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陈初从未在谁面前提及陈未,包括唐乐与贝思远。
而现在,她却轻松地提起了哥哥,以及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
陈初站在夕阳里,努力地牵动嘴角:“最初那几年,我也像你一样痛苦,虽然年纪很小,但当时的痛苦和悲伤几乎要将我淹没。我妈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回家就是哭,也没有回乐团,我爸则是请了长假。陈未死后很长一段时间,我家都像垃圾堆,感觉他走了,把我们的灵魂也带走了。但后来,有个晚上我梦见了他,他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只是很悲伤地注视着我。我知道,他一定不希望我们这么痛苦,所以我努力振作,学着他做好每一件事,好好地活着,连同他那份一起。”说到最后,她有些无奈,“遗憾的是我比较差劲,他轻而易举就能做好的事情,我总是做不好,但我知道他不会怪我,他一定更希望我能够开心地活下去。
“我其实很少提及陈未,并不是我还沉溺在痛苦里,而是我希望他就这样安静地离开,活在我们的回忆里就好。其实怎么避讳也无法改变陈未已经过世的事实,逝者如斯,活着就要好好活着。不仅是陈未,我想你的哥哥嫂子也不希望你如此痛苦。因为他们一定也爱着我们,一定不舍得我们为了他们的离去而悲怆,甚至自责。”
道理他听过无数次,可没有一次像此时这般震撼,许是有着共同的伤痛,她的安慰才那么深刻。
微风带来她坚定的嗓音,陆寻看着她,心有些发涩发软,忽然很想吻吻她。
“陈初,我可以吻你吗?”
陈初错愕地抬起头,陆寻的吻却突然压了下来。
陆寻的吻一如他的人,看似恬静无害,实则猛烈凶狠,他的唇舌研磨着她,像温水煮青蛙,将她的防备抗拒一点点抽离,最后脑子只剩下一摊子的糨糊。
她愠怒,这人做事从不看场合,这可是在大马路上。可当她抬头看到他的笑,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陈初,谢谢你。”
陆寻并不常笑,大多时候嘴角微微上挑,看人总带着审视与戒备。他极少露出这样纯粹的笑,星眸皓齿,看起来明亮而耀眼。
谢谢这么美好的你出现在我的生命。
那些不堪的过去,突然就因为与你有相似的经历,因为有了陪伴而变得不那么痛苦了。
所以,真的谢谢你。
许是回忆让两人都变得黯然,陈初突然想到唐乐家附近那碗滚烫的牛肉汤面,每每不开心,她都去那里,这会儿,她也想带陆寻去。
话已出口,陈初才踟蹰:“你应该不会喜欢那里,环境不是很好。”
陆寻道:“东西好吃就行。”
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接受能力。
他看着低矮的门面,拥挤的大堂,脚下油腻的地板直让他犯恶心,见陈初一脸“我就说了吧”又不好撤退,只得硬着头皮勉为其难地跟在她身后找了位置。
大热天的,小小的面店挤满了人,为了节省空间,放的是矮桌凳,陆寻一坐下,长腿完全无法伸展,委屈地蜷成一团,后背紧紧贴着墙,看起来滑稽又可怜。
“老板,我们的面怎么还没来。”
陆寻话音刚落,便见大家都朝他望了过来,不明所以。
陈初忙和他解释:“这里都是要自己去端的。”说着自己起了身,钻进阴暗的后厨,不一会儿就端着两碗面出来了。
在这熙攘的小空间里,陈初端着面,热气在她脸颊氤氲开来,像一层薄薄的纱,她走得很快,汤汁在步伐摇晃中微微溅到手上,听见她不满地嚷嚷:“烫死我了,快帮我接。”他一时间也忘记去帮她接过来,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过世的哥哥嫂子:嫂子向来不爱请帮佣,说不喜欢家里有外人,向来都是自己下厨,哥哥下班就往沙发上一躺,什么事也不做,大多时候都是嫂子骂骂咧咧地数落,哥哥像聋子一样默不作声,但奇怪得很,嫂子这边还在骂,手上却一点不含糊,做着哥哥最喜欢的红烧排骨。小时候不懂事,总在等他们吵架,却没有一次真正吵起来。
“你搭把手会死吗?我都被烫死了!”
手是有点红,却没有娇滴滴地找他出气,反而抽了筷子递给他,眼睛发亮:“快吃吃看,好不好吃?”
他挑了一筷,还没入口牛肉的香气已盈满了鼻腔,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吃,一点也不输给星级料理和私房菜馆。他刚点了头,陈初就一脸自豪迫不及待地邀功:“都和你说好吃吧!刚刚还一脸嫌弃!”
又不是你做的,自豪什么。他这样想,到了嘴边的话却变成了:“是挺好吃的。”
陆寻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挤在一个狭隘脏乱的苍蝇小馆吃一碗牛肉面吃得满身大汗,而且他还乐在其中,学着陈初往汤里放了一勺辣椒酱,结果被辣出了眼泪。
“忘记和你说,这里的辣椒酱是几近变态的辣度,没几个人能受得了。”可她的语气明显是幸灾乐祸。
两人吃了面出来,时间已近七点,只是夏天日落得晚,此时天还亮得很。陈初想回家,陆寻却说:“走一走吧。”
好像这一整天都是在走一走,可是此时却是不想分开。
这大概就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