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洛清漄的起居都是小竹在负责,钟离安除了换药时会出现之外其他时间却是未曾来看过洛清漄。
这天小竹将熬好的粥和小菜端来,将洛清漄扶起,给他背后垫了软枕,而后将菜夹到碗里递给他。
洛清漄道了谢后舀起一勺吹了小许后慢慢吃了起来。
两人无话,吃完后小竹将碗筷盘子收走,洛清漄嚅了嚅唇,终是没能开口。
后来他伤口在慢慢愈合,可以自己上药了,至此钟离安便彻底不再出现。
再后来小竹也不再出现,只有他跟福伯两人在这最近刚搬过来的院落住着。
福伯没事了就研究研究药理,看些医书,洛清漄便也跟着看,有些地方晦涩难懂,他便一一记了下来。
洛清漄字写的不算好看,但也中规中矩。
福伯看在眼里,但是并没说话。
两人就这样无交流的过了一个月,钟离安与小竹回来了。
洛清漄喜出望外的扑来抱住钟离安的腰身,钟离安抬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哈哈!诸位!有没有想我啊!”
刚站定的几人朝着院门看去,就见韩斗庚一跳出现在院门口。
福伯挑眉道:“哟,大爷,您潇洒回来了?”
韩斗庚掩唇:“咳咳,看老伯您说的,我肯定回来呀,我多舍不得大家。”他的视线一一略过院中几人,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又看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洛清漄身上道:“这人好生眼熟。”他眯着眼仿佛想看的更清一些,突然他手掌一拍道:“洛侯!”
洛清漄将脸埋进钟离安怀里,韩斗庚皱着眉上前扯着他道:“你抱着我大哥做什么!”
洛清漄被扯了出来,他脸涨得通红,“我……”
韩斗庚又道:“大哥也是谁都能抱的吗?不懂规矩。”
钟离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小竹道:“你这一个多月都上哪去了?”
“啊?我?”韩斗庚指了指自己道:“我去查天元合一的事情了啊!我跟你们说啊,我可是查到了一条十分不得了的消息!”
见大家都看向他,他便压低了声音接着道:“天元合一教啊,与宫中暗卫暗中有勾搭。”
钟离安皱眉道:“可有证据?”
“那当然!”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给钟离安道:“此令正面刻有代号,在令反面则浮雕龙凤呈祥,平平无奇是不是?嘿!重点来了!大哥你看!”
韩斗庚说着将令牌倒过来,刚刚那龙凤呈祥图顿时变为了天鸿两个字。
小竹道:“皇家暗卫谁也没有见过,你怎么知道这就是他们的令牌?而且龙凤呈祥图跟天鸿二字又不是宫中专属,也许是哪位大臣家的暗卫呢?”
韩斗庚得意道:“我爹跟我说过,这就是宫中暗卫专属令牌。”
“你爹?”
韩斗庚一愣赶紧闭了嘴。
几人见状也没再追问,但心内却各自翻涌,如果真如韩斗庚所言,天元合一教与皇室有关,那这件事情就棘手了。
“韩斗庚,你是如何获得这块令牌的?”钟离安问道。
并非是他不信韩斗庚,只是他怕韩斗庚是中了别人的圈套。
“我知道我说了也许你们不信,我是捡漏捡到的。”
钟离安眉头深锁:“捡漏?”
“就是我不是去查天元合一教的事了吗?还真被我查到了些消息,这事原来祁门也插了手。”
见众人都看向他,韩斗庚满意的点点头。
“别卖关子了,快说。”小竹催促道。
韩斗庚白了眼小竹道:“当我查到他们一隐蔽的落脚点悄悄潜伏进去时正好看到有一人在与他们交战,不过他收拾完那帮人就走了,正好让我捡漏,嘿嘿。”
福伯疑惑道:“祁门人?”
“是啊,他虽然头戴斗笠,斗笠边垂着布幔,也没穿祁门的的衣物。但是我感觉他就是祁门之人,不然谁能吹首曲子就能让人自相残杀的。”
“你说什么?吹首曲子就能让人自相残杀?”福伯惊了一瞬,而后与钟离安相视一眼。
钟离安对福伯道:“魂控。”
福伯不确定道:“禁术魂控应是失传了才对,想当年武林巅峰时期,天下会此术者本也就寥寥不过两人,后这两人被江湖人士群起杀之,再后来便无人会用了,应该是被药物控制了吧。咦?韩斗庚,那你怎么活下来了?”
韩斗庚摇头:“我不知道啊。”
钟离安道:“去年秋猎那场兽潮,我感觉并不是简单的药物控制所致,也许禁术魂控并没有失传。”
福伯瞪眼:“是公子上次秋猎遇险那次?这么危险!你怎的也不跟我们说!”
