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哥,你看那有个孩子。”
钟天衍顺着自己妻子的目光看去,只见不远处路边躺着个衣不蔽体的孩童。
两人快速朝那孩童走去,女子脱下披风将孩子包住,孩童醒来。
女子给他喂了水,又拿出块干粮递给他。待孩童艰难的吃完,女子问道:“孩子,你家人在何处?”
孩童目光怔怔,摇了摇头后指了指远处的那排排尸体,泪如泉涌。
狼烟一起,百姓跟着受苦受难,钟天衍虽为镇国将军,却是最不喜战争的。
“衍哥,不如这样,我们去问问,如果这孩子的家人真的不在了,我们便收留他吧,这样曦儿也有个伴。”
她在生钟睿曦时伤了身子,不能再生育,这也是她心里的一道伤。
钟天衍道:“夫人做主便可。”
将人带回军营,给孩童净了面,钟夫人拉过钟天衍小声道:“衍哥,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与曦儿有几分像?”
钟天衍仔细看了看孩童后点头。
这时有士兵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钟天衍出了帐篷,很快回来,道:“他父母两年前便去了,他祖父祖母……前几天也去了,尸体就在他所指的那里。”
孩子又无声哭了起来,钟夫人赶紧搂住他拍拍他的背道:“可怜的孩子,你家人不在了,以后我们就是你的家人。”
孩童呆呆的望着眼前漂亮的女子,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大将军凯旋回京,所过之处民众皆夹道欢迎。
一回府,钟夫人就迫不及待的将孩童领到钟睿曦那对他招手道:“曦儿,来,快来。”
钟睿曦迈着步伐上前:“何事让娘如此高兴。”
钟夫人无奈的看着眼前那跟个小大人一样的钟睿曦,拉过躲在自己身后的孩童道:“今天起,曦儿要当哥哥啦!曦儿开不开心?”
钟睿曦认真点头说道:“嗯,开心。”
钟夫人撇嘴:“开心就笑一个给娘看看嘛。”
那是孩童第一次见到钟睿曦,钟睿曦有着一双好看的长凤眼,斜飞入鬓的剑眉,俊挺的鼻梁下薄唇微抿,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表情却自带严肃,身上仿佛冒着寒气般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却仿佛大人般沉稳。
孩童往钟夫人身后一躲,钟睿曦朝孩童走了过去,把孩童吓的紧紧拽住钟夫人的衣裳不放手。
就见钟睿曦朝孩童施了一礼道:“见过弟弟。”
孩童偷偷看了看钟睿曦,松开紧抓着钟夫人衣裳的手,怯怯还了钟睿曦一礼:“见过哥哥。”
钟夫人开心的笑道:“呀!真好!”
钟睿曦道:“娘,请问曦儿该如何称呼弟弟?”
钟夫人一拍手,对孩童道:“哎呀,这么些天都忘记问了!孩子,你唤何名呀?”
孩童摇头,小声道:“家里人只叫我奴仔。”
“那我给你取个名可好?”
孩童犹豫了下,点头。
钟夫人笑道:“曦光霁曙物,景曜铄宵祲。就叫钟睿光啦!光儿,好吗?”
“谢……谢将军夫人赐名。”
“你这孩子,唤我娘亲不好吗?”钟夫人摸了摸孩童的头。
“是,将军夫人。”
……
钟睿光初来将军府时胆子很小,总是喜欢躲在门后露个头出来。再熟悉点的时候,他会跟着钟睿曦早起扎马步,练习各种身法。
过了一年熟透了的时候,他便放飞自我了。
也是自那时起,钟睿曦身后就多了条尾巴,不管他走到哪,钟睿光都会跟着。
要说钟睿光最擅长的是什么,那就是打鸟,还一打一个准。他经常趁钟睿曦学习的时候去打些鸟儿回来,而后拴住鸟儿,将鸟儿送给钟睿曦,并道:“睿曦,待我抓到足够的鸟儿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的习武了,鸟儿一飞,你也能跟着飞了。”
每次钟睿曦都会当着钟睿光的面将鸟儿放生道:“习武并不只是强身健体,也是一种修身养性,更是可以使自己强大的同时去保家卫国。”
“哎呀,这几句话你说过无数次啦,耳朵要起茧子啦。”
钟睿曦义正言辞道:“你现在不努力,等长大了再努力就晚了。”
“这不是有你在嘛……”
钟睿光每次只要这么一说,钟睿曦便不再多言,他这哥哥的性子他可是琢磨的透透的。
“曦儿,光儿,来随你爹去趟宫里。”
钟睿光来府里也有两年了,现在被养的白白嫩嫩的,越来越可爱。两人此时换了一样的着装与发饰,模样虽有不同却愈发相像,说是双胞胎也大有人信。
“宫里不比家里,时刻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得……”
还不待钟睿曦说完话,钟睿光便摆摆手道:“哎呀,睿曦你好麻烦哟!我就跟着你不说话就好了嘛。”
钟睿曦不再多言,抬脚朝钟天衍的书房走去。
几人上了马车后一路无话,钟家子弟本就寡言,也就钟夫人性格开朗喜说话,现在倒是多了个钟睿光,不过在钟天衍面前,钟睿光还是很老实的。
钟天衍将两人带到偏殿后便离去,离开前嘱咐两人在此等他回来。
待钟天衍走后,两人寻了处椅子落座,有宫女来此上了茶水糕点。
可左等右等等不到钟天衍,钟睿光觉得甚是无趣,便打断正在默念心法的钟睿曦,将他拉到殿外透气。
出了殿后前方有一处莲池,在莲池的池正中树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刻着一个草书大字——乾。
钟睿光指着那个石碑道:“幹,咦,为什么要写个幹呢?”
