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南宫慕云以最快的速度回了东南派,他强制将自己心里的怒气压了下去,偏厅帘子后只有一幅画,除了宁叶就连秦渊源都不见得知道那会挂有一幅画像,这浅琉璃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私自乱翻不说,竟然还敢撕那人的画像!
“浅琉璃!你给我出来!”怒不可遏的南宫慕云人未到声先至。
而浅琉璃正在将被撕毁的画像粘起来,他一抬头,就见满脸怒色的南宫慕云飞速靠近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南宫慕云呵斥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胡作非为?!”
“我?”浅琉璃指了指自己。
“这还有第三个人吗?!”
“呵。”浅琉璃掰开南宫慕云抓住他衣领的手,瞬间明白过来,他看了看桌上残破的画道:“关于这幅画?”
“你别以为你跟他长的像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
浅琉璃深深看了一眼南宫慕云,错过他的肩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
“还有何事?”浅琉璃淡淡道。
“没给我个交代你别想走!”
“交代?什么交代?对这幅破画的交代?”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是什么态度?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是什么态度?不分青红皂白回来就质问我,我做什么了?”
“你做什么了你心里清楚!”
“抱歉,不清楚。”
南宫慕云直接祭出软剑,剑尖直指浅琉璃咽喉。
浅琉璃心里压抑着的烦躁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他抬手用两指夹住剑身,面无表情的盯着南宫慕云道:“杀啊,杀了我。”
南宫慕云虽然气在头上,但是并未丧失理智。他静了静想将剑往回抽,却发现根本抽不回。
“怎么?你不是很生气吗?还是因为这张脸所以刺不下去?”
“你不要逼我。”
“到底是谁逼谁?”浅琉璃说完将剑往他自己这边用力带,南宫慕云心下一惊后用力抽回。
两相僵持不下,突然浅琉璃松了手,南宫慕云又刚好将剑向上斜起想换个方位抽出,剑尖划破了面具深及浅琉璃的脸,南宫慕云有心想要道歉,却紧闭着嘴没有开口。
浅琉璃伸手摸了摸面上的伤口,低低笑了起来:“破相了就能下得了手了吗?”
“你说是就是。”
浅琉璃突然朝南宫慕云靠近,南宫慕云想都没想就向后退了开去。
“你怕我吗?”浅琉璃上前一步逼近南宫慕云。
许是因为那无心的一剑,也可能是因为刚刚后退的那几步,南宫慕云站在原地未动直直看向浅琉璃。他淡漠道:“我为何要怕你?”
浅琉璃面上的口子渗出了血液,他也没在意,比起这点似有若无的疼痛,他的心更痛。但是他面上却浮现出一抹调笑:“呵呵,你就是在怕我,你怕我会对你怎么样。”
南宫慕云冷笑了两下没说话。
浅琉璃一把搂住南宫慕云吻了上去。
“你做什么?!”南宫慕云又惊又怒,他使劲推开浅琉璃而后用袖口擦着唇。
“如你所见,如你所想。”
南宫慕云二话不说直接挥剑刺了上来,脸上一片阴沉。
“怎么,你恼羞成怒了?”
南宫慕云没说话,只是出招越来越快。
“呵呵,既然你要战,那便战吧。”
自浅琉璃身上散出如烟黑雾飘渺,他并未使用任何武器,只是徒手接招。
“南宫慕云,我们从相识至今也有几年了吧。”
“那又如何?”
‘你心里可有一丝我的位置?’这句话浅琉璃没能说出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是他自己一头扎进这漩涡的,他能强求什么呢?他道:“不如何,我们也算多年老友了,怎么一个玩笑都开不起,不就是亲了你一下吗?我让你亲回来就是。”
“不要做无谓的事,也不要做多余的解释。”
无谓的事?呵呵,自己从来没走进过他的眼,更何况是他的心呢?浅琉璃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突然收了属性。
浅琉璃这毫无征兆的一收,南宫慕云那一剑收不及直接刺入浅琉璃臂膀。他心里咯噔一下。
“慕云,这下,你满意了吗?”
南宫慕云心里的愧疚瞬间被恼意替代,他直接将剑抽回就想转身。
“南宫慕云,你好狠的心。”浅琉璃一把抓住南宫慕云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位置,“你感受到了吗?我心里的雀跃,不管你如何对我,它始终对你狂跳着。”
南宫慕云使劲抽回手:“放开我。”
“我就不放,我的心也是肉做的,你的会痛,我的也会痛!”