“我也没事,说出来也只是徒增担忧。”
“你呀,哎。”福伯叹了口气接着道,“且抛开此事不说,单说这令牌一事,宫里暗卫只听从圣上命令,如果韩斗庚这条线索为真,那此事我们最好就此作罢。”
几人未做声,韩斗庚不同意道:“怎么能就这样算了?!那些死去的百姓怎么会瞑目!那些被绑骗的人又该何去何从?”
福伯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才是为臣为子民该做的事。”
“我真是看错你们了!”韩斗庚怒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吃的花的是自己双手辛勤劳作而来!我们忠于朝廷不是忠于昏君暴君!我看你们就是贪生怕死而已!算我韩斗庚眼瞎跟错了人!!!”
他愤怒吼完转身就要离开。钟离安拦住要上前理论的小竹,却见洛清漄仰着头看了下自己,接着他气鼓鼓的指着韩斗庚道:“我看你就是个莽夫!”
韩斗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他气极转身指着他自己似是不可置信道:“我是莽夫?你个矮鸡仔你说我是莽夫?”
“你才是矮鸡仔!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何错之有!辛勤劳作?无国无君你上何处去劳作?你有你的处世之道,老伯自然也有他的思量与担忧。况且你大哥还没发话,你就开始跳脚,你不是莽夫是什么!”洛清漄说完瞪着韩斗庚。
他听到有人说钟离安的不是,心里堵的慌,洛清漄这几年加起来也没说过那么多话,一时有些气喘。
韩斗庚恼怒的指着洛清漄:“伶牙俐齿!我看你就是仗着自己小白脸的模样想爬他的床!”
‘啪’的一声,一切哑然而止。
钟离安拉过洛清漄,他抬手给了韩斗庚一巴掌后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道:“钟家门规第八条,乱嚼舌根、诋污他人,鞭罚五十。你我之前虽以兄弟相称,但念在你没入我钟离门府的份上我便既往不咎。这一巴掌,我替洛侯掌你。”
韩斗庚捂着脸,胸口的起伏昭示着他的愤怒,他转身快步离去。
钟离安踱步至石桌旁坐下沉思,气氛一时很是凝滞。
洛清漄端着茶壶茶盏出来给几人一人沏了一盏,而后站到钟离安身后侯着。
福伯看向洛清漄,想透过他看钟离安。
撇开令牌一事不谈,韩斗庚的话初听之下的确像是气话,但又不无道理。他们相处已有月余,且洛清漄心思单纯,很容易看出来,他对钟离安心思不一样。
倘若洛清漄是女子也就罢了,入了府给个身份,可他不是,且他还是有身份爵位之人。
皇上心思莫测,将军府不管与谁有所牵扯都会引来猜忌,这点钟离安不会不知。
再看钟离安似乎并不排斥与洛清漄‘亲昵’,就算是太子殿下与公主,钟离安向来都是保持着距离,难道……
福伯停止想象,他试探性的道了句:“公子?”
钟离安抬头:“嗯?怎了福伯。”
“我昨日采买了些红豆,公子可要吃些糕点?”
钟离安缓了神色道:“那便劳烦福伯了。”
福伯去了后厨,没多大一会洛清漄果然跟了上来。不止是他,连韩斗庚也凑了过来。
福伯暼了韩斗庚一眼道:“哟,看看这是谁呀,哦对了,这不是威风凌凌的韩斗庚韩大人嘛,韩大人这是闹的哪出呢?”
“咳咳,老伯,我错了。”韩斗庚低头道。
福伯挑眉:“开玩笑,韩大人何错之有。”
“老伯,我错了,真的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这次吧。”
福伯没理他,开始准备做红豆糕的工作,洛清漄更是不会多说一句话。
韩斗庚嬉笑着,福伯要打水,他赶紧凑上来,福伯要和面,他又凑上来,福伯要烧火,他也凑上来。
福伯一烦,点了他的穴将他扔出院外。
入夜,钟离安回房,他察觉自己榻上有异,便皱着眉来到榻边掀被,却见韩斗庚只着中衣不露头的躺在那。
韩斗庚见钟离安过来马上笑道:“大哥,我给你暖暖被窝。”
钟离安平静道:“下来。”
韩斗庚摇头往里挪了挪后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道:“大哥,快上来。”
钟离安自小不喜他人与他同塌而眠,连光都不行,更何况是别人。
就见他沉下脸道:“我最后再问一次,你下,还是不下。”
韩斗庚摇头。
钟离安将全部被褥连同韩斗庚一起裹了起来,而后放到院外。
韩斗庚连忙大喊,“大哥,大哥!”
小竹闻声赶了出来,见状他道:“韩斗庚,你是想天下无敌吗?”
“啊?二哥你说什么?”
“呵,你不知道?”小竹冷笑一声道,“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你不要脸,真真是天下无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