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无影

    武林大会定于三月廿八举行。
    三人且走且停, 一路行至洛城, 沿途湖光山色,风土人情, 倒也颇为惬意,除了有些不长眼的登徒子,非要扰人雅兴, 俱都被轮番教训了一顿。
    正如此时, 莫青璃盯着落荒而逃的锦衣玉袍的华服公子灰头土脸狼狈逃窜的背影,眉深深皱着,眼里分明不悦极了。
    这些人着实讨厌。
    钟离珞拍拍她的手, 安抚道:“莫被这些人扰了兴致, 洛城到了, 是先进城还是直接去铸剑山庄?”
    莫青璃眼风扫向两侧算得上高大的林木,枝繁叶茂, 用来藏人倒是极好, 她微微勾起唇角,手指着洛城高大庄严的城门, 意味深长道:“先进城罢。”
    “身上风尘仆仆的,总要先打点干净再去见铸剑山庄的人, 今日不过初十,离大会举行尚有些时日。况且你与长安都是第一次来,咱们先在城里逛逛。”
    那些人, 从江州一路跟到洛城也是辛苦了, 正好该让她们看看幕后的主使者到底是谁。
    洛城是晋国最为繁华的城池之一, 与京都几乎不相上下,但却是截然不同的风格。这里是武林人士最为集中的地方,随处可见提刀负剑的江湖人,街头、酒肆里是此起彼伏的高声谈笑。
    偶尔肩胛相撞,顿下脚步,一看多半是认识的人,这个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穿云剑吴大侠,吴兄,嵩山一别,近来可好?”
    那个笑着接道:“甚么大侠不大侠的,走,李兄,若不嫌弃,随小弟痛饮几杯。”
    接着便就近找间客栈,寻张方桌,摆上几大坛酒,一叙旧情。
    又或者这个道:“原是九尾追云鞭聂大侠,久仰久仰!”
    那人眉毛都要飞起来了,却仍是抱拳行礼,谦虚道:“虚名而已,聂某愧不敢当。”
    闯荡江湖,闯荡江湖,多数人不过闯的是个名头,走在路上,人人能唤得自己一声“大侠”。
    长安被护在莫青璃和钟离珞中间,好奇的左看右看,小小的脸上满是欣喜,她长在关宁城,何曾见过这许多江湖人物,孩子都喜欢新鲜事物,她自然也不例外。
    莫青璃见惯了这些,倒也不觉有甚么,于是转头去看钟离珞,只见她目不斜视,阳光照着她脸侧精致的弧线,似是沾染了一层薄薄的金粉,暖而轻柔。
    那些舞刀弄棍的江湖人有甚么好看的,还不如看自家媳妇。
    莫青璃三人进了临江仙,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着,随意点了些吃食,不久便跟着进来两个黑衣劲装的男子,生得其貌不扬,眉宇间的冷意足以令人生寒。
    那两人没有带兵刃,最起码是没有带刀剑等明面上的兵刃,要了两斤酱牛肉,和一壶清茶,目光谨慎,时不时的落到莫青璃那处。
    时下离武林大会的时间并不很近,洛城武林人士八方云集,铸剑山庄也不是谁都能进的,须得要请柬方可,又或者有请柬的人下山到洛城闲逛,是以人十分多,那两人坐的位置便离莫青璃十分远。
    “阿珞,我看就是那两人一直跟着我们。”莫青璃对那目光装作视而不见般,对着钟离珞压低声音道。
    钟离珞往她碗里夹了只水晶虾仁,淡道:“主使者应该就在洛城,今夜便知分晓,下午好好歇息歇息,养足精神。”
    “嗯。”
    上菜的店小二刚刚走到黑衣男子那桌,不知怎么右膝忽然一曲踉踉跄跄的就往男子身上栽,好在有些功夫底子,很快便调整身形,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客官,小的一时腿软。”
    其中一人冷着脸道:“无事。”
    莫青璃收回指劲,皱眉道:“好歹毒的人。”差点害了无辜的店小二。
    纵使那两人的动作再快,莫青璃也看清了他们袖下一闪而过的寒光,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若不是那小二反应快,怕是要命丧当场。
    钟离珞自是也将一切收入眼底,乌黑眸子沉了沉。
    莫青璃没有亮明身份,住在了临江仙的二楼,果不其然那两人也跟着住进了隔壁。为了安全起见,莫青璃在长安身边派了个暗卫姐姐贴身保护着。
    沐浴过后,莫青璃和钟离珞二人一整个下午都在房里睡觉。
    当夜子时刚过,万籁俱寂,隔壁房里忽然有了动静,门被轻轻打开,又被关上。
    黑暗里两道黑色身影左纵右跃,直往城西而去,消失在了一座新建不久的府宅面前。
    莫青璃和钟离珞对视一眼,点点头,提气纵身潜入了这座宅子里,院内柳桐环伺,高墙青瓦,只是有些空荡荡的,连带着花草也是一片沉寂,只正中央的屋子有昏黄烛光透出来。
    莫青璃和钟离珞跃至屋顶,掀开一片青瓦,屏息低头往里看。
    “属下参见风左使。”
    “起来。”那被唤作风左使的男子背负双手,背对着那两人,身前是一张墨色雕花书案,案上一管长蛇鞭,鞭尾倒钩环生。
    同是一身黑色劲装,只不过身材更为颀长挺拔,因为角度原因,看不见他的脸。
    那两人似乎对他很是恭敬,站起身后头始终低垂着。
    “她有甚么异动没有?”
