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安并没有趁洛清漄睡着而离开,而是洗漱过后便彻夜守在桌前。
三月的清晨还是不暖和的,洛清漄醒来就见钟离安背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他本想起来给钟离安盖个毯子,可还不待他起身钟离安便睁开了眼。
钟离安起身将小二放在门口的洗漱水端了进来,洛清漄下榻趿拉着鞋子就要过来,可破了皮的水泡在脚底一用力时就发疼,钟离安侧头道:“疼就老实的坐在那。”
洛清漄摇头,而后咬牙朝盆架走来,却因没穿好鞋子被绊倒向前倾去。钟离安伸手一捞将他抱起放到榻上将他鞋子脱下道:“你还是老实的坐在这吧。”
洛清漄看向钟离安,点点头。
钟离安递给他漱口水跟擦牙布,又将浸湿的毛巾递给他,最后唤了小二要了早膳。
因为他不能走路,又不让钟离安离开他的视线,钟离安便将他背起走街串巷。
他小心翼翼的蜷在钟离安背上,感受着来自钟离安身上的体温,轻轻嗅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药香。
洛清漄壮着胆子伸手搂过钟离安的脖子,钟离安眉头皱起却没说话。
眼看在此镇等不到人,钟离安决定收拾下换一个镇子等待。
又过了几日,洛清漄脚好了,便不再麻烦钟离安背他。他个子不高,甚至还没有假洛清漄高,面相又偏阴柔,单独就看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可是跟高大俊逸的钟离安一对比就有些女相了。有时候钟离安带他出去没戴面具只是略作乔装遮掩,总有人以为他是女扮男装,称他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钟离安每次都会义正言辞的解释,可众人只当做他是害羞,后来他也懒得解释了,清者自清。
洛清漄偷偷看着走在他身边那身材颀长的男子,剑眉星眸,鼻若悬胆,刚柔结合的面部线条……
他很完美……
只是自己配不上他,想到这,洛清漄垂下了头。
钟离安早就察觉到他的视线了,见他看了会自己便垂着个头,但钟离安并未说话,他不想造成什么误会。
不知为何脑中又浮现出祁暮雪的身影,只是……也许暮雪已经忘却了他。
另一边……
韩斗庚边走边哀怨道:“大哥下手挺快啊,我们就跟他分开这么几个月,他就抛弃我们,带着个美人在身边了,哎,好难过,我们好可怜,心好痛,老伯,快救我,我感觉胸口闷得喘不上气。”
福伯白了韩斗庚一眼没理他,韩斗庚便拉住小竹胳膊坠着他胳膊道:“二哥,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小竹面无表情的掰着韩斗庚紧握住他胳膊的手指,韩斗庚被甩了开。
就见他一屁股坐到地上蹬着腿:“你不背我我就不走了。”
“爱走不走。”小竹白了他一眼后与福伯径直朝前走去,韩斗庚见无人理他便转了转眼珠子,待两人走远后他快速起身往相反的方向奔去。
他们几人已经得到消息,钟离安在一个偏远的小镇出现,只是这边刚查出一点天元合一教的消息,韩斗庚不想就此放过,可福伯跟小竹的意见是先与钟离安汇合,所以便有了刚刚那一幕。
韩斗庚相貌并不出色,最多也就算是清秀,属于丢在人群里就找不到的那种。
临近黄昏时,他寻着这几天的线索找到一群正在采买物什的人,而后乔装打扮成送货的混入了其中。
每辆板车皆由两人拉推,前面有人在拉板车,韩斗庚便在后面推。
“我说你这人,你倒是推啊!”
韩斗庚正不动声色的四处观察着地形,手上一时忘了使力,他赶紧赔笑道:“不好意思,有些饿了,我这就提力。”
那人接着嘟囔了一句便没再说话。
起先韩斗庚还疑惑这么多东西不用马车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然等他们来到一狭长的崖道他才明白为什么。
这条崖道蜿蜒盘旋而上,最初还稍好,可越往上崖道越窄,稍有不慎便会掉落悬崖。
韩斗庚走的腿肚子都在打颤。
天色渐晚,视线也没那么好了,可这群人却好似非常熟悉这条道,脚程丝毫没有慢下来。
待板车到了崖顶,众人停了下来,将板车整齐的停在一边而后快速离去,几下便不见了身影。
瞧那轻盈的身姿,竟然全都不是普通百姓!
