雪仗一样,大家互相在脸上抹着蛋糕,用特殊的方式,将甜蜜与美好的祝福送给每一个人。
热烈、美好,而短暂的送行仪式如此别开生面,它将永远留在许卓然和这些年轻人的脑海中。
工作不仅仅是工作本身,更是生活的一部分,是一种成长的经历和美好的记忆。
上了飞机,坐在临窗的座位上,看着越来越小的城市,当眼前的景致最终被蓝天白云所替代的时候,她哭了,眼泪纵横,人生当中第一次有人送行的离别,并不伤感,它是这样美丽而让人感动。
当广播里传来提示说,还有半个小时飞机将抵达北京的时候,许卓然走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又换了一件衣服,把刚刚那身沾满奶油甜腻腻的裙子放进手袋里,如果不是一会儿,有公司的司机来接机,她都不想换装,因为舍不得。
下了飞机,直接去取行李。
在传输带上,看到自己的箱子,刚想伸手,自身后闪过一个身影,一抬手,箱子便被他截走了。
“这是我的箱子!”许卓然愣愣地喊了一句。
“是,可是人,是我的!”他转过身,“认不出我的背影,我不怪你,要是连正脸也忘记了,就该把你吊起来打!”
“潘浩儒?”许卓然惊愕了,她倒退几步,看着那个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
她几步冲了过去,蹲下身子,一把掀起他的裤腿。
“嘿,嘛呢?”潘浩儒反而愣住了。
许卓然把手伸进他的裤腿,当她的手摸到他的腿,温润的感觉顺着指尖传来,她还是不能相信,于是她下意识地两只手指用力一掐。
“疼!”潘浩儒一把将她揪了起来,托着她的脸问道,“干吗呢?”
“我看看是不是假肢?”许卓然呆呆地说着。
潘浩儒俯下头,对上她的眼睛,哭笑不得:“你就不能乐观点,看见我康复了,首先想到的居然是我换了假肢?”
许卓然茫然地答着:“我不会那么好命吧,什么好事都让我遇到了,你这样就好了?”
潘浩儒一阵大笑,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打了两下:“真的是傻了,说是都是什么胡话?”
而许卓然则轻轻垫起脚,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潘浩儒微微一颤,随即将她拥在怀中,热烈而缠绵的吻,久久没有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