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手机铃声响起，莫沧颐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妈妈打来的电话。
    他伸出手来划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脖子边用肩膀夹着，手指继续操作着键盘鼠标剪视频：“喂，妈妈。”
    “……”
    对面没有说话。
    莫沧颐坐直了身体，把手机拿了起来：“怎么了？”
    “没事……沧颐啊，你……你最近还好吗？”
    妈妈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温和和的，但是语气中带着一些吞吐。莫沧颐寻思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又偷偷下网博了？”
    包括莫沧颐在内的一众某站主播在自己的直播间和网博帖子上都相当的放飞自我，前提是父母不会来看自己发的这些东西。之前莫沧颐的母亲突然下了网博，当时莫沧颐就冒出一身冷汗，连哄带骗的让他妈妈把网博删了。
    真的，这玩意儿……都懂的，被父母看到真的太尴尬了。
    “那倒不是，只是从你表姐那儿听到了一点事情……”
    莫沧颐叹了一口气，抓了抓头发：“啊，你那边也知道了吗。没事的，我很好的。”
    虽然父母不看什么网博某站，但是几个和他同龄的兄弟姐妹却是看的。这回自己还上了热搜，他们知道了也不奇怪。
    “那个……”妈妈的语气听起来有些踌躇，“你爸爸问，你最近要不要回来一下？”
    “爸爸问的？”
    “嗯，是你爸爸问的。”
    莫沧颐垂下了眼眸。
    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个18岁的夏天。
    “成绩怎么样？”
    本科线在成绩出来之前就公布了，莫沧颐很清楚这个分数对于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
    高三拼搏了一整年，以为一切都会好转，结果是痴心妄想。
    “……哈哈哈！”
    知道他的分数后莫沧颐的父亲也不知是气昏了还是怎么的，反而笑的很是讽刺。他深吸了几口气，呵呵笑了一会儿：“让你好好学你不好好学，临近高考了才想起来拼……临阵磨枪有个屁用？”
    这话听着莫沧颐感觉无比刺耳，他忍不住大吼：“什么叫临阵磨枪！我这一年多辛苦你都看不见吗！”
    “辛苦有用吗？你看看你这分？高一就叫你好好学把基础打好……高三才开始急了，空中架楼有用？”
    莫沧颐哑口无言。
    是啊，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尽力了之类的话都只是掩饰失败的尴尬而已。
    爸爸摸出手机来：“学校不接复读生，把你送去水中复读吧。我看看要交几万……”
    水中，全国有名的高考生制造“工厂”，就在临都市旁边的城市。莫沧颐忽然站了起来，一把夺过了他的手机，大喊道：“我不用你送我去复读！我现在就出去打工！”
    说着他穿上鞋拉开门就跑了，去大街上到处看有没有招暑假工的地方。不少同学都在高考后出来打工，随便走到哪个店铺都能看到几个认识的人。这种成绩刚出来的时候，同学相见自然免不了一句：“你多少分？”
    “……”
    莫沧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真是一段操蛋的日子啊。
    莫沧颐握住了手机，轻声笑了：“妈，过几天我就回去。”
    “哎？真的要回来吗？”
    “嗯。”
    挂断电话后，门外传来了谢知契的声音：“吃饭啦——”
    晚餐是凉拌面，在这种盛夏时节吃着凉爽还不会没有食欲。三人吃着饭，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着。叶肃恭问：“谢知契之后还有夏令营吗？”
    谢知契一如既往的很斯文的吃着东西：“嗯，月末还有一个。不过那个是个备选学校，毕竟第一志愿f大已经录了……那个我随便参加一下就行了。”
    挑起一筷子面条，莫沧颐忽然笑了：“我想吃我妈做的豆角面了。”
    谢知契有些茫然：“豆角面？”
    叶肃恭补充了一句：“好像是豆角焖面吧，据说是北方地区都有，但是我是没吃过。”
    谢知契颔首：“是想家了吗。”
    莫沧颐歪头一笑：“没关系，马上就能吃到了。”
    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他。
    莫沧颐笑容满面：“我决定了，要回去查清楚这件事。你们会等我的吧？不对……你们一定要等我。”
    叶肃恭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笑了。
    “嗯，我们肯定等你。”
    吃完饭后看着时间差不多了，莫沧颐回到房间打开了直播。看着加载的界面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对着麦克风露出了笑容：“喂喂喂，观众朋友们听得到吗？”
    看着直播间的人数逐渐多了起来，莫沧颐一反常态没有去打开游戏，反而点开了音乐软件：“还有人没进来，咱们先唱会儿歌等等他们吧。”
    瞬间弹幕刷起来一大片的“袜”。
    隔壁叶肃恭直播唱歌很正常，毕竟他是唱见。但是莫沧颐是游戏uploader，直播唱歌对于粉丝来说就像是过年一样。莫沧颐点开一首比较甜的小情歌，他那个有点奶的声音唱这种歌意外的很可爱。即便有些高音上不去低音下不来也无所谓，毕竟这里面谁也不是为了听什么美妙的音乐才来看他直播的。
    可能是因为脑子里想着谢知契的缘故，莫沧颐唱的就温柔了起来。弹幕飘过去一大片什么“竹不南/竹不南/”和“妈妈我恋爱了”这样的话，各种礼物特效都忙不过来了，直播间人气疯狂上涨。
