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现在无国战,天下都太平,虽不算盛世,万事却也欣欣向荣,可依旧无法阻止人心的走向。
匪,向来都是让朝廷头痛的一个源头。只是让钟离安没有想到的是,如今京城附近竟然也有匪徒出没。
韩斗庚抓了泥灰往自己脸上涂了又涂,几人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后,便被一群人持刀凶恶的拦住了去路。
为首的大汉一脸络腮胡子,一口大黄牙铮铮发亮,只见他将大刀往肩上一扛,仰着脸眯着眼看向几人并且伸出一只手。
韩斗庚怕钟离安几人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悄声解释道:“公子,他这是要我们自觉交上钱财。”
钟离安有心试探韩斗庚,他大概看了下对方人数,笑了笑指着韩斗庚对山匪道:“诸位壮士,实不相瞒,你们人数太少了,我幺弟说还不够他一人发挥拳脚。”
韩斗庚:“......。”
那为首的络腮大汉一把宽刀挥舞的虎虎生威,就见他猛地将刀一插地面,竟是整把刀的刀身都陷了下去!他不屑的盯着韩斗庚道:“黄口小儿!大言不惭!竟敢挑衅我大刀陈!”
韩斗庚眨了眨眼道:“那啥,你口比较黄,我哪能比得过你嘞。”
那大刀陈旁边有小弟大喝一声:“放肆!知道你跟谁说话呢不?”
钟离安不疾不徐道:“诸位息怒,我这幺弟说话口不择言。是这样的,我们几人刚被赶出家门,眼下正愁无处容身,钱财什么的自然可以双手奉上,但是还请诸位收留我等,在下几人感激不尽。”
大刀陈听钟离安这么一说,立马警惕起来。“京城来的?哪家人氏?说来听听,我警告你,不要想骗我!京城虽大,但是有多少家有多少户,每家的情况我基本了解。所以,你若是敢欺瞒......。”
钟离安拱手后介绍道:“不敢,不知壮士可知城南胡员外,我乃胡家庶出长子,这两位皆是我胞弟,这一位则是我的得力心腹。”
大刀陈眉头一皱:“城南胡家?哼,儿子倒是不少。”
钟离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大刀陈双手一叉腰,昂着头道:“不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钟离安道:“的确无凭无据,但不知壮士敢不敢跟我赌一赌。”
边上那小弟又怒呵道:“混账!谁说我们二当家的不敢!”
大刀陈冲那小弟骂道:“就你废话多!”
钟离安微微一笑:“那便赌一赌二当家这位置如何?”
“哟,他竟然说要赌我这个位置?哈哈哈!”大刀陈不屑的指着钟离安,他身后一群人都在嘲笑着。
“自不量力。”“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钟离安佯装胆怯的后退了一步。
韩斗庚推测了下钟离安的用意后冲大刀陈哼了哼,只见他双手抱胸斜视着大刀陈道:“二当家毕竟是二当家,又不是大当家的,嘁。”
“你小子说什么?!”
大刀陈一抬手,制止了身后兄弟的暴怒。他眯眼看向韩斗庚道:“你也不用在这挑拨离间,山寨虽建立不久,但我们兄弟二人同甘共苦已经很多年,岂是你个外人能说道的!”
“那请问你们大当家的人呢?”韩斗庚看了看那十几人,接着道:“没有来吧,哼!什么大当家的,不过也是贪生怕死之徒罢了。”
“二当家,听他废话做什么!几个弱鸡,不交钱财抢了就是!”
韩斗庚道:“要抢要夺或是要杀要剐,都悉听尊便。但是话我还是要说,看看我朝钟大将军,哪次不是身先士卒,做好布局后自己冲在最前方!”
大刀陈鄙夷道:“说的好像是你亲眼看见过一样。”
韩斗庚拍着胸脯:“我以前可是钟将军手下的兵!当然知道!只是后来将军病了,换了人接管我们,我便也回老家了。”
大刀陈一愣:“你在钟离将军手底下当过兵?”