“你会痛与我无关。”
“好一个与你无关。”
南宫慕云不再接话,他环视了下四周,除了放有那人画像的桌子还完好之外,其他都毁了。
“掌门。”
门外适时的传来宁叶的声音,南宫慕云缓了缓情绪道:“何事?”
“您要查的事情有消息了。”
“好,我马上来。”南宫慕云看了看一地残渣,对浅琉璃道:“你最好将画像给我原样挂回去,否则……”他未继续说下去,而是整理了下衣摆,出了偏厅。
浅琉璃看向桌上被破坏的那幅画,静了静神弯腰继续粘贴。可贴着贴着他突然起身将画撕了个粉碎,然后将碎片点燃。
看着被烧毁的画,他不仅没有丝毫的快感,反而愈加的痛苦起来。
“宁叶,好的很。”浅琉璃用拇指跟食指捻起被燃烧后的灰烬搓了搓。
外面淅淅沥沥开始下起雨来,浅琉璃踱步出了书房,唤来人将偏厅打扫干净让他们重新按照原先的样子做布置。
雨渐渐下大,浅琉璃淋着雨,仰着头闭上眼任由雨水冲刷。
身后响起脚步声,有伞遮挡了雨水对他的敲打。
“你还好吗?”
浅琉璃仰着头没开口。
“你受伤了。”
浅琉璃慢慢睁开眼,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向秦渊源。
秦渊源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怎么,是因为太闲了?所以特意来嘲讽我的?”
“怎么会,我只是恰好路过此处,恰好手中有伞,恰好你被雨淋,恰好我将手一伸,又恰好挡住了淋在你身上的雨水,仅此而已。”
“你最好离我远点。”
“怎么,你想将我撵得更远,做更卑微的事情?没关系,我无所畏惧。”
浅琉璃眯了眯眼。
“好了,都不用装了,你也轻松我也轻松。我不曾迈出那一步,我倒是要看看你何时能走出去!”秦渊源说完撑着伞就慢悠悠的离开了。
书房内。
南宫慕云坐在桌案后,将桌上的一个文件袋打开,他平静道:“宁叶。”
“宁叶在。”
“那幅画是你弄坏的吧。”
“宁叶不敢。”
“你跟随我几年了,应该知晓我的脾性。”南宫慕云道。
“对不起,掌门,我一时失误。”
“你走吧。”
宁叶立马单膝跪地:“掌门,宁叶知错,请掌门给宁叶一个机会。”
南宫慕云没接话,也没让宁叶起身。
宁叶低着头,恭敬的保持着跪地的姿势。
手上的资料是关于南西派的,南西派的波动不寻常,尽管每年也就那么几回。虽然东南派跟南西派平时毫无瓜葛,但毕竟这是个很奇特的世界,所有的异常都有可能导致一些事情脱离正常轨道。不能让一切异动发生,不能影响到那人的出现。
许久后,南宫慕云道:“若你还想继续留着,便自己去领罚,惩罚的轻重相信你心中有数。”
“是,宁叶遵命,宁叶现在就去领罚,宁叶告退。”宁叶顾不得已经麻痹的肢体,有些踉跄的退出书房。
南宫慕云翻着资料,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他起身来到窗旁,拉开窗帘,瓢泼大雨使得视野都不开阔了。
书房隔音效果做的非常好,南宫慕云没听到一丝雨声。
他将资料放好,拿了伞走出书房。
南宫慕云的心情如同此时的大雨般不平静,他没想过浅琉璃会对他存有这样的心思,这样的思恋本身就有违世俗常理,也极少的存在着。他一心扑在那人身上根本没心思猜想别人的想法或者意图。
南宫慕云想起浅琉璃受了伤,他去了趟医室。
“掌门。”宋医师向浅琉璃行了个礼。
南宫慕云略一点头:“嗯,浅管事有没有来过?”
“今天吗?没有。”
“准备些刀伤药先跟我来。”
“浅管事受伤了吗?”