    对于做视频和直播这样的本职工作莫沧颐还是很有头脑的。平时直播以游戏为主，除了确保直播要求之外还可以吸引更多喜欢游戏的路人进来以此涨粉。而唱歌或者露脸算是对粉丝特别是女粉丝的一些回馈，因为在直播间活跃度高的都是女粉丝，她们期待自己喜欢的人可以事业有成变得更好。
    所以现在一开播就唱歌，社区里必定会有人发帖“竹不南唱歌了”，这句话的力度绝对比“播了”两个字更有吸引力，可以让大部分粉丝迅速赶往“现场”。看着人气提升的差不多了，莫沧颐清了清嗓子谢了一波礼物，接着道：“观众朋友们，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一下。”
    弹幕：“咋了哥？”
    莫沧颐摸着脸旁边的麦克风：“你们也知道我那个同名的人的事儿……这两天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回家查清楚我当年高考的事情，毕竟那个热搜放在那里很尴尬啊你知道吧……”
    弹幕出现了一大片“确实”。
    一条付费弹幕弹了出来，看到那个id莫沧颐稍微有些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查证会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对，你说的对，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犹豫的。毕竟你知道吧，我高考成绩到底是多少其实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可能有人会说要是我读大学了就不会做uploader了……”
    莫沧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谢知契的脸。
    “但是，没有如果。我现在就是uploader，那种假设没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弹幕立刻飞过去一大片的“说得对”。
    “而且……我认识的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他跟我说，不管是那个高考成绩还是我现在作为uploader的成就，这些都是我靠着自己的努力获得的，它们都是我的，我拥有它们是心安理得的事情。”
    像是如释重负一般，莫沧颐一边回忆着当时谢知契说的话一边笑：“你知道吧九十一他不是没上大学吗，他参加高考了但是没报志愿。我那个很重要的人对我说，就算是像九十一那样，早在高考前就已经决定了不会读大学，那也没有人有资格顶替他的成绩区读大学。因为不管读不读大学，那个成绩都是他的。”
    “我就更是这样了。不管我做不做uploader，那个成绩该是属于我的就是属于我的。”
    “所以我决定……回去把这件事查清楚。”
    莫沧颐郑重的将两只手在胸前交叠，尽管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现在的动作。
    “我回去查清楚这件事，第一是为了打脸那些说我拿高考炒作的喷子，他们说我就是想火才胡编什么高考顶替之类的，说我瞎编的话肯定不敢去查；第二是想要知道，”莫沧颐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毅：“我想要知道，我高三那一年点付出，到底有没有用。”
    这是已经踏足社会饱经洗礼的自己给还处于青春期的自己的一个求证。
    “今天应该是我走之前最后一次直播了，等我把事情查清楚就会回来，不过不知道要查多久……可能一两个月？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好啦，今晚玩点开心的游戏吧，就不玩那种费脑子费操作的竞技游戏了……你们想看什么？好，那就植物大战僵尸吧！”
    玩了几个轻松甚至还有些“降智”的小游戏，莫沧颐和直播间的人都沉浸在快乐的气氛中。临走之前轻松一把，也算是一个暂时性的告别了。
    一直到十二点莫沧颐才下播，他能感觉到粉丝舍不得他，其实他也舍不得粉丝。关掉电脑后他对着黑色的显示屏发呆，许久才缓过神来。
    “该准备准备回去了呢……”
    莫沧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推开门却看见谢知契在外面。他吓了一跳：“谢知契？你怎么在这？”
    谢知契抬头：“后天有低价机票，咱们要不要后天走？”
    莫沧颐愣了一下：“咱……们？”
    谢知契微微一笑：“嗯，我决定陪你一起回去。”
    “啊？你不是还有夏令营……”
    “那种事怎样都好，”谢知契头一次打断别人的话，“反正第一志愿已经过了，搞那么多保底有什么用。之前就不睡出事儿好歹还有苏浅谣帮忙照看着，你这次的事儿可比他大多了，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去处理烂摊子呢。所以我决定了，跟你一起去临都！”
    看着面前斗志满满的谢知契，一瞬间莫沧颐的鼻子有些酸涩。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是他真的有点想哭。为了掩饰自己即将崩塌的表情管理，莫沧颐伸出双臂抱住了谢知契。
    脑袋伸到了谢知契看不见的地方，莫沧颐低下头，鼻尖还能嗅到他颈窝里沐浴露的香气。
    “你在真是太好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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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最后一更，明天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