韩斗庚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可一想这些物什还在这便宽了心。毕竟东西已经推到这了,肯定会有人来接手的。
可他左等右等都等不到人,崖顶寸草不生,连个藏身之地都没有,想了想后他便找了辆稍有空余的板车,掀开防雨布钻了进去。
迷迷糊糊中他睡着了,待他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绑起来了!
他头上被罩了个黑布袋,嘴巴不仅被布塞住了还被封了个严实。
下一刻黑布袋被拿掉,一张放大了的年娃面具出现在他眼前,把他吓了一跳!
“唔唔唔唔唔唔!”(又是你个混蛋!)真是敌人见面分外眼红啊!韩斗庚瞪着眼怒视着年娃面具。
年娃面具向后一靠轻笑道:“想说话?”
“唔唔唔唔唔!”(快给爷松绑!)
年娃面具问道:“你是自己偷偷跟着来的?还是曦儿让你来的?”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混蛋!先给我松开啊!)
“原来是你偷偷来的啊,既然不是曦儿让你来的,那便是你擅自行动了,你怎么着了……也没关系吧?”年娃面具说着掏出匕首拔出,他左右翻转了两下,似乎在欣赏那匕首流畅的线条。
韩斗庚瞪大了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匕首。
年娃面具看了看匕首,又看了看韩斗庚道:“咦,你似乎……很害怕?”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狗贼!你敢动我一根毫毛!我家将军定将你碎尸万段!)
“咦,你说什么?好吓人哦。”年娃面具修长的手指不断把玩着那把匕首,突然匕首似失控般飞了出去,韩斗庚的右脸当即被划破了一道口子。
“哎呀抱歉,失手了。”年娃面具伸手一夹,将匕首夹了回来。
这下可把韩斗庚气炸了!不用想都知道年娃面具是故意的,他额角青筋暴起,使劲的想挣脱桎梏。
面颊上的伤口沁出鲜血,年娃面具俯身伸舌舔了去。
韩斗庚:“唔唔唔!唔唔唔唔唔!”(他m的!你个死变态!)
年娃面具愣了一瞬,他也疑惑自己怎么会有这么个举动,但看韩斗庚的神情,这人一定在狠狠的骂他。
他不怒反笑道:“怎么了,这么大的反应么?”
他说着将手伸向韩斗庚,韩斗庚怒极,就见他猛的一个鲤鱼打挺……
额……没挺起来。
年娃面具笑了,声音很悦耳,但在韩斗庚耳朵里听来便是极其刺耳。
年娃面具道:“刚好我缺个侍女,以后就由你来伺候我好了。”
“唔唔唔唔唔!”(你他m做梦!)
“虽说你现在是曦儿的人,但倘若我跟他要人,他该是会给的。所以你要是伺候的不好了,我就不给你吃不给你穿,你就饿着光着好了。”年娃面具说完将韩斗庚从头到脚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好似韩斗庚现在已经犯了错正被自己罚了未着寸缕似的。
韩斗庚快要气的升天了,他撇过头去不想看到年娃面具,心下思索着该如何脱身,老伯跟二哥发现他不见了会不会担心他,又有没有来找他。
年娃面具看了会韩斗庚背影扬声道:“在这停一下。”
“是。”外面驾车之人恭敬的应了句,而后马车停下。
突然马车门被撞开,韩斗庚被一脚踢了出去!
此时外面便是片片泥田,随着稻谷播种的季节即将来临,田地已经打理并且灌溉了水,韩斗庚轱辘着滚下小坡后落到泥田又打了几个滚。
见韩斗庚滚成了泥人,探出半个身子的年娃面具坐了回去,而后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斗庚在泥田里拼命挣扎,可始终无法挣脱束缚。
年娃面具笑了好半晌后才道:“等我回去处理点事,到时再来接你。你回去好好听话,若是惹曦儿不高兴了,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他话音刚落,马车便朝前继续前进着,徒留韩斗庚倒在泥田里瞪天天不灵踹地地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