“嗯,先给他做个简单的包扎。”
“好的,请掌门稍等。”
南宫慕云带着医师寻着浅琉璃来到花园,浅琉璃仍旧站在原处未曾动弹。他的伤口不再流血,雨水将伤口浸泡得发白。
“你又发什么疯!”南宫慕云一把扯过浅琉璃道。
浅琉璃的双眼渐渐收回焦距,有些呆呆的看向南宫慕云。
南宫慕云厉声道:“你不知道自己受伤了?!还这么淋着雨!”
“你还会关心我是死是活?”
“你是死是活由你自己做决定。”
“那你又为什么要过来?”
南宫慕云沉默的看着浅琉璃,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了,我自己会处理,不劳掌门费心。”
南宫慕云看向宋医师道:“医师,浅管事的伤你也看见了,脸上跟胳膊上,接下来就麻烦你了。”
宋医师微微弯腰道:“掌门客气了,这本就是我的职责,只是浅管事的伤口恢复前可莫要再沾水了。浅管事,我们换个地方再进行医治吧。”
浅琉璃平静道:“好,那就麻烦宋医师了。”
“不敢当,浅管事请随我来。”
浅琉璃随着医师离去,南宫慕云暗松了一口气。
愿他早日康复吧。
(五)
浅琉璃知道,这几日南宫慕云很高兴,虽然他表面不显。
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盼到了。只是雪宗师看护的紧的很,他根本没机会接近那人而已。
他看着南宫慕云开始各种蹲点,死守着那师徒住处,即便烈日,即便下雨。
七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眨眼间便乌云滚滚,下一瞬间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可南宫慕云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在南宫慕云身侧的宁叶犹豫了半天开口劝道:“掌门,回去吧,雨越下越大了。”
南宫慕云不允许撑伞,因为会更容易暴露自己的行踪,这会听到宁叶的劝说却没有任何反应。
大雨毫不留情的砸在两人身上,虽然时值夏季,但是一起风还是会让人感受到冷意。
南宫慕云似想起了什么般转身离去,宁叶亦步亦趋跟在南宫慕云身后。
远处,一如雪般的男子撑着伞向这边看来,很快也离开了。
浅琉璃心里很沉重,他知道自己不及那人在南宫慕云心里的位置,不,南宫慕云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呵呵,一切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可是,为什么就是不想放手呢?为什么自己会如此执着呢?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命格对他没有影响吗?
寻不到答案,越是想要搜寻结果,结果便越是如乱麻一般。
南宫慕云以及宁叶走后,浅琉璃依旧静静的潜伏着,任由雨水将他浸泡,没有人发现他,只有孤独笼罩着他,将他一点点吞噬。
回到东南派没见那总是在自己眼前晃悠的浅琉璃,这让南宫慕云感到有些奇异。
“掌门。”
有弟子路过恭敬道。
南宫慕云:“你可看到浅管事了?”
“浅管事?弟子今日未曾见过。”
南宫慕云摆摆手,扯了下湿哒哒的衣服后来到自己住处。
“宁叶,你也退下吧。”
“是。”
......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过多久,南宫慕云得到消息,雪宗师带着一人去参加了北东派的聚会,他立即欣喜若狂的带了一群人装模作样的赶了过去。
是他!那个身材颀长的墨发及腰的男子一定是他!
一袭剪裁合体的衣裤衬得他英俊不凡,面上覆一白底描红的面具为他增添了一丝邪魅。当然,如果自己能取代旁边一身黑衣的碍眼的家伙就更完美了。
南宫慕云强行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情绪外露,他的视线随着那人的一举一动而不断变换着,只是那人这性子似乎......
他见到那两人远离了岸边,紧接着海面上出现一些低等级的章鱼鬼,南宫慕云跟上他们的脚步,他道:“雪宗师,这位兄台身形看着很是眼熟呢。”
南宫慕云微微侧过头来发现那人看向了他,差点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之色。
雪宗师连眼皮都没掀一下:“是么。”
南宫慕云笑着朝那人(钟离安)拱了拱手,“不知我可有幸观瞻这位兄台的英容?”
雪宗师淡淡道:“你不幸。”
南宫慕云:“呵呵,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天知道此刻的他走个路连脚步都是虚浮的!即便看不到那人的容颜,他也肯定,这男子一定是钟离安!
