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嗯、就是这样!”
言不简意不赅地和乱步描述过了这几次入梦的经历,鹤见川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没什么要补充的了,于是她终于切入了主题,对着哈欠连天的乱步问出了自己翘课半天也想搞清楚的事情。
“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啊?”她迷惑地皱起自己细细的眉毛,茫然地咬着指甲。
每一次做梦都会碰上危险的事情,但是最近的几个梦,她却一直都在训练,鹤见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时间也好、梦里碰到的人也好、拿到的东西也好,就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她的背后,在推着她朝某个她所搞不清的方向走。
——说起来,梦里拿到的笔记和刀一觉醒来就在被子里了,这种事情本来就很奇怪了吧!
鹤见川是个长期在“脑子短路”和“一级敏感”之间反复横跳的人,她有着小动物一样对危险源的敏锐感知力,但大多数时候都对危险以外的东西反应有点迟钝。看起来好像只是她心态良好、适应力强,但实际上根本就是很多时候她压根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按照乱步的话来说就是“很好骗”。
产屋敷耀哉给她准备了队服,她也就稀里糊涂地混在了鬼杀队里;无一郎让她挑一把刀跟着他训练,于是她也就懵懵懂懂地开始了每天挨打的日子;宇髄天元把她丢进了吉原,她不过一天就和游女屋里的女孩们凑在一起吃小点心……大家让她干什么她也就干什么了,连总是做梦回到大正时代,她也莫名其妙地就接受了这种奇怪的设定。
毕竟她的人生好像一直都发展的奇奇怪怪的,先是出现了身为刀剑付丧神的不动行光,然后又是横滨持续了几年的混乱,接下来又认识了同样奇奇怪怪的乱步,紧接着就被乱步推搡着拉进了侦探社。
对于这一系列深究起来其实已经十分不正常的人生发展,即使掰着手指头一件件和鹤见川挑明了,她也只会呆呆地回一句“噢……这样啊”,仅此而已。
如果要问鹤见川有什么人生目标的话,她就会在横滨四处爆|炸硝烟横飞的背景板前,目光一凛,精神抖擞、铿锵有力地对你吐出一个答案:
“考上东大!”
横滨人,横滨魂,横滨人就是人上人。能在横滨这种每年械斗比下雨还常见的地方长大定居的人,十个里有八个都在脑回路的某些方面会有点异于常人。
但是鹤见川这显然不是“有点”的问题了,饶是乱步都时常怀疑鹤见川的脑子里到底装着的都是什么东西,难道是因为糖果吃得太多,所以脑神经都已经糖化了吗?
他像是见到了竟然有人吃蛋羹竟然不加酱油一样,用一种看奇怪生物的目光看着鹤见川。
“白痴、你难道真的还以为你那是个梦吗。”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都已经快要一年将近三百天过去了,竟然真的还有像是鹤见川这样的蠢蛋会以为那只是个梦吗!
鹤见川:“。”
有感觉到你在骂我蠢蛋。
一手撑着脑袋,乱步盘腿坐在沙发上,伸手朝着鹤见川边上随意一指,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哈欠,兴致不高地敷衍道:“这种简单的事情,你自己去问这家伙不就行了吗。”
于是鹤见川扭头看向坐在她身边的不动,湖蓝色的大眼睛里带着求知若渴的光芒,看的不动行光一阵心虚。
“那、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不动行光做贼心虚地扭开了脸,大声反驳道。
“嗯……?”鹤见川眨了眨眼,疑惑的尾音微微上扬,盯着不动板着的一张脸看了几秒,突然说道,“可是,不动你认识我的那个祖宗鹤见大人的吧。”
“!!!!!!”
不动行光的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鹤见川的这句话打得他措手不及,一个身形不稳差点摔下沙发去。
“什、什么鹤见大人鹤见小人的!我才不知道!”
不动行光试图搜寻援兵,然而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边上、眼里满是质疑的山姥切国广。
……糟、糟糕,还有个之前就没忽悠过去的山姥切国广!
被鹤见川和山姥切国广前后夹击,边上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户川乱步,不动行光顿感战局艰险——而且这个艰险有一半还是山姥切国广这个家伙给他找的麻烦!
不动行光在大正时代与鹤丸国永碰过几次面,也同对方问过山姥切国广的事,然而和一直暗中守在鹤见后人身边的山姥切国广不同,鹤丸国永这家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都不着家,他也没细问过山姥切是个什么想法,两刃沟通过各自要做的事,就自己搞自己的去了——这完全就是他们在初代鹤见身边时养出来的坏习惯,彼此之间会倾力相助,但绝不干涉对方的想法。
并不擅长说谎的不动行光在心里搜肠刮肚地找着借口,顺便扎了个乱步这家伙的小人,他早说自己和江户川乱步这个家伙不对盘,事实证明果然是这样!
