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谁缘我梦

    第八十四章
    谁缘我梦
    静静地躺在床上,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手机在响,下意识地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喂?”她的声音有些慵懒。
    “睡了?”潘浩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原本微醉的许卓然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浩儒,你今天怎么样?现在什么境况?”
    “呵!”潘浩儒语气轻松,“一切正常,在向好的方面发展,现在是物理治疗结合中医的针灸,一点一点加大运动量,我自己感觉还好!”
    “啊,中医针灸?那还不如回到北京,中医还用去美国吗?”许卓然窝在床上,把头靠在松软的枕头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潘浩儒笑了:“是结合治疗的方式,况且顶级的专家都在国外的机构供职,怎么,是想我了吗?开始抱怨了?看来今天案子审理的情况很乐观,对吗?”
    “还可以吧,该说的该做的,都尽力而为了,剩下的事情也只能听天由命了!”许卓然深深叹了口气,“今天,我见到他了!”
    “他?林启凡?”潘浩儒声音微变,“这案子跟他有关系?他找你麻烦了?”
    她喜欢他的声音在耳边回绕,那么磁性又充满感染力,甚至是会让她有些许的迷离。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他声音里传来的那种关切与紧张,让她感觉很温暖,她微微停顿了一下,默默地回想一下他的声音。
    “卓儿!”潘浩儒又唤了一声。
    她才回过神来:“没有,这件事上,他帮了忙,帮廖永红出具了正面的证词,不过没有出现在法庭上,我在路上遇到他,我用自己的方式和他和解了,心里就像卸下一块大石,轻松极了!”
    “嗯,这样最好!”潘浩儒松了口气,“这两天有没有好好吃饭,按时睡觉,精神怎么样?”
    许卓然揉了揉眼睛,目光迷离地瞪着天花板,没有理会潘浩儒故意转开的话题,她直截了当地说:“浩儒,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不想让我陪你去?”
    “怎么会这样问?”潘浩儒语气依旧,淡然极了,听不出他的真实感觉。
    “今天我跟彭律师一起吃的晚饭,他把那些授权书和文件拿给我看了!”许卓然突然放缓了语速,“你说,我签了吗?”
    潘浩儒在电话里有片刻的停顿,稍后才说道:“你签了,对吗?”
    “哎!”许卓然突然翻了一个身,趴在床上对着电话说道,“对呀,土地、项目、股份还有钱,这么大的一个馅饼突然砸到我身上,我虽然很意外,当然也会高高兴兴地接受了,人性本贪,我也不能免俗,对吗?”
    “卓然,你生气了?不愿意?”虽然看不到他的神态,但是从潘浩儒的语气中,许卓然可以感受得到,他担心了,此时他的眉头一定是微微拧在一起,目光深邃,细细思忖,一脸的严肃。
    许卓然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这样呢?你明明知道我想要陪在你身边,看着你一点一点康复,这段日子,是我们人生中最灰色、最艰难的一段时光,我希望在这个时候能陪在你身边,这样我才能安心。你知道的,你是那样懂我,你对我的了解甚至超过了我自己,可是为什么要拿什么项目、什么疗养院的事情缠住我,不让我陪在你身边呢?”
    潘浩儒静静地听着,是的,对她的了解,他自信超过了任何人,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思绪想法,他很清楚,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安排,他说:“卓然,你曾经对我说过,从小到大,每一次当你受伤了,失意、难过的时候,你都会选择静静地走开,找一个没人打扰的地方,独自疗伤。所有的辛苦都希望一个人默默承受,而当你再次出现在人前的时候,一定依旧是神采奕奕,恢复常态的。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这样爱你?”
    许卓然没有说话,她在听,用心在聆听他的声音。
    “因为相像,我也是这样的个性,你说,当你在外面受伤了,为什么不能回到家,跟妈妈讲呢?因为你怕加重她的负担,怕你爱的人担心,我也一样呀。现在虽然你不在我身边,但越是如此,对我来说重逢就更加是一种动力。为了重逢,为了健康地走到你面前,所以我会拼命地接受各种训练,哪怕为此忍受常人难以企及的种种痛苦,只要一想到,再见到的你的时候,是为了去看你的笑脸,我就会努力。可是如果你在我身边,你说,为了让你安心,我不得不减少运动量,这样痛苦少了,可是结果呢?”潘浩儒第一次如此煽情地直抒胸臆。
    许卓然把头埋在被子中,眼泪无声地落下。
    “卓儿,我知道你在听,不是故意要拿什么事情将你绊住,十几亿的投资,这样的赌注压在你身上,我并不是任性而为,就像当初从来没有珠宝经验的你,在元亨也做的风声水起,有声有色。我相信你能做好,而且这两个项目,之所以交给你来做,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你说过,我是公私分明的。但是,你也应该听过一句话‘举贤不避亲’,在我眼中只有适合,没有凑合,雁栖湖和红螺寺的项目,原本就是为你而立的,你想想,当初在你带我去深圳南澳鹿嘴山庄的木屋,还记得你跟我说过什么吗?”