钟睿曦纠正道:“那是乾,乾坤的乾。”
“哦,乾。”钟睿光跟着念了一遍。
“噗……”
身后传来一声笑,两人转身,钟睿曦拉了拉钟睿光后对来人行礼:“参见公主。”
南宫国清笑道:“睿曦哥哥免礼,我听他们说你家多了个小娃娃,就是他么?”
钟睿曦颔首:“是,家弟名唤钟睿光。”
南宫国清看向钟睿光指着莲池中的石碑道:“小娃娃,那莲塘中石碑上所刻何字呀?”
钟睿光咳了咳道:“乾。”
“咦?小娃娃你突然又认识它啦?”
“你叫谁小娃娃呢,我今年六岁半了!跟睿曦一样大!你叫他一声哥哥,不得叫我一声哥哥?”
钟睿曦拉过钟睿光:“睿光不得无礼!公主,抱歉,家弟失礼了,钟睿曦给公主赔个不是。”
南宫国清摆手道:“没事没事,对了,睿曦哥哥今天怎么进宫啦?”
钟睿光接话道:“我们跟将军大人来的。”
“原来如此,睿曦哥哥,今天父皇赏了三皇兄一对玉如意,那玉如意上镶嵌的宝石可漂亮了,我们去看看吧?”
“抱歉,家父临行前有嘱咐,不得离开此处。”
南宫国清嘟嘴道:“给哥哥的信条哥哥也不回,邀请哥哥看玉如意哥哥也不去,清儿要恼啦哟!”
钟睿曦垂首单膝跪下。
“哎呀!睿曦哥哥怎么老这样!不理你了!”南宫国清拉起钟睿曦,她跺跺脚,领着一众眼观鼻鼻观心的宫女离去。
待南宫国清走远后,钟睿曦看向钟睿光道:“睿光今年不是七岁半么?”
“七岁半?等等,我算算啊,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七年八年,哎不对,再来一遍,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五年半,哎又不对……”
见他伸着双手在那掰来掰去,钟睿曦道:“不用算了,你今年三岁。”
钟睿光数了几遍都不得要领,就见他撇嘴嘿嘿一笑跳到钟睿曦背上道:“没关系,反正睿曦多大我就多大,咱俩可是同年同月生呢!”
“快下来,你这样成何体统。”
“哼!不理你了!”
见他松开自己,学着公主跺脚的模样后朝偏殿走去,钟睿曦额上划过几条黑线。
在偏殿等了好久,钟天衍才回来。
钟睿曦上前道:“父亲,现在可是要回府。”
钟天衍点头,道:“可有谁来过偏殿?”
钟睿曦摇头,几人沉默着回了将军府,钟天衍将两人带到书房后才道:“皇上点了你们的名,要你们明日随几位皇子与朝臣的公子去踏春。”
钟睿曦问道:“爹可知此行还有何人?”
“玉王府画小世子,左丞相府的孙志超孙小公子,还有其他一些王亲贵族。”
“太子可去?”钟睿曦问。
“去。”
“可现在已过了踏春的时节了。”钟睿曦皱眉沉思着。
钟天衍拍了拍手掌,登时在两人身后落下一身着黑衣的小少年,钟天衍道:“他唤小竹,明日你们带上他。”
“是,父亲。”
钟天衍起身拍拍钟睿曦的肩道:“曦儿做事为父向来放心,你弟弟顽皮,明日你多费些心思看护好他,不要让光儿受人欺负。”
“是,父亲。”
“好了,下去吧。”
几人退下,出了书房,钟睿光倒退着边走边打量着小竹歪头问道:“小竹?”
“属下在,二公子有何吩咐?”
“你今年多大了?”
“十一。”
钟睿光摸摸下巴对钟睿曦道:“睿曦啊,你是不是被拔过?”
“?”
见钟睿曦不解的看向自己,钟睿光皱眉道:“你怎与他一般高度?”
钟睿曦收回目光:“嗯,被拔过了。”
钟睿光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而后嘻嘻笑道:“那......改天你帮我也拔拔呗?嘿嘿嘿......”
钟睿曦:......
小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