    “启禀风左使,属下们跟在她身后许久,只是一路上游山玩水,并无其他。只是属下们发现……”那人欲言又止,似是难以启齿。
    “只是甚么?说!”
    “属下发现她与身旁的女子关系十分密切,同进同出,同寝同食,似乎……似乎是那种关系。”
    “哦?”风左使话里竟有了一丝玩味之意,与此同时也转过身来,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五官英挺,棱角分明,称得上俊朗的脸,只是给人的感觉却并不舒服,戾气太盛。
    莫青璃一见风左使那双阴鸷的鹰眸,心忍不住重重跳了一下,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钟离珞贴着她坐着,明显感到她身子一颤,忙握了她的手,抬眸望着她,暗含询问之意,莫青璃摇头,示意无事。
    那个风左使的脸,自己可以确定并没有见过,何以有种熟悉之感,更甚者,像是一种害怕。
    只听身下又传来风左使懒懒却又带点玩味的声音:“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这,可越来越有趣了。她身旁的女子,竟是她的恋人么?倒是出人意料,只不过,这对我们更为有利。你说呢,严枚?”
    名唤严枚的黑衣男子见风左使看向他的戏谑眼神,以及唇边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心里打了个寒战,忙伏下身,头垂得更低了,战战兢兢道:“左使英明。”
    下一刻,颈间却猛地传来禁锢的力道,整个身子也被提了起来,双脚悬空,面前是风左使冷酷的俊脸,以及那双阴沉的眸子。
    “英明?你知本使要做甚么?”
    严枚因呼吸不畅脸色涨成青紫,却不敢挣扎,费力的断断续续道:“是属……属下妄言,属下……知……知罪,求……求左使饶命!”
    “饶命?”风左使低声重复了一遍,自语道:“那就饶你一命罢。”
    与严枚同来的黑衣男子松了口气,却见“咔嚓”一声,严枚睁大了眼,头一歪便死在了风左使手里。
    “左使,您不是说饶过严枚么?”黑衣男子忍不住开口道。
    风左使将那具软绵绵的尸体随意扔到地上,有些嫌恶的取出一块白色方巾仔细擦拭自己白净的手掌,轻蔑道:“我说的是饶你一命,怎么?你想去陪他?本使不介意满足你的愿望。”
    “属下不敢。”
    “把他带下去,你想葬便葬了,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也可,不要再让我看见。”风左使又看了一眼严枚瞪大的眼睛,分明写着难以置信,冷哼道:“自作聪明!”
    “是。”
    “严墨,你会否觉得本使太过残忍?”
    “左使行事自有考量,属下不敢妄言,照办便好。”
    风左使终于满意的笑了,道:“下去罢。”
    屋顶上,莫青璃把青瓦遮上,同钟离珞悄无声息的离开,一路上都若有所思的样子。
    回了临江仙,钟离珞才出口问道:“汐儿,你见过他?”
    莫青璃摇头:“不认识,但他的眼睛……眼睛,我似乎很熟悉。”
    她闭上眼仔细回想,阴鸷、深沉的一双眼,仍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玩笑道:“许是梦里?”
    钟离珞抿了抿唇,好像不大高兴道:“你梦里除了我,竟还有旁人?”
    莫青璃弯着眉眼,去戳她面无表情的脸,笑道:“对啊,有许多许多人,你奈我何?”
    钟离珞脸上再也绷不住,拉过她的手在唇边啄了啄,也笑道:“不同你闹了,说正经的。”
    听她如此说,莫青璃也就把自己的想法先说出来:“你仔细听那位风左使及严枚说的话没有,他们说的俱都是‘她’,而不是‘她们’,可见他们针对的是你我中间的一个人,并且很快会有所行动。”
    钟离珞点头表示同意。
    “至于那个‘她’,应当是我。”
    “此话怎解?”
    “虽说我二人不常在江湖上走动,但显然你的身份更为隐秘,先前又一直在丞相府,谁人会注意到你,对你下手?况且,我有种直觉,那位风左使就是冲着我来的,他看上去同青衣大哥一个年纪,却阴狠毒辣,须臾间取人性命,丝毫不见怜悯,我隐约记得哪里似乎有这号人物,影楼消息路数广,你可曾听闻?”
    钟离珞眸光微沉,轻声道:“江湖上各大门派的左使不多,却也有几位,然而这般年纪且是姓风的左使,行事作风狠辣,只有一个人,就是弑楼的左使,楼主弑天最得意的手下——风无影。”
    莫青璃敛下眉,道:“连风无影都派出来了,弑楼究竟想做甚么?”
    “尚未可知,小心为上,既然他在洛城,想是与武林大会有关,且静观其变。”
    此时洛城城西风无影府内。
    风无影执起案前端放的长蛇鞭,手掌轻抚,眼底无限爱怜,却极快的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在月光下格外的森寒。
    数年未见,你是否已不认得我了?不记得我如何屠你家人?
    我的……小郡主。
    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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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左使第一次出镜在第一章,不是楔子,是正文的第一章。
    风无影表示不满,人家才92章没有出现,你们就忘记人家了,人家比你们另一个女主出镜还早呢,按照出场顺序来说好歹也是第二。你们这些磨人的小妖精,通通焦冥牌手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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