    许卓然的思绪跟随着潘浩儒回到了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在南澳海边的木屋中,她用自己特有的方式跟他告别。
    “那时,你依偎在我怀里,喃喃低语,你说你曾经无数次的憧憬过自己的婚礼,就在这儿,小木屋就是我们的新房,而外面的海滩就是宴会厅,婚礼在晚上举行,我们要放好多好多的焰火,然后租一条小船,我们俩乘着小船顺着水流驶入红树林,整个晚上都依偎在一起,看星星,看焰火,听涛声。然后第二天一早,一起迎接天空中第一道曙光,你说,这该有多美?”
    潘浩儒声音低缓,充满磁性,就像醇厚的红酒,让人只看一眼,就仿佛要微醉薄醺。
    “是啊,我喜欢那里,那里的氛围和感觉让我想起我们在维因尼亨的日子。而且当地人说过,那里最适合恋人小住,就像一段恋情,纯美的开始,华丽的高潮,而危险的结束。”眼泪不知不觉又从她的眼中流淌而下,唇边浮起一丝笑意,“浩儒,那天你走以后,我买了好多烟花和爆竹,我从小就没有放过,因为害怕,只能看着小朋友家的哥哥和爸爸给他们放,羡慕又自卑,可是那天,我想用这种华美的方式来祭奠我们的爱情,所以我不害怕了,我用打火机,去点燃拿在手里的那些烟花,一点儿也不害怕,我甚至在想,如果让我在那一瞬随着烟花消失,我也不会害怕。你知道吗,我总共买了999元的烟花。”
    潘浩儒轻微地叹息一声:“好了,别再伤感了,所以我拿下雁栖湖的项目,就是想在北京复制一个鹿嘴山庄,一个维因尼亨,这不仅仅是你的新房,所有逐梦的女孩,都可以把新房、把新家安置在那儿,发挥你的想象,你的感性,这个项目一定非常出彩。”
    “原来,你那时候没有生我的气,你还想着在北京复制我的梦?”许卓然从床上弹了起来,“潘,我很想亲你一下!”
    “呵呵!”潘浩儒一阵大笑,“就是因为现在亲不着,你才这么大方的,见了面又扭捏了!”
    “呵呵!”许卓然也笑了。
    会心的笑过之后,许卓然又垮下了脸:“你这样一说,这个项目我大概明白怎么做了。可是那红螺寺边上的那块地,你原本打算做什么呢?”
    潘浩儒叹了口气:“那块地,说实话,我先开始没想要,因为位置比雁栖要偏,交通也不太便利,周围林木众多,原生态的东西又不能破坏,只是林启凡投了下来,想弄药厂,当时我还很奇怪,对医药行业,我实在是个外行,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考虑,不过地价确实也便宜。可是后来整个怀柔都不允许新建污染性的工业厂区,所以我才接手。我现在的考虑是旅游度假村和疗养院式的康复中心相结合。同时紧临红螺寺,千年古刹,也适合修身养性,和恢复性训练!”
    “对呀,我们还可以结合一些精神疗法,甚至请高僧大德为病患讲经说法,开释祈福。就算死了,还可以及时超度!”许卓然来了精神,立即浮想联联。
    “咳!”潘浩儒不由笑了,“你呀,说着说着,就思维奔逸了,好了,这下你好好地把精力放在这两个项目上,等深圳的事情结了,就跟泽彬回去,他也是房地产公司的执行总监,那边市场部现在是你昔日的部下程志在负责,法务部和投资部泽彬自己抓,他会安排你见一下其他的股东,我已经打过招呼,他们不太会干涉你的。你先实地考察一下,找找灵感,回过头来,安排投资部和市场部,一起把计划书做出来,在这个基础上再和工程管理中心、设计部和销售部的主管讨论。他们都很有经验,做事情中规中矩、按部就班的。所以希望这次你能带给他们一些新的思路。房地产的项目说难也不难,眼光看准了,卖点找好,细节让各个职能部门去规划和落实,就你以前的工作经验,对于过程和细节把控的那么好,我相信你,肯定没问题的!”
    “浩儒!”许卓然突然柔柔地唤了一声。
    “嗯?”潘浩儒应着。
    “我突然感到很害怕!”她说。
    “害怕?怎么了,又停电了?”潘浩儒语气一紧。
    “以前,我曾经有两次离开你,虽然痛苦,但是离开你,我还能正常的生活,还能全力以赴地工作。可是现在,我真的很害怕,如果每天接不到你的电话,或者真的离开你,我想,我大概是活不下去了。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对你的爱,是没有止境的,居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深,直到完全迷失了自己,想到你的名字,听到你的声音,就是我每天最大的动力和生活支柱,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许卓然话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柔。
    眼中又有泪光涌动,这个男人真实存在吗?
