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文和傅胖,道了谢,辞了行,就从楼辰府上离开。
他们先回了客栈,正收拾打点行装,就见黄兴带着人来了。
纪文有点儿发窘……一再被楼辰所救,他是念恩的人,总觉得自己亏欠楼辰许多。不愿再欠着人情,越欠越多。
“不是楼爷叫我们来的,乃是宁姑娘指派,叫我派遣一队人马,护送两位公子入了北境以后,再回来。”黄兴恭敬说道。
纪文张口,却哑声。
楼辰的情谊,他可以拒绝,糖糖的好意,他如何婉拒?
他从小就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她……
他僵着脸孔,笑得勉强,颔首对黄兴点了点头。
在萧明姝和楼辰离开南郡以前,还是纪文和傅胖先走了。
黄兴派了一队精锐护送他们离开。
萧明姝之所以耽搁,乃是因为安瑞慈。
安瑞慈非要和他们一起回大齐去,他像只花孔雀,天天“开屏”。笑的满脸桃花说,他现在的样子回大齐,定要迷倒大齐都城成群的小姑娘们了。
萧明姝去宣城的时候恰得了好几只“红线虫”,红线虫可以加速疏通他体内淤积的毒素垃圾。
人吃五谷杂粮,总会有些排不净的渣滓聚集在体内,就像是一个完美的环境,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的推积垃圾,渐渐的这个环境会衰老破败……
人体本身有新陈代谢的功能,可以自主净化环境,但一旦这个净化系统遭到破坏,垃圾堆积的速度远远超过清理的速度,人体就会罹患各种疾病。
人体也是一个精密复杂的系统,情绪的垃圾,生理的垃圾,体力的损耗……都会影响这个内环境。
安瑞慈的病症,就可以简单的解释为,内环境被破坏,垃圾堆积的太多,拥堵了血液流通滋养百体的功能。
如今萧明姝通过外力,帮助他清理垃圾,让他的四肢百骸重新得到新鲜血液输送来的养分,他毕竟年轻,恢复的也很快。
加之他如今整日与楼辰萧明姝在一起,情绪也蓬勃向上的,好得便更快了。
下晌闲暇之时,他与楼辰闲坐在八角阁楼里,看着窗外的风景,品着香茗。
萧明姝捉虫去了,不在这里。
两个人都没说话,遥望着她喜欢去的那院子,表情格外温润。
“你有没有觉得,凡有她在的地方,天大的事儿,似乎都。
不值一提。看见她天真烂漫的笑容,天都晴了,云都轻了。”安瑞慈缓缓说道。
楼辰咻的转过头,目光防备警惕的看着他。
安瑞慈怔了一下,后知后觉,忙摆手解释,“不是不是,我哪儿敢肖想你的人!”
“你的人”,这称呼取悦了楼辰,他轻哼一声,放缓了气势,却仍旧目有警告。
安瑞慈继续解释说:“就是觉得她人特好,总能带给人希望。有时候她会叫人觉得她是太天真,不谙世事。可有时候,她嘴里又会蹦出那么一两句话,叫人觉得她是大彻大悟,大智若愚。”
楼辰默默勾了勾嘴角,眼底尽是宠溺温情。
“你可别误会,我对她,就纯粹是感激,她虽稚气未退,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儿。但在我心里,那就是大嫂啊!自家嫂嫂,就是在心里也不敢亵渎半分!”安瑞慈拱了拱手,“你可别多想,我虽为人放荡不羁的,但也有所为,有所不为。”
楼辰轻哼一声,别过脸,懒得理他。
他若不知安瑞慈是什么人,也不会与他相交至今,不过是猛地从他口中,听到他那么赞叹自己的女孩儿,有些……有些吃醋罢了。
“天不薄待你。”安瑞慈忽然说。
楼辰怔了怔。
“拿走了你一些至亲至爱的人,也会在别的情分上补偿你。”安瑞慈没具体说是谁。
但两个人都彼此心知肚明。
楼辰好好的皇子不当,跑到大夏的南境来,顶着“与民争利”“商贾贱行”的骂名,苦心经营。他躲得是谁,不想见的是谁,了解他的人都明白。
“这次回大齐,会跟她好好谈谈吗?”安瑞慈问。
楼辰轻哼一声,“廉贵妃忙得很,忙着稳固自己的地位,忙着拉拢朝臣,她哪有功夫与我见面?我不过是个商贾而已,也不想高攀廉贵妃。”
安瑞慈叹了口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母亲这个角色缺失,带来的伤害,哪儿能说好就好,说释怀就释怀呢。
楼辰没长歪,已经是万幸了。
安瑞慈稍微一说,不敢往深了劝。
他哈哈笑着岔开话题,气氛却不知不觉的有点儿压抑。
直到那个女孩子,带着几个瓶子,蹦蹦跳跳的回来,她头上还顶着几根草叶子。
楼辰笑容满面的细心摘去她头上草叶子,又亲自拆了她的发髻,重新给她梳头绾发……屋里的气氛才回暖如春。
安瑞慈一面品着香茗,一面暗说:这女孩子自带阳光,她在的地方,就没有冬天。多冷的冰,她也能给照化了。
安瑞慈如今已经能一口气走上几十步,不带喘息的。
楼辰也交代好了这边生意,及山庄里的各项事务。
黄兴却给他带来了另一则消息,“楼士樊回来了,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楚公子。”
“楼士樊敢跑到大齐去告状,胆子够肥的,不叫他长点儿教训,他还真把自己当长辈了。”安瑞慈不满道。
“他是长辈呀,”楼辰漫不经心,“不过是没长辈样子的长辈罢了。”
“不在乎晚一天两天的,先叫他长了记性再走,要不然,我的气儿都不顺。”安瑞慈皱眉。
以前,他不会多管楼辰的事儿。
楼辰与廉贵妃的关系,与北楼家的关系。他心知肚明就成,绝不多说一句。
可如今不一样了,楼士樊竟然挑拨楼辰与宁馨儿的关系,惹了宁馨儿,就是与他安瑞慈过不去!
那是他的救命恩人,说夸张点——再世父母!
没听说过惹了自己“父母”,当儿子的不出头的。
安瑞慈一点儿没觉得这想法别扭,叫宁馨儿不爽的,他定要叫他不得安生。
“好歹是楼姓,你别出手了,轻了重了都不妥当,这事儿交给我吧。”安瑞慈大包大揽。
楼辰摇摇头,“不用你管。”
“怕我没有分寸?”安瑞慈哼笑一声,“我叫他后悔自己姓楼!”
说完,他一口干了桌案上的茶,咣当,放下茶杯,起身就走。
楼辰懒得拦他,只交代了一句,“那个楚公子,给我留着,我亲自料理。”
安瑞慈笑了笑,心下满意,也总得让他有机会,为那小姑娘做点儿什么才行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