南宫慕云恨透了此时自己的强装绅士,他很想将钟离安从雪宗师身边抢夺过来,可是他知道小安不喜欢强取豪夺的行为,所以他忍了。
浅琉璃在远处静静的观看着这一切,想起自己与南宫慕云所经历过的几年时光,心里一时五味陈杂。
他决定离开。
放手真的很需要勇气,他狠狠的闭上了眼,决定将一切跟南宫慕云有关的东西全部删除。
浅琉璃发信息将一些事情安排了下后直接离开了。
几天时间很快过去,对于几天没看见浅琉璃这事,南宫慕云并未在意,浅琉璃不是小孩子,并不需要他去监督什么。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也就这么过去了。
许久不见那人在自己眼前晃悠,南宫慕云问宁叶道:“浅管事最近在忙什么?”
“禀掌门,属下不知。”
“哦?”
“浅管事并未在门派之内。”
“出去了?”
宁叶犹豫着该怎么解释比较好,他顿了顿如实回复道:“浅管事离开已有一月。”
南宫慕云一愣,一月?离开了?
可他一想,随便了,离开就离开吧。
南宫慕云想起那九名被浅琉璃带回来的男子,直接遣走怕是不妥,既然浅琉璃将人招进来了,那就根据他们所长分配个职位吧。他道:“宁叶。”
“属下在,请掌门吩咐。”
“那几名被浅管事招进来的男子,给他们分配职位了吗?”
“回掌门,之前浅管事成立了特殊小组,那几位属于特殊小组的成员,并未安排其他职位。”
特殊小组?可真够特殊的。
“解散了吧,根据他们的要求,再结合他们的特长,协助窦德广给他们每个人安排份工作。”
“是,属下领命。”
“你现在就着手去处理这个事情。”
“是,属下告退。”
“等等。”南宫慕云叫住了宁叶,“秦渊源最近可还好?”
“属下不知。”
“宁叶,我知你心里不痛快。”南宫慕云似乎想起了什么,垂下了眼睑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属下的确不知。他有他的事情要忙,我有我的事情要做。”
南宫慕云挥了挥手:“嗯,你下去吧。”
不知为何有些空落,他闭上了眼,想将一切思绪甩空。可往事偏偏要往他脑海里钻,回想起之前的种种,他好像不曾探究过浅琉璃的来历,除了那九人,他不曾阻止过浅琉璃任何所作所为,浅琉璃来的时候如此顺理成章,走的时候不带走一片云彩。
南宫慕云轻轻叹了口气,靠在木椅背上休憩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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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琉璃自离开东南派之后便让自己不断忙碌起来,日复一日,至今已有一年。
‘鬼来了~鬼来了……’
他刚接了个悬赏任务,正打算去执行,手机便响了起来。
掏出手机,是一条来信,发信人是南宫慕云。他点开信息,手机屏幕上仅四个字,却让他鼻尖发酸。
南宫慕云发的是:你还好吗?
浅琉璃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认为自己能做到拿得起放得下,因为这样才是男子汉,才是大丈夫!而此时,仅一条没有丝毫感情可言的短信问候便使得自己溃不成军。
浅琉璃静静的站在原地呆愣着,被他封锁的往事如决堤般疯狂涌出。
他输了,输的彻底。
他立马打了个‘好’,却迟迟未曾发送出去。
这样算什么?
罢了,顺其自然吧。他点了回复键。
南宫慕云很快给他回了信息,一个字:好。
思念如潮水般将浅琉璃淹没,他将手机收了起来,一路加速来到东南派大门外,可是到了以后他反而犹豫了起来。这时有人眼尖的发现了浅琉璃,高兴的喊叫着:“浅管事回来了!快!快去通禀掌门!”
“是!”
这下浅琉璃就算想退缩也不可能了,他硬着头皮踏入了这时隔一年的大门。
这边南宫慕云得到消息先是一愣,他将案上的卷宗合上垂眸道:“行,我知道了,下去吧。”
当初浅琉璃不辞而别,一年来音信全无,南宫慕云也没去刻意打听他的事,可毕竟相处了这么些时间,他也想知道浅琉璃过的好不好,如今人既然上门来了,还是见一面的好。
南宫慕云起身出了书房,刚到花园的时候恰好浅琉璃也到了。
南宫慕云看了看浅琉璃轻声道:“回来了。”
浅琉璃一愣,半晌之后憋出一个字:“嗯。”
之后谁也没出声,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南宫慕云又看了看浅琉璃,一年不见,他清减了许多,脸依旧是那张脸,可是身子却消瘦了,衣服穿在他身上如同挂在衣架上一般,有些空荡。
“你吃过了吗?”南宫慕云开口问道,现在时间正值中午,这个开头比较合适,他在心里想着。
浅琉璃道:“早饭还是午饭?”