    这样完美的他,自己竟然差点让他永远的消失,许卓然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把电话放在自己的心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你听到了吗?我想我是疯了,浩儒,我想对你说一句情话,提一个请求,好吗?”
    潘浩儒嗓子低低吼了一声:“说吧,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答应!”
    “刚刚你听到了什么?”她问。
    “我没听到,但是我猜,你把手机放在心上,对吗,让我听你的心声?”他说。
    “没错,让你听到我的心声,让你答应我,只要它还在跳动,只要我还活着,你就要陪着我,永远不能离开我!”说到这儿,许卓然抽泣着哭了,“我不想当怨妇,也不想痴痴地缠住你,更不想做菟丝花,可是,怎么办,我就是离不开你了!”
    “傻丫头!”潘浩儒声音柔极了,像在安抚又像是一种誓言,“谁让你离开了?这算是未雨绸缪,还是庸人自扰?这样的患得患失,可不像我的卓卓!”
    许卓然抽泣着:“说了这么半天,我还是不能去美国陪你,对吗?”
    潘浩儒笑了,有些无可奈何:“你的梦呢?不管了?交给别人去弄,完美主义者的许卓然能放心吗?”
    许卓然不说话,继续抽泣。
    “哎!”这下轮到潘浩儒叹息了,片刻的停顿之后,他才说,“下周立宁回国,我让他帮你重新办一下手续,实在不行,你就过来。”
    “真的?”许卓然破渧而笑,“太好了,给我两周的时间,我把方案搞定,交了差,就来陪你,那时候廖姐的案子估计也结了,这是最佳的方案,三全其美!”
    语气中透着兴奋,许卓然的情绪仿佛感染了潘浩儒,他笑了:“你呀,越大越回去了,简直就像个孩子,你以为房地产的项目计划书那么好写呢?”
    “那有什么,大不了不吃不睡,熬夜弄出来就行了!”许卓然欢心雀跃,全部的心思都在即将重逢的喜悦中。
    “别胡闹!”潘浩儒的语气突然重了,“你要是不好好照顾自己,我什么都不让你管!”
    “哎,不是有句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吗?你现在管不着我,你等着好了,我会把一切都弄得妥妥当当的,放心!”许卓然信心满满。
    两个人聊了一个半小时,每天的越洋电话粥,许卓然最初的时候还会心痛一下电话费,每一次挂上电话的时候,都想着下一次一定不能打这么长时间,可是每当接到他的电话,就舍不得挂,就算事情都说完了,静静地拿着电话,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想象着彼此的神情,都会感觉很幸福。
    就像现在,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了,可是谁也不想主动地挂断电话,过了好一会儿,许卓然愣愣地问了一句:“浩儒,打一个小时国际长途,要多少钱?”
    “啊?”潘浩儒显然一愣,“怎么问这个?”
    许卓然忐忑地说:“你带的钱够不够?不会全花在电话费上,结果连药费都付不出吧?”
    “你少操心!”潘浩儒假怒道,“都是你,每次三分钟说明白的事情,都要让我给你做一个小时的动员,我要把所有的电话费单子都留下来,以后从你的股息里面扣!”
    “啊?不要吧,你看我们公司的杜江,刚跟晓颖正式交朋友,就把工资卡交给晓颖保管了,哪像你呀,还想着扣我钱,真是葛朗台!”许卓然假装气呼呼地说道,“不跟你聊了,葛大爷,我挂了,给你省点儿电话费吧!”
    潘浩儒再一次爽朗的大笑:“对了,每次聊都打你手机,长时间接手机不好,明天开始咱们约个时间,在线聊吧!”
    “不要!”这个建议立即被许卓然否定,“你打字太慢,我五行都打完了,你只回两个字‘好的’!一点儿也不生动,再说了,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傻丫头,真是变傻了,装一个skype软件,我们可以视频或者音频!”潘浩儒笑意连连。
    原来这个男人也想自己了,还想视频,许卓然捂着嘴乐个不停:“qq也可以呀!”
    “qq?”潘浩儒似乎不太赞同,“太孩子气了吧,我都多大了?弄个skype,人家还觉得我挺商务,整一个qq,怪怪的!”
    “好好好,潘总嘛,照顾你的情绪,我听你的好了!”许卓然痛快的答应了,她对着电话突然很响地吻了一下,“bye bye!”
    随即不等潘浩儒反应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乐陶陶地期待着明天的视频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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