但他还没想到怎么找借口,鹤见川就又开口了:“我之前见到了鹤丸先生,唔、就是在他给我鬼丸国纲和笔记的前一天夜里,他带我去见了产屋敷大人,然后他们和我说了一些话,嗯……说了那个鹤见大人和鬼王、鬼王无……无……”
『……“无”什么来着?』鹤见川的脑子突然卡壳了,她只记得好像是个什么不太好的名字,『无……无耻?无颜?无能?』
深谙含糊答题法的鹤见川决定先略过这个名字,“和那个什么什么什么鬼王的事情,然后才问我要不要一起打鬼的。”
不动行光:……
鹤丸国永,你一把年纪的老刃了,为什么要背刺我,你不讲武德。
**
不动行光最后还是把他的猜测全都抖了出来,毕竟鹤丸国永几乎什么都说了,他再瞒着也没什么意义,只不过他还是没把山姥切国广的事说出来,毕竟这不重要。
入梦即是出阵,想要结束反复入梦的情况,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斩杀无惨,就好像是想要打通关卡那就只能击败关底的最终boss。因此,鹤见川能从“梦”里带回东西的原因也就清楚了,那些就是类似于“道具”、“战利品”之类的玩意。
虽然不知道出阵是如何触发的,但不动行光觉得这多半也是初代鹤见死前的安排,在不动行光的眼里,那个人几乎是无所不能,跨越千年的时光操控未来的事情,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若是那个鹤见的话,似乎也不是什么绝对不可能的事。
鹤见川抱着抱枕,在心里把他说的话翻来覆去的思考了几遍,却突然问道:“但是,那里是大正时期吧?就在现在的一百年以前。”
“如果说那是现在的一百年前的话,在大正的时候,还是有鬼的存在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鬼了啊。”
她很慢很慢地说道,像是还有点理不清自己的思路,“如果说,那个鹤见大人是为了让我们杀鬼,我才会做梦的话,现在已经没有鬼了,就说明那个鬼王已经死掉了。如果是因为我们出阵,所以才能杀死鬼王的话,那么如果我们不出阵,就杀不死鬼王吗,那样的话,历史不就改变了吗?”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细细的眉毛皱的快要打结了。
“就是,不管怎么样,现在既定的历史是鬼王已经死掉了,如果出阵影响的是鬼王会不会死的话,那只要我们不出阵,横滨就会有鬼出现吗?但是现在确实已经没有鬼了啊!”
出阵是为了杀掉无惨、改正初代鹤见犯下的错误,可是无论如何,现在既定的历史中,鬼王无惨就是已经死掉了,这个既定的历史究竟是由什么带来的?是“既定的、他们必然会出阵的未来”,所导致的“既定的、鬼王无惨死亡的历史”吗?
历史的闭合环是这样的吗?
还未发生的“未来”,能够既定导致“当下”的“过去”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所谓的时间溯行军在未来改变的历史,不就是造成“当下”的“过去”吗?
那么审神者又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我觉得……”
“那个‘出阵’,想要改变的,不是‘鬼王能不能死掉’的过去。”
鹤见川咕哝着小声说道。
“……应该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乱步伸了个懒腰,向后仰靠在沙发上,语气散漫地反问她:“比如说?”
鹤见川抿了抿嘴,感觉自己好像模模糊糊地触摸到了初代鹤见真正的想法。
究竟什么才是那个人真正后悔的东西?究竟什么才是那个人真正想要改变的东西?钉子没入木栅栏,即使拔出后也终将会留下深深的创痕,即使砍断那根铁钉,木头上的痕迹也已经去不掉了。
那个鹤见大人曾是维护历史的审神者,站在历史的长河之外,观测着日升月落、四季更迭,世间的万物枯荣。但是在这个世界里,他却是守护一方子民的城主,护佑着百姓们安居乐业、岁岁平安。
投身入历史的滚滚长河,能够让那个人跨越千年所想要的改变的东西,在鹤见川眼里,只会有一个答案——
“……「し」。”
“那个人想要改变的,是「死亡」。”
鹤见·保命主义·川,跨越了千年的岁月,在此刻和自己的老祖宗达成了坚定共识。
“bingo~!”
江户川乱步眯着眼睛,朝她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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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姥切国广:……突然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劲(扯住自己的小被被
不动行光:……结果终于还是走上了时间溯行军的道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