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信给助理放了一天的假,黄苏子还在楼下,纵然有保姆车,陈初还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跟着到了他住的地方。
唐信已经许久没有住安置小区,住在公司安排的高级酒店式公寓,只是偌大的房子冷冰冰空荡荡,除了自带的家具和他的衣服外,别无他物,连个水壶都没有,更别说药了。
自进了家门,唐信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生病也不闹腾,眉头紧皱把自己埋在被窝里。
陈初想起自己生病时,他煮粥煲汤不在话下,而她什么也不会。她想给唐乐打电话,却遭到阻拦:“不要告诉姐姐,我没事,不要让她和妈妈担心,我休息一下就好。”
认真想想这个时候唐乐估计也在上班,陈初便下楼买了头疼药,又在柜子深处翻出热水壶来煮了水,给他喂了药。自始至终,唐信都乖乖地配合,水烫了也不说,还是陈初不小心溅到手才发现水温不对:“对不起啊,是我粗心没试水温,这么烫你怎么也不说。”唐信没说话,只是笑。
陈初望着他,大约明白那些女孩为什么会对他如此痴迷。
房间只留了一盏小灯,他满脸的痛苦和疲惫也没能盖过他那种冷峻的气质。
有的人,即便披金戴银也摆脱不了身上的寒酸味,有的人,纵然身陷囹圄也掩盖不了与生俱来的气质。
除了唐信,陈初还想到了另一个人。
唐信吃了药,昏沉沉地睡着,陈初见时间晚了,正准备回去,刚拿了包,又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你别走。”
转头一看,他已经撑着床坐起身,一只手还托着头。
“不行啊,有点晚,我该回去了。”
“陈初,你别走好不好?姐姐和妈妈不愿过来陪我,我现在也很少有时间能够回去,你别走好不好,就这样陪陪我。这么晚了回去也很危险。隔壁还有个房间,你睡在那里,我只要知道你在这个房子里就好。我不喜欢一个人,真的不喜欢。”他极少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急促而慌乱。
大抵生病的人都会比较脆弱。
陈初看着这装修豪华却空荡的房间,又看了眼他放在床头柜上的老款手机,说不心酸是假的。成名给他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谁都看得到他表面的风光,又有几个人知道,他赚的所有钱都是在帮家里还债,到现在还用着不能拍照的老款手机。
陈初一心软,便留了下来。
那个晚上她睡得不好。
原本就失眠严重,陌生的地方更是使她不能入眠,又担心唐信不舒服,夜里起来了两三次,谁知他也压根没睡着,兀自坐在客厅发呆,还是她声严色厉赶他去睡觉才慢吞吞进了房间。这么一折腾,仅剩的一丁点睡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刚好看到客厅有几本外国小说,索性就坐在客厅看书。
第二天陈初离开的时候天才蒙蒙亮,唐信还在睡,她蹑手蹑脚地关上门走了。
当时她并未察觉有何不妥,只隐约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自己,细细打量,又发现并无异样,估摸着是自己一夜没睡出现了幻觉。
谁知第二天,陆寻便将一大沓照片甩在她面前,像一个响亮的巴掌,“啪”地拍在她脸上。
当时她刚跑步回来,经过路口没想到陆寻的车竟等在那,她原是想这样绕过他,却不自觉放慢了脚步,经过时,他不轻不重地按了一声喇叭。
陈初停下来了,车上的人也下来了。
“不是让你不要夜跑的吗?”这是陆寻的第一句话。
第二句话是:“你怎么没接电话?”
往常她跑步是带着手机的,今天手机刚好没电就没带,结果恰恰就漏接了陆寻的电话。
若是往常,她一定会大声地呛回去,而现在,她不知为何在陆寻面前没了底气,也不说话,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跑步鞋,半天没有出声,直到陆寻往她手中塞了个牛皮纸袋。
“这是什么?”
“你自己看。”
她解开牛皮纸袋,结果被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手上沉甸甸的东西都是照片:她扶着唐信从地下停车场进公寓的照片,他们说笑的照片,以及清晨她独自从公寓离开的照片。
“你找人跟踪我?!”陈初下意识问道。
陆寻被她这么一问,原本不算好看的脸色又沉了沉:“我有病吗?我是变态吗?”
“这家媒体的主编和我是朋友,拿到照片后当即就给我打了电话,如果不是这样,这些照片明天就会出现在各大新闻的头条。”陆寻顿了顿,“你不知道唐信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吗?你还这样大晚上的去他家过夜!你知道这些照片是谁拍的吗?”
“还能有谁,肯定是狗仔队。”陈初心烦意乱,自然没好气,她拿着手上的东西,半是愤怒半无奈,“唐信生病不舒服,我去照顾他,我们什么事也没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解释完就后悔了。
“我知道。”陆寻冷冷一笑,“我知道你和他没什么,但这些照片放出来,再配上生动的文字,别人可不会这样认为。”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主编和我说,这些照片是有人专门给记者透了风,让记者去蹲点的。至于是谁,他不能说,看在认识这么多年的分上,卖了我个面子。你最近得罪过谁吗?或者,你觉得会是谁做的,谁知道你去了唐信家?”陆寻没有指名道姓,表情却写满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