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到木桶,重新打了水后,韩斗庚心情颇好的哼着曲就要走进那住着令他烦不胜烦之人的院落,淮一已经提前一步回来将事情经过讲于年娃面具听了。
所以,还不待韩斗庚进门,年娃面具一扬手,门猛的合上,差点把韩斗庚的腿给夹住!
韩斗庚眼珠子一转,这贼人是不让他进门了?
真是!!太好了!!
他将装满水的木桶放至地上拍拍手就要走,从院门内却传出一道冷冽的声音:“你走一个试试?”
这人一定是脑子有问题,不让进又不让走!
韩斗庚驻足等了片刻,里面未曾再传出只字片语。他心思一活络,悄悄又走了一步,可一道疾风却从他身边掠过,他低头定睛一看,眼前刚刚还完好的地面赫然被劈开一条又深又长的裂痕,吓得韩斗庚赶紧收回了脚。
他慢慢转身,就见年娃面具一脚将一只木桶踢翻,水全部倒在了地上,接着他又一脚将木桶踩了个粉碎。
“你做什么!”
韩斗庚赶紧扑了过来,却见年娃面具如法炮制将另外一只木桶也毁了。
“这是我跟别人借的!你怎么可以这样!”韩斗庚大叫道。
年娃面具却道:“哦?跟别人借的?哎呀,这可怎么办?”
“你就是故意的!”
“哦?我是故意的?”
韩斗庚瞪着年娃面具,突然指着他道:“面丑心也丑!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年娃面具一个闪身来到韩斗庚身前捏住他下巴道:“被你说中了,面丑心也丑,对,可是又如何?”
韩斗庚挣扎道:“你放开我!”
“自然会放开你。”年娃面具说着松开了韩斗庚,然后嫌恶的将手在他身上擦了擦转过身去,“淮一。”
“属下在。”
“将他给我绑起来,就吊在前面那颗老樟树上。”
“是。”
淮一接令,快速拿来绳子朝韩斗庚走了过来。
“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人渣!人渣!唔唔唔唔……”韩斗庚指着年娃面具刚说两句便说不出话来了,他口中被塞了布还被绳子缠了一圈。
淮一将韩斗庚倒吊了起来,年娃面具看到韩斗庚这副模样似乎心情又好了。
夏季的樟树上常常会有各种虫,韩斗庚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可他唯独怕毛毛虫。
被吊着的滋味不好受,韩斗庚难受的老实了些。虽然这大夏天的有些热,也幸好这樟树枝繁叶茂的,不然他非得晒脱皮不可。
韩斗庚心里正琢磨着怎样将被年娃面具收走的包袱拿回来,将木桶的钱赔给那姑娘,这时有两只青绿色的虫子吐着丝儿挂在他眼前,似乎在模仿韩斗庚一般。
“唔唔唔唔……”
年娃面具略抬眸,就见韩斗庚在那疯狂扭动着。
他没理会他,转身进了院又躺到了躺椅上。
“唔唔唔唔……”韩斗庚魂都差点吓没了,那吐着丝的两只虫慢慢的又收了丝朝上扭去,还不待他松口气,一只花色刺毛虫从他眼前掉落在地上。
韩斗庚哀嚎着,以前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地方睡,他经常睡树上,树上有蚂蚁有虫子,有时候还有蛇,他虽然也被蚂蚁咬过,可毕竟次数不多。
犹记得那年他上树睡觉,身上爬了许多毛毛虫,他在一片刺痒中醒来后见到身上那一片片蠕动着的物体时他有多惊悚。
从那以后,他就特害怕虫子,尤其是毛毛虫。
“谷主。”
淮一来到年娃面具身侧单膝跪下低声道:“他似乎很怕虫,要不要将他放下来。”
躺椅上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后道:“你在替他求情?”
“属下不敢。”
“那便继续吊着。”
“是。”
韩斗庚提心吊胆的提防着那从树上落下的虫子们,心中又将年娃面具的祖宗拉出来问候了个遍。
可他再怎么提防,还是有那么几条毛毛虫落在了他身上,韩斗庚登时晕了过去。
待年娃面具再次‘想起’韩斗庚时,韩斗庚已昏去多时。
由于惊吓过度,又滴水未进,韩斗庚起了烧,浑身滚烫。
淮一端来凉水拧了帕子放至韩斗庚额头,可半晌过去了,韩斗庚额头依旧烫的厉害。他暗暗看了眼榻上那合着眼皱着眉的少年对年娃面具低声道:“谷主,烧未退……”
“都下去。”
“是。”
淮一退下,关上了门。
安君妄(年娃面具)看着榻上的人,片刻后将他抱起。
门无风自开,两人快速消失在淮一几人的视线中。
安君妄向来身体素质够硬,极少生病,跟在他身边的人身体素质也差不到哪去,所以与他随行中并没有谁懂医理。
他快速穿梭在小巷中,待他寻到医馆时便赶紧落下,而后一脚将医馆大门踹飞,“来人!”
医馆掌柜听到动静后赶紧披上衣衫忙不迭的跑了出来,还不待他开口责问,便被一阵寒气冻了个哆嗦。
“还不快过来!若医不好他,你这医馆也不用开了!”
掌柜的心里暗叹倒霉,这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他赶紧道:“这边请……”
将人放至专门诊治病人用的小榻上躺好,掌柜拿过脉枕就要给韩斗庚诊脉。
安君妄一把拍开掌柜的手道:“做什么!隔纱诊脉不会?!”
掌柜捂了捂被拍的生疼的手,哆嗦着拿来纱布。
掌柜垂首认真的把过脉后写了张方子,又赶紧抓了药,也不问病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心里只想赶紧打发走这尊阎王。
他将包好的药包递给安君妄,安君妄却道:“抓了药还不快去熬药?”
“这……”
“怎么?”
“我这就去,这就去。”掌柜的弯着腰提着药包便去熬药了。
安君妄瞥了眼小榻上紧闭着双眼的韩斗庚,只感觉他身娇体弱易倒。
“尽添麻烦,成事不足!”
此时他显然是选择性忘记了是谁要扣留着韩斗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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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今天夫子夸我啦!夫子夸我用功,将来一定会比爹您更厉害!”“爹!”“爹您看什么呢!”
一约摸四岁左右的孩童本双眼放光的望着自家父亲,本是想得到一两句肯定的褒奖,可他爹却捧着别家孩子的字迹品头论足道:“小世子年纪轻轻就写的一手好字,庚儿,你看看,这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钟王府世子的字帖,给你看看,以后庚儿要跟世子学习,更加勤学苦练才对。”
“爹,可是今天夫子夸我了。”孩童有些闷闷不乐,每次他爹都这样,他虽然没见过那异姓王府的世子,但是他讨厌那个世子,因为他夺取了自己父亲大部分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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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儿,你快看!这是钟大将军赏给我们的!这可是别国刚进贡的珍稀贡品啊,皇上赏赐给王爷的,王爷转身就给我们送来了!”
“爹,你一会说王爷一会说大将军的,到底是什么啊!”
“王爷就是钟大将军,钟大将军就是王爷。”
“我不看!”
“你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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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儿啊,爹跟你说,钟府小世子当真神人也,才七八岁便身手了得,箭术更是不得了啊!百发百中!”
孩童捂住双耳,他已经受够了自己父亲。
“爹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不听我不听!”
孩童挨打了,他大哭了一场,指着男子道:“我才是爹的孩子!我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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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才刚刚十岁啊,钟大将军与钟夫人又刚过世,他就被一道圣旨调到了战场上,皇上……哎……”
“哼!死了才好!”
“你这逆子!出言不逊!”
孩童再次被打,可这次他却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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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凯旋回朝了!果真神人!十二岁的将军!庚儿一定要多向钟将军学习!你看!这就是钟将军!”
这是孩童第一次见到父亲几乎每天都要提到的人,画中小人看起来比他略大几岁,他一脸肃穆宝相庄严,年纪不大却已身材修长。
孩童似乎有些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父亲会天天将这人挂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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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儿,以后庚儿自己一个人千万要小心,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钟将军……”
“爹,爹要去哪里!爹你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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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人他……薨了,小公子请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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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君妄正焦急的等着掌柜的将药端上来,低头却见韩斗庚眼角有泪划过。
他眉头一皱,伸手将泪痕擦去。
可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滑落着。
“韩斗庚!韩斗庚?”他轻唤了两句。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轻柔的跟别人说话,他自己也觉得别扭,便咳了咳,不再做声。
没多久掌柜端着药过来了,安君妄皱眉道:“怎么熬个药这么久,把药给我!”
掌柜将药碗递给安君妄,安君妄端过后来到小榻边,掌柜的将韩斗庚扶起,安君妄舀起一勺就要喂给韩斗庚,掌柜叫道:“哎哟!你这人,你是想烫死他不成!吹吹再喂啊!”
“吹吹?”安君妄皱眉。
“给我给我,我来喂药,真是的。”
“不用。”安君妄犹豫了一会取下面具。
他舀起一勺吹了吹,又试了下温度,确定不烫后喂给韩斗庚。
所幸韩斗庚没有吐出来,喂的也算顺利。
掌柜偷瞄了眼安君妄,安君妄语气冰冷道:“想死么?”
掌柜赶紧低头离开,暗暗腹诽:白瞎了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