韩斗庚自豪道:“当然!钟将军视我为己出,比我‘兄弟’对我还好!”他说完白了眼钟离安跟小竹。
若不是韩斗庚口中的钟将军就是自己,钟离安只怕都要相信了。
大刀陈将插入地面的刀一拔,他大踏步的走过来拍了拍韩斗庚的肩膀道:“想前年我们也曾去投奔钟离将军,那些个可恶的小兵崽,竟然说我与我那结拜兄弟相貌不端正,定是非奸即盗之人,死活不让我们兄弟二人进营,还要将我们绑起来!我们本就是远道而来想跟着将军报效天鸿朝,长途路漫漫,银两早就花光了,无奈之下只好建立山寨混口饭吃。”
钟离安微微垂眸,让人看不出情绪。
这时又听大刀陈道:“老弟,以后你就莫唤钟将军这几个字了,要叫钟离将军,不然可是要掉脑袋的。”
韩斗庚不屑的哼了哼:“掉就掉,怕什么,人生自古谁无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
“嘿,那老弟你可一路走好了,我还得留着命看以后有没有机会遇见将军大人。”
韩斗庚恍然大悟的一拍手心道:“对哦!那我们做这行也不行,以后钟离大将军要是知道我们曾经做过劫匪,怕是会将我们关押起来。”
“没事,我只是劫那些个看起来有钱的人家,贫苦之人不曾劫过,再说了,我又不是一钱不给他们剩下,每次都给他们留的有银两。”
“二哥,你这规矩挺稀奇哈。”韩斗庚打蛇上棍。
“我们体会过没有银两的日子,太绝望了,所以给别人留一线生机。走了!回去了!今个高兴,回去摆酒!”大刀陈说完将手一挥。
“摆酒喽!”“摆酒喽!”……
一众小弟跟在两人身后欢呼。
福伯与小竹看了看钟离安,钟离安正抬脚之际,韩斗庚回头道:“小大哥小二哥老伯,快快跟上,二哥请喝酒了!”
钟离安微笑着摇了摇头,跟了上去。
山寨坐落于后山山腰处,还不待他们抵达山寨,大刀陈就开心的一吼:“大哥大哥!我刚结识了三弟,特意带回来给你认识认识!”
从山上方不远处传来一中气十足的声音:“哦?快!带来让大哥看看!”
又走了盏茶时间,钟离安抬头,只见一个同样满脸络腮胡与大黄牙的男子站在前方相迎。
这分明是志同道合两兄弟,得亏刚刚这二当家没计较韩斗庚挑拨一事。
“大哥,这就是我刚认的三弟。”大刀陈高兴的拍了拍韩斗庚的肩膀,一时忘记轻重,再看时韩斗庚的双脚已陷入地面一寸有余。
那大当家赶紧拉出韩斗庚对大刀陈道:“不知轻重!人都要被你拍没了!”
大刀陈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
明志(大当家)仔细看了看韩斗庚道:“有几分本事,寨子里除了我,也就只有你被老陈拍过还能没事的,够资格当三弟!”
韩斗庚立马拱手笑道:“多谢大哥夸奖!”
明志大手一挥:“来人!今天寨子迎来三当家!设宴!”
“设宴!设宴!设宴!”
……
山寨里很快摆好桌子,大坛大坛的酒被搬了上来。
明志与大刀陈带着韩斗庚去参观他们的山寨了,留下钟离安三人在厨房打下手。
福伯与小竹当然不能让钟离安动手了,虽然钟离安觉得无所谓。
山寨里平时就一些粗犷男子,今日突然来了几位不一样的新人,众人便也不让钟离安动手,又怕钟离安无聊,便让小竹陪着钟离安,让他们去将刚刚剥下来的那些不要的菜叶子装起来拿去喂寨子后面的鸡鸭。
钟离安与小竹分别提着两大篮子菜叶子来到寨子后。
小竹感叹道:“没想到他们还养了家禽。”
钟离安看了看成群结队的鸡鸭还有不远处的猪圈没做声。
撒完菜叶子两人将篮子提了回去,钟离安暗暗观察了番,发现匪寨并不像寻常的匪寨,倒是像大家庭一般,老幼病残都有,只怕下山的那些青年便是寨子里的所有青年了吧。
酒菜上桌,钟离安几人与大当家、二当家的同桌。
韩斗庚一扬酒碗豪迈道:“大哥二哥,我们兄弟几人敬你们一杯!”
钟离安本欲阻止小竹饮酒的,小竹却摇了摇头。
“好!爽快!”几人仰头将酒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小竹被酒呛得直咳嗽,钟离安给小竹顺着背。
钟离安道:“我这二弟不会饮酒,还请诸位见谅。”
大刀陈粗眉一拧:“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不会喝酒?来来来!满上!”
明志拦下大刀陈道:“不会喝酒就不要勉强,小兄弟多吃点菜。”
大刀陈摇摇头对韩斗庚道:“你这二哥不行,连酒都不会喝,来!我们一醉方休!”
明志对钟离安道:“你若不行也不要喝了,没人笑话你。”
钟离安笑了笑:“我没事。”
明志在三人面上巡视一番后道:“我怎见你们兄弟三人都不相像。”
钟离安颔首:“嗯,所以被赶出来了。”
“那你母亲呢?”
“过世了。”
“不提那些伤心事了,以后有事跟我说!大哥我罩着你们。”明志拍着胸口道。
钟离安感激道:“谢谢大哥,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
明志:“且说。”
“我见寨子里人数应有四五十人,却有一半为老幼病残,这是为何?”
明志喝了一口酒,将酒碗放下道:“小弟你是不知,他们都是被遗弃了的可怜人,我与老陈遇见了,也就带回来了。”
钟离安拱手:“大哥如此心善,必有良报。”
“报不报无所谓了,只要他们在我这开心,我就知足了。来,既然你会喝酒,我们便干了这碗!”
钟离安也举起酒碗豪气道:“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