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了篱笆院,在院里坐了一宿。
天蒙蒙亮时,大娘起来时便见院中坐着两人,那一身雪白的祁暮雪靠在钟离安肩上正睡的香甜。
大娘道:“你们两个娃娃,怎么不去屋里睡觉,就坐这?”
钟离安轻声道:“没事,麻烦大娘了,待他们醒来我们便走。”
大娘道:“成,我去给你们做些饼子,你们路上带着点。”
“不必了,不劳烦大娘了。”
“劳烦什么,马上就好。”
“那便谢谢大娘了。”
大娘笑着去忙了,钟离安侧头看向祁暮雪。
没多大一会祁暮雪醒来,他歉意的朝钟离安道:“不好意思。”
钟离安摆手道:“无妨。”
待洛清漄醒来,几人收拾完后递给大娘银子,可大娘怎么样都不肯收。几人只好作罢,然出了篱笆院后便将装有银子的钱袋丢进了院子。
钟离安侧头问祁暮雪道:“暮雪接下来要往哪去。”
“你去哪我便去哪。”
“上次下江南时你可是说要与我同行的。”
“是我的错。”祁暮雪笑道。
钟离安犹记得自己被从恶塔救出时,暮雪那疏离的神情,他垂眸道:“暮雪,那次……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祁暮雪笑道:“没有。”
他不愿说,钟离安不勉强。
马儿不可能载三人,所以钟离安只好置办了马车。
祁门现在已经确定天鸿之乱与祁严明脱不了干系,但祁严明修炼邪术一事是为祁门秘辛,祁暮雪不能告诉钟离安,所以只能守着他。祁门一反常态同意祁暮雪跟着钟离安,虽然祁暮雪想过祁门可能是在利用钟离安将祁严明引出来,但他相信自己能护他周全。
祁暮雪身后依旧背着那支大笔,他与钟离安一起坐在马车厢外驾车,洛清漄则自已坐在马车车厢内。
有人欢喜有人忧。
“睿曦,天元合一教余孽的事情,你以后莫再挂心了。”祁暮雪道。
钟离安目不斜视道:“我查过,他们也是被人利用了。”
因为至阴之体的事情,钟离安带上小竹特意去查过此事,可是也只是查到了这么多。紧接着韩斗庚回来说有人吹曲控人,还发现天元合一教与宫中暗卫有关。
祁暮雪:“这我倒是不知,就算他们是被利用,也是为虎作伥,杀了他们也是为民除害。”
“暮雪,你可知天下谁人可以以曲控人?”
祁暮雪摇头道:“不知。”
“韩斗庚之前跟我们说过,他曾见过有人吹曲使人自相残杀,所以我有些好奇这等奇人究竟是谁。”
祁暮雪心里一顿,淡淡道:“不知。”
“之前在黎城时,有次我正在河岸边,当时我听到一阵短暂的乐声,我虽不通音律,却觉得那乐声甚是入人心扉,当时还曾感叹能吹出那曲调之人定是位雅人。后来得知那冒充洛侯之人会用笛,他身手不错,那以曲控人的莫不会是他?”
祁暮雪不自觉的捂了捂怀,道:“也许吧。睿曦,他便是那红菱第一绝。你也见过他,还与他交过手。”
钟离安一愣:“竟然是他?可是我何时与他交过手?”
祁暮雪道:“他喜穿紫色裙衫,依我之见他与你交手是多有留情。”
紫衣??!!
是他!?!
然样貌可用面具遮掩,可身材……
似乎看出了钟离安的疑惑,祁暮雪道:“他会缩骨功,另那钟家军一事恐怕也是他在从中作梗。”
钟离安心中一堵,略有疑惑:“暮雪……”
“祁门虽隐世许多年,但专门查探各路消息的暗网却还是存在的,虽然许久未动用,但消息该还是准确的。”
“那我父母亲之事可能查到?”
祁暮雪:“伯父伯母不是于沙场上战亡的么?”
“我不知,但是觉得家父家母死的有些蹊跷。”且他临行前,他那便宜舅舅也是这么说的。
祁暮雪摇头:“暗网给的消息便是钟家祖辈皆死于沙场,仅留独苗于世。”
钟离安道:“多谢暮雪告知,我竟是糊涂了,暮雪与我说这么多可会受罚?”
祁暮雪笑道:“无事。”
“睿曦哥。”
车厢内传来洛清漄的声音,钟离安道:“怎了?”
“没……没……就是刚刚突然听不到声音了,有些害怕。”
“应该是路途颠簸劳累所致。”祁暮雪道。
“哦,我……我现在没事了。”
钟离安心里了然,当是祁暮雪心细的施了法术隔绝了自己与他谈话的声音,所以洛清漄听不见。
祁暮雪心情有些低落,钟离安现在的命定之人依旧是洛清漄,他之前听从师父的嘱咐,尽量少出现在钟离安眼前。虽然心急,但师父说的他会听。可是他担心,便偶尔会出现在钟离安眼前刷下存在感。虽然违了门规受了罚,但他甘愿。
他一有空余便会盯着钟离安的星宿,可前些日子发现那颗连星在发光,并朝钟离安星宿微移了些许。他顿时坐立难安,也不再顾及师父所说不要插手钟离安的事情,少与他碰面,以免钟离安的命数再起变化一事。
眼见自己打小就喜欢的人与别人连星,祁暮雪心怎能安?所以他便打着保护祁严明施害的对象来到钟离安身边,所幸祁门也同意了,不然定要节外生枝了。
洛清漄话不多,很乖巧,有时候会黏人,相貌又是一等一,是绝大多数人会喜欢的类型。他也不是那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的人,所以很难让人讨厌他,至少祁暮雪对他讨厌不起来。
可这并不代表祁暮雪喜欢他出现在钟离安身边。
远方似乎传来响彻天边的哀嚎声,祁暮雪收回心思,钟离安驾着马车赶了过去。
钟离安于昨晚便将面具取下露出真容,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思,也许是因为祁暮雪的原因。
□□这个东西其实市面上很难买到,也亏得之前认识了明志与陈朵。否则以钟离安他们的用度,怕早就没得用了。
四周很安静,只有马蹄踏过的声音与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很快几人到了事发之地,却发现这里只有一地的尸体。
这时马儿一声嘶吼,踏着蹄子不安的打着鼻醒。
有杀气。
钟离安手握剑柄,蓄势待发。
突然铺天盖地的箭矢从空中射来,钟离安腾空而起,空中只不断闪现着虚影,箭矢纷纷朝两边空处落去。
洛清漄听得动静打开马车门探头,祁暮雪瞥了他一眼道:“小心些,不要给他添乱。”
洛清漄小声道:“嗯。”
见箭矢不起作用,前方顿时暴起一群人,这一群人分为两路朝钟离安与祁暮雪的方向分别袭来。
“呆在马车内不要动。”祁暮雪对洛清漄说完便取过大笔一顿挥舞。
一个复杂的纹图眨眼便完成,再快速一笔而就一个‘护’字加持,顿时一个看得见的微透明的护罩形成。
他又凌空画着纹图,这次加持的是个‘杀’字,只见无数剑尖模样的虚影纷纷自凌空纹图内发射而出。
“祁门之术果然厉害!”
祁暮雪置之未理,侧头看向钟离安,见钟离安应付的游刃有余便收回了目光。
祁门之术的确厉害,但是也有缺点。他学的这术法不似摆阵,摆阵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一个完美摆阵需要耗费一定的时间与精力。而他主要修习的是时阵,时阵与摆阵不同的便是时阵需要付出极强的精神力,而摆阵不需要付出这些。
精神力不同于内力,却都是可以使用之力,但除了祁门,外人根本不懂如何运用。更何况,祁门门内之人对精神力运用尚且不足,只寥寥四五位能发挥六七成,其余人甚至连能否运用达到两成都难说,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时阵的优点就是速成,只要会运用精神力,随时都可以成阵,只是威力大小不同,就像钟离安之前寻暮雪时所遇的那位女子一般,她那时阵的威力对于钟离安来说等同无物。
这群人见自己不敌,有人吹了长哨,一众人立马退去。
钟离安收剑回鞘,祁暮雪收了阵。
钟离安警惕的环视着四周,而后来到尸体处揭下他们的面罩,是乌梁国人。
乌梁国人与其他国人相貌有很明显的不同,乌梁国人多眉突鼻高眼窝凹陷,刚刚这群人出现时钟离安便注意到了,此时一摘面罩果然如此。
他已非大将,乌梁国人是闲得发慌吗?来袭击他作甚?
三人来到另外的尸体处,发现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瞪大双眼一脸惊恐,而他们的胸口处则有一个血洞,心脏已然被取。
洛清漄被吓的躲到了钟离安身后,钟离安有些别扭的看了眼祁暮雪。
祁暮雪未看向他,而是微掀一侧眼带看向尸体,而后覆回。他对钟离安道:“睿曦,你们先回马车,我稍后就来。”
“好。”
感知到两人离去,祁暮雪朝这地尸体三拜,而后握笔将这片地方圈起,又在东南西北各绘上对应的时阵阵纹,再采过一旁野果放于阵上,最后正笔写就一个大大的‘奠’字加持,整个阵顿时发出束束光芒。
须臾之后,只见之前横尸的地方化作一座座土坟。
祁暮雪再次一拜,而后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