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看他一眼,扯着傅亚斯的手往楼上走。
“姐!为什么你心里只有傅亚斯傅亚斯傅亚斯,你为什么就不能看看我!我很难过!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呀!”
“姐,你不能这样对我!”
他一声一声地喊着我,尖锐和凄厉,像墓地里的乌鸦,声声带血。我咬着下唇,眼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台阶下,可我依旧没有回头。
这个夜晚对我来说是极其漫长的。
傅亚斯的生日终究还是搞砸了,我们沉默地吃完了这餐饭,在这诡异的气氛里,还是我先打破了沉默。
“傅亚斯,我向你说对不起,向阳他,他还是个孩子,你原谅他吧!”
他突然就笑了:“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都是老头造的孽,现在他走了,我是应该来还债!我刚刚不是在挑衅他,我是说真的,如果他恨我,要我的命,我就给他!”
“你疯了吗?你们都疯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真的砸下来会怎么样!那么大一个钳子,你不死也要头破血流!你们这些神经病,活着的人非得要为死去的人折腾,就不能好好活着吗!仇人都死了,还要延续到下一代吗?”
“我不说了夏昕,你别哭了。”
他伸出手,在我脸上蹭蹭,我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我其实真不想哭,可我难受极了。
傅亚斯走后,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月亮躲在厚重的云层里,只肯透露出微弱的光亮。我开了所有的灯,包括厨房与浴室,整个房子亮堂堂的比白天更像白天。
老旧的灯管在空气中延绵着细微的声响,如年迈的老者“吃吃”地喘着粗气。我被这种声音折腾得头疼欲裂,可我不管关灯,只能与那光源对峙,直到眼睛疼痛,又一次落下泪来。
向阳向傅亚斯报仇并不是让我生气原因,我最无法接受的是他利用我。当他点头的那一刻,我心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就土崩瓦解了。我不停地想起他的每一个笑容和每一声“姐”,那像一根根针,密密麻麻地刺在我心上。
我想起了我和向阳第一次见面,那是在两年前的夏天。那天天气很热,他背着一个有他半个人高的书包站在楼道里朝我露出八颗牙齿,痞兮兮地对我说:“姐姐,刚刚搬家时不小心把你们划花了,我把我家门也划了一道口子对称了!”可是现在却告诉我,那样美好的男孩对我的一切都是假的,他的眼泪他的关心都是假的,它们都是它复仇的工具。
想到这里,我又一次哭了出来,我把拳头塞进嘴巴里,阻止自己发出声音。我不想听到自己的哭声,那样会让我更加悲伤。
我无法想象,这个被我当成弟弟的人,每一次与我接近都是带着目的。他不停地和我亲昵,关心着我的感情生活并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傅亚斯,为了得到消息,找他报仇。
我在这片光亮里大声地哭号,任凭楼上的住户敲着地板抗议。
我不停地哭着,因为我的天空破了一个大洞,它正在慢慢地崩塌。