“……,那就先问早饭吧。”
“没有。”
“哦,那午饭呢?”
“也没有。”
“你不饿吗?”南宫慕云问道。
“嗯,暂时不饿。”
“哦。”
浅琉璃看了看南宫慕云,心下了然,他道:“你不用担心,我就来看看,你就当作我是路过就好。”
“哦。”南宫慕云顿了顿,“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浅琉璃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南宫慕云。
“你若不愿就算了。”
“你这算是邀请?”
“熟人之间的正常往来。”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
“好。”
“还是去老地方?”
“好。”
一路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之前经常吃饭的地方。
老板看到两人先是一愣,而后赶紧迎了上来对两人道:“南宫掌门?哎哟,浅管事!两位可是好久不曾来小店光顾了,还来以前常点的菜肴吗?”
“不了,来几份清炒,记得一定要清淡,另外上点养胃的小粥。”
“好嘞,两位稍等,马上就来。”
浅琉璃顿了顿,养胃?他......
南宫慕云浅笑道:“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没事,你不是没吃早饭吗?先吃点温和的东西垫垫,免得突然吃了辣的或者硬的胃里不舒服。”
“谢谢。”
浅琉璃爱吃辣的,不过自从离开东南派后就不怎么吃了,反正也吃不出什么味道,何必浪费辣椒的美味呢?
菜很快上来了,一副碗筷一盅小米粥,依旧是南宫慕云安静的看着他吃。
浅琉璃突然觉得心里很难过,其实南宫慕云已经很迁就自己了,是自己想要的太多吗?
南宫慕云见浅琉璃仿佛有些难以下咽,便开口劝道:“清淡的可能你吃不下,你要想吃些辣食,最好是晚饭再吃,这顿就忍忍吧。”
浅琉璃抬头:“晚上你也请我?”
南宫慕云一愣,笑了笑:“有何不可。”
他笑了,而且是两次,相识几年自己从来没见过他笑起来的模样,因为那人吗?浅琉璃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他佯装语气轻快道:“说话要算话。”
(六)
浅琉璃回东南派了,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
之前被解散的几人并没有被重新集合,不过就算浅琉璃想将他们召回他们也不会愿意,毕竟每个人都对自己现在的工作很满意。
‘闲散’管事最近经常将自己关在画室,只偶尔累了出来散散步。
“等等,你这饭菜端到哪去?”南宫慕云出来放松心情,刚好看到有人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禀掌门,端回厨房。”
“端回厨房?”南宫慕云看了眼画室,转回视线道:“将托盘给我。”
“这……,是。”
这个方向只有画室,而这些日子呆在画室里的只有浅琉璃。南宫慕云接过托盘来到画室门口敲了敲门。
“请进。”
有很干净很利落的声音从房内传出。
南宫慕云拧开把手进了房间。
画室的采光极好,今天阳光明媚,浅琉璃执笔的手骨节分明,此时起起落落不断挥动着,明明是光辉透过玻璃窗映照在他身上的,可此时这光却仿佛从他身上透出来的一般。
‘咔嚓’一声,两人都顿了顿。
四目相对,南宫慕云收了手机,尴尬的别开眼去,说话都不利索了,“那个……,额……吃饭。”
浅琉璃看着南宫慕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站在那看向窗外,心里偷偷的笑了笑,他将画笔放下道:“好。”
净过手后浅琉璃来到一旁闲置的桌前落座,南宫慕云没吭声的坐到了浅琉璃对面。
南宫慕云抬头看向浅琉璃道:“你为什么不吃饭?”
“不饿。”
“不饿也多少吃点,饮食还是规律点好。”
“嗯,知道了。”浅琉璃拿起筷子。
相互间沉默半晌后,南宫慕云问道:“你最近在画什么?”
