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得不承认,人都是会变的,环境、欲望和感情都会将人扭曲,这种改变是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在不知不觉中,悄无声息进化成自己所厌恶的人。
那不是陆寻第一次让陈初走,之前,他甚至是让她滚的。
她不是聪明的人,却每一次都能清楚地辨别出陆寻话中的含义,他让她滚,大多时候是冲动,并不知道自己讲了什么,而他让她走,是真的不愿意再看见她。
陈初将钥匙放在了玄关的木柜子上,一直没有回头。
走到楼下花园的时候,她终究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回头望了一眼。夜已深沉,楼上的灯基本都已熄灭,唯有那一间亮着暖黄色的光,黯淡得几乎就要消亡。
她在花园里站了很久很久,那盏灯仍旧亮着,而那个人却一直没有下来。
她以为自己会失态地在半夜痛哭流涕,然而并没有。陈初在花园里吹了很久很久的冷风,脸颊上的眼泪被风干,有一点点龟裂的疼痛。最后她迈着疲惫的步伐,一步步走回家。
从临海公寓到郊区的家,她跨越了大半个博陵,足足走了三个多小时。
已是清晨,阳光懒懒地洒在地板上,家里却空无一人。
何婧带着贝思远跟着星海乐团去巡回演出,又正值期末,这大半个月陈洪恩都会很忙,偶尔还要值班,索性住在教师宿舍。家里空荡荡的,只有陈初一人,她连衣服也没换,直接将自己扔在了床上。
悲伤、疲倦,夹杂着一种不知名的恐惧朝她袭来,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她的脑袋,她觉得疼,又觉得疲倦,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陆寻那张惊愕的脸。
他不会再原谅我了吧。
这样算是分手了吗?
陈初用手按住胸腔,心脏在里面蹦跶得厉害,整个人像是坐上了云霄飞车,穿越在云端,心悸和失重感一遍又一遍地冲击着她。
失去一个人,原来这么难受。她想,得知贝思远和唐乐那些破事那会儿,她也只是悲伤那么一会会,这会儿怎么会这么痛苦呢?
她想不明白,缩在床上抱住了自己,看着天慢慢地亮起来,又慢慢地变暗,黄昏之际,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被手机铃声叫醒。
“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许久,陈初才听出是唐乐的声音:“我不知道。”
“你声音怎么这么沙哑,生病了吗?”
陈初努力想了一会,仍是回答:“我不知道。”
唐乐那边挂了电话,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
陈初撑起身体去开门,果然是唐乐,手中还拎着一大堆东西。冷风同唐乐一起挤进门来,陈初一看,原来是阴天,怪不得这么黑。
唐乐一见面就伸手往她额头上探:“发烧了。”
陈初喜欢运动,所以身体向来不错。她便仗着这一点,拼命地折腾自己,加上这段时间的忙碌,心情压抑,唐乐听她的声音沙哑,估摸着她是不是把自己折腾病了,也顾不上工作,匆匆赶来。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陈初就号哭起来:“小乐子,我失恋了,陆寻不要我了。”
她滚烫的身体抱着自己,唐乐束手无策,也不敢问缘由,害怕她哭得更凶,只能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手脚并用地将她带到房间,灌了退烧药,看着她哭得一抽一抽的,还抱着自己的胳膊。
“人活着好辛苦,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地活着。”
“如果我没有喜欢他就好了,现在也不会这么难过。”
她已经烧糊涂了,一直说着胡话,唐乐只能顺着她,轻轻地拍着她的胸口帮她顺气,像安慰小孩。她吃了药,又疲倦得很,慢慢地才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