浅琉璃摇摇头:“没什么。”
南宫慕云起身,浅琉璃也赶紧起来了。
南宫慕云眉头一挑:“怎么?见不得人?”
“没有。”
“那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我没有。”
南宫慕云试探性的又往前移动一步,浅琉璃反射性的也移了一步。
“罢了,既然你这么紧张,我不看便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嗯。”
出来后的南宫慕云捂了捂口袋,却觉得此时的手机无比的烫手。
他一定是魔怔了,不然怎么会将浅琉璃拍了下来。
肯定因为他跟小安长的太像了,对,一定是这样!
近来鬼师界越来越不平和,异象也是层出不穷。
这日南宫慕云收到最新消息,过几天将举行‘群英荟聚’,他猜测依照小安现在的性子,应该会去凑个热闹。
“掌门!不好了!”
南宫慕云正下着台阶,突然有一人横冲直撞跑了过来,他定睛一看,是小强,“何事如此慌张!”
奔上阶梯的小强一个不小心被绊倒,南宫慕云瞬间移动过去将他提了起来。
“多谢掌门,掌门,我派大门口有不明物体出现,刚刚还从里面飞出一只妖怪!”
“妖怪?”
“嗯,看着像一条树蝰,可却非常小,它背上还长着黑色小翅膀。”小强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树蝰?小翅膀?莫不是地宝吧。“我去看看,那地宝现在怎么样了?”
“地宝?”小强不解道。
“那妖怪怎么样了。”南宫慕云很淡定的改了口。
“这黄不溜秋的妖怪狡猾的很,一见情形不对立马逃走了。树蝰......小蛇......我好像在哪听过......,哎掌门等等我!”
与此同时,南宫慕云的私人庄园上。
九位苦不堪言的年轻人再次换上那些妖艳的服饰。
“我知你们不愿,不过呢,呵呵。今天我也不多说什么。”浅琉璃轻轻咳了一下,很快从帘侧走出一位身材挺拔脸覆面具的男子。
“掌门!”
“掌门,我们......我们......”
几人无措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衫,其实衣衫并没多暴露,不过看起来还是有些妖艳。
“都不要紧张,只不过是排练而已,这位并不是掌门,但是你们得把他当做是掌门。”浅琉璃瞥了眼那装扮成南宫慕云的男子道。
“排练?为什么要排练呢?”有人提出疑问。
“为什么呢?因为无趣啊。”无趣么?呵呵,看来自己给自己找了个极好的理由,浅琉璃在心里苦笑着。“临场发挥很重要,一会还会有其他人到场。”浅琉璃转过头看向‘南宫慕云’,“之前跟你说过的详细你可还记得?”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
声音竟然与南宫慕云如出一辙!
“好,那便开始吧。
所谓排练磕磕绊绊的进行着,突然出现了两人。一出场其中一个子稍高的带着面具的男子便捂住了另外一白发异瞳男子的双眼。
看来这两位是模仿的红皇师跟雪宗师,众人想着。
浅琉璃心里咯噔一下,但却很快恢复淡定。
雪宗师轻声道:“安,你无需捂住我的眼。”
钟离安不解的呆愣了一下:“嗯?”
“因为我眼里只有你跟师父们。”
众人一愣,这么煽情的台词会从视万物于无物的雪宗师口中说出?编排的脑洞挺大啊!
钟离安看起来有些害羞道:“我也是。”
“小安,是你吗?”‘南宫慕云’看向钟离安。
只见钟离安飞快转了下眼珠子道:“你应该知道我们怎么来的吧。”
“嗯?”‘南宫慕云’刚刚喝了些许酒,此时摇摇晃晃的起身欲走下主座。
“我们此次前来只为寻找大黄,不知南宫掌门可曾见到。”钟离安行礼问道。
“???大黄???”‘南宫慕云’一愣之后赶紧道:“哦,那个地宝啊,没有看见。怎么了?它不见了吗?”
在‘南宫慕云’身边的两人欲搀扶住他,却被他甩了开去。
钟离安看向啊雪:“啊雪,我们走吧,不好在这打扰南宫掌门。”
“好。”雪宗师点了点头。
钟离安朝‘南宫慕云’拱手道:“南宫掌门,多有打扰,就此告辞。”
‘南宫慕云’:“小安,别走,你别走!”
“抱歉,我还有要事。”钟离安说着环顾了下四周,“请问你这有没有类似传送门一样的门,或者很奇怪很突兀的门?”
“你留下来我就告诉你。”一身酒气的‘南宫慕云’晃到钟离安身旁道。
“我留下来?”
“嗯,留下来。”
“当他们中的一员?”
“自然不是,他们只是赝品,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钟离安侧过头看向啊雪:“啊雪,看来我们要硬闯了。”
“嗯。”
“这没我带路你们是走不出去的。”‘南宫慕云’定定的看着钟离安。
钟离安却二话不说,抬起他那狙丨击丨枪就直接往他前面的墙上开了一枪。随着一声巨响,这整面墙立即塌了一半。
众人立马惊恐的齐齐望向浅琉璃的位置,因为整个房间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画,或笑或怒或安静,可却全是南宫慕云与浅琉璃的画像!
‘南宫慕云’有些尴尬的想要救场道:“小安,你看到了吗?全是你的影子,我的生活中全是你的影子。”
“南宫掌门。”钟离安顿了顿,“南宫慕云,不要被执着迷了双眼。另外我真的赶时间,我并不介意将你这夷为平地再找其他的路。”
“你跟他......”
“如你所见。他是我会付出所有的人,包括我的命。”钟离安举起雪宗师的手看着对方笑道。“另外我多句嘴,鬼师界已乱,还请南宫掌门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鬼师界就算倾覆了又与我何干?我只需要在乎我所在乎的便可。”‘南宫慕云’上前一步想要拉住钟离安。
钟离安后退一步,绕过了这个全是画像的房间:“那便当我没说吧,告辞。”
浅琉璃心塞,非常塞。他上前一步道:“我带你们出去。”
“谁给你的权利?退下!”‘南宫慕云’呵斥道。
浅琉璃暗暗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掌门乏了,扶他下去休息。”
“是。”其他人异口同声道。
‘南宫慕云’道:“你要做什么?你这是以下犯上!”
浅琉璃道:“等我回来后任掌门处置。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扶下去!”
众人手忙脚乱的将不肯下去的‘南宫慕云’束缚起来抬了离去。
“两位请随我来。”浅琉璃看了眼被抬走的‘南宫慕云’又看了钟离安跟雪宗师一眼后,便走在前面带路。“你说的传送门于今早我便已得知,此门蹊跷的很,可以瞬间到达另外一个不定的地方,就像你们现在这样。所以,请谨慎踏入,另外我们已经发通告下去了,提醒他人勿因一时好奇而丧失性命。”
钟离安疑惑道:“丧失性命?”
“我猜测有些门可以直接通向鬼巢。”
“多谢告知。”
“无需言谢。”
庄园很大,几人弯弯绕绕总算来到了门处,浅琉璃定住了脚步,转过身看向钟离安,他道:“我可以看下面具下的你么?”
钟离安犹豫的看向雪宗师,雪宗师笑了笑,而后钟离安抬手摘下了面具。
“多谢。”浅琉璃转身开了门。
“麻烦你了,谢谢你带路。”
“不用谢,我只是不想看见这被你毁了而已。”
“他遇见你是他的福气。”雪宗师淡淡道。
“也许吧。”
拙劣的演技,僵硬的台词,不过只要安(钟离安)相信就行了。
两个不相关的人的想法第一次得到统一。
待浅琉璃回去时众人全都大气不敢出的呆在原地,‘南宫慕云’也在列。
浅琉璃垂下眼睑,“怎么?觉得很不可思议?”
众人点了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行了,都散了吧,今天到此为止。”
“是。”众人竞相逃离,恨不得脚下生风。
‘南宫慕云’朝浅琉璃的位置看过来:“这下你满意了?”
“怎么?你刚刚不是越演越来劲?”
“呵,让你明白你跟那人在他心中的差距罢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是吗?秦渊源。”
“呵呵……”秦渊源冷笑了两下转身道:“你还是好好想一下如何去跟他解释那人今日来此之后所发生的事情比较好,不过如果这是你用来引起他关注的方式的话,那恭喜你,你很成功。”
浅琉璃没做声,慢慢踱步来到那间被毁了的房间。他将手覆在画上的南宫慕云脸上,而后轻轻触摸了两下呢喃着:“